江川一大早就來到了大理寺接人
    金雲陪他一起來的。
    人是自己抓的，抓的還是將軍的夫人，金雲也不知該如何自處。
    可他必須這麽做，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江川的神色，明明隻是關押兩天而已，何至於如此緊張？
    兩人一進大理寺獄，幾個守衛就迎了上來。
    金雲：“前幾日抓來的女子放了吧。”
    江川：“她在何處？”
    “兩位大人請隨我來！”
    江川臉色急迫，這兩日他等得實在煎熬。
    終於，遠遠看見躺在稻草床間的人，他鬆了口氣。
    獄卒打開門，江川立刻跨門而入。
    隻是走近兩步，空氣中的血腥氣很濃，他眉頭一蹙，他猛然扭頭看向獄卒，“你們對她用刑了？”
    獄卒連忙搖頭，“不不不，沒有啊，金大人吩咐不可用刑，我們不敢的！”
    金雲困惑不已，不明白江川為何如此問。
    江川卻已經快步走到了床邊。
    “鬱藍……鬱藍……”
    他喊了兩聲，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回應。
    他連忙將她抱起來，一張臉白得嚇人。
    血腥味更濃烈了。
    他眼眸顫了顫，連忙檢查，最後，終於看清楚她腹部插著的利刃。
    “鬱藍——”
    他嘴唇顫抖著，眼眶瞬間紅了，慌忙抱起來就往外跑。
    金雲看清楚鬱藍腹部的傷，眉頭緊緊皺著，“怎麽回事？！為何會這樣？”
    獄卒也嚇傻了，慌忙跪下來，“大人……小人也不知啊……明明……明明昨夜還好好的……她……她還問我們餘孽可清了，我們……我們還同她說了幾句呢……”
    “我們沒有殺她啊……”
    金雲氣得不行，踢了他一腳，連忙追出去。
    “侯爺，我去請太醫！”
    江川看他一眼，“嗯。”
    金雲騎著馬，很快將太醫帶到了侯府。
    太醫檢查著傷勢，江川沉默著坐在一旁，周身的戾氣幾乎要兩人碾碎了。
    太醫膽顫心驚地看他一眼，又連忙處理傷口。
    “如何？”江川聲音像是夾著刀片的碎冰，聽得人不自覺地恐慌。
    “回……回大人，這傷口時間太久了，流血太多，隻剩一絲氣息……恐怕……”
    江川一個淩厲的眼神朝他看過來，“救她！”
    太醫歎了口氣，“將軍，下官也不知能不能救活，但……會盡力一試。”
    江川雙拳緊握。
    又是止血，又是包紮，還用了好幾百年的人參吊著，弄完，太醫道：“侯爺，接下來就隻能看她造化了，之後可能會發熱，您還得讓人用帕子給她擦擦身，讓身體降溫。”
    江川點頭，繃著臉問：“我知道了，可否煩請大人住下？”
    “行的，行的。”
    太醫出去了，江川看著床上臉色慘白，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的人，心裏蒼涼一片。
    她這副模樣，真的像是沒有任何生命氣息。
    江川腦子裏空蕩蕩的。
    明明前幾日還衝他撒嬌，說要生小娃娃的人，為何……為何現在……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冰涼涼的。
    江川用了些力，“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一眼就發現了，匕首是他送給她防身的，傷口的深度，位置都表明，是她自己傷的自己。
    “你不是想活著嗎？”
    “為了活下去，都不惜嫁給我這樣一個陌生人，為何……如今卻要做這種事？”
    江川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
    僵坐了良久，忽然發現她真的開始發熱了，他連忙讓人打了水。
    他將她身上的衣裳全都除去，細細為她擦拭。
    一天一夜過去，反反複複發熱，反反複複擦身。
    終於不再發熱了，太醫看過幾次，終於鬆了口氣，“侯爺，您放心吧，熬過去了！”
    “她什麽時候醒？”
    江川聲音有些沙啞，姿態也疲憊，唇邊還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應當……快了……”
    “多謝。”
    宮裏，太和帝聽到鬱藍受傷的消息，臉色便沉了下去，一大早就讓金雲去看情況。
    他是坐立難安。
    人是他讓抓的，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江川在心裏會厭了他這個皇上。
    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陛下！太醫說很快就能醒了！人熬過來了！”
    太和帝鬆了口氣，“可有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金雲：“陛下，並非他人所為，侯夫人是自殺。”
    “自殺？！”太和帝眉頭緊鎖。
    “臣猜測……應該是身份暴露，不想連累侯爺，侯夫人對侯爺情深義重。”
    通過和鬱藍的談話，情深義重這幾個字都不太能定義她的情感。
    金雲說不上來，鬱藍對江川的情感很怪異，仿佛在整個世間隻在乎這一人。
    或者說她對他的在乎是變態的，癲狂的……
    太和帝臉上忽然露出笑，“那倒是挺好的，這一次倒是測出了她對小川有多看重，不會害小川，朕就放心了。”
    “阿福！”太和帝忽然招招手。
    阿福連忙邁著急步走來，“陛下。”
    “你去侯府送點人參鹿茸之類的補品，多送些。”
    “是，奴才遵命。”
    又是一天過去，直到半夜，鬱藍才睜開眼。
    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她蹙了蹙眉，怎麽又回來了？
    她不是應該死了嗎？
    “醒了？”忽然，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鬱藍扭頭，看見江川滄桑疲倦的樣子，她瞪圓了眼，瞬間焦急起來，“你……你怎麽……”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他們是不是也抓你了？”
    她癟著嘴哭了，“他們不是說皇上不會怪你的嘛？他們騙我……”
    “沒騙你，我沒被抓。”
    江川擦擦她臉上的眼淚，“別哭了，本來就有傷，好好養著。”
    鬱藍：“那你……你怎麽這樣憔悴？”
    江川怔了一下，才道：“你昏迷了兩天兩夜。”
    鬱藍呆了一瞬，很快，她又止不住地掉淚，“你把我救回來的？你為何要讓人救我？”
    “你們皇帝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會害了你的……”
    她都聲音低低軟軟的，力氣都沒多少，“你不要救我，不應該救我的……”
    “江川……其實我……”
    江川捂住她的嘴，“好好休息，有什麽話之後再說。”
    鬱藍搖搖頭，她很平靜，也很認真，“你救了我，我能像普通的人一樣活那麽久，見識到那麽多東西……已經很滿足了……”
    “你是全天下對我最好的人，是我最最喜歡的人，我舍不得……我也不忍心拖累你……害了你……”
    江川抿著唇，定定地看著她。
    “以前，想要嫁給你，是因為我並不知道你是一個多好的人，我隻是想讓你帶我出宮，救我一命……”
    她輕輕笑著，“我那是利用你，可你……對我那麽好……”
    “我……我不能再害你了……”
    江川：“那現在呢？現在也想利用我？”
    他的目光銳利，充滿了侵略性。
    “不想了啊。”鬱藍依舊在笑，“所以我才想死了。”
    江川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摩挲，“不許死，你還得繼續報答我，給我生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