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作為報酬的最後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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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怎麽見你有些麵生啊?”
    車上,後方的黑衣小弟忽然發出一句靈魂質問。
    楚辰透過後視鏡看著對方忽然變得警覺的表情,大聲怒斥道:“你加入幫會才幾年?”
    後方小弟被這突如其來的資曆碾壓懟得一時語塞,張了張嘴,沒敢再吱聲。
    然而,空氣中那股濃重得化不開的鐵鏽味,卻像一隻無形的手,不斷撩撥著他心中愈發強烈的不安。
    這血腥味……濃得有些不正常。
    他下意識地側過頭,目光落在了身旁癱軟在座椅裏的幽靈身上。
    這位老大麾下最優秀的殺手肩接單人此刻異常安靜,連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到。
    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上他的心頭,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幽靈的鼻下。
    沒有氣息。
    他心頭猛地一沉,不死心地又迅速扣向幽靈脖頸的脈搏。
    一片死寂,冰冷的皮膚下,沒有任何生命的跳動。
    “她死了……幽靈死了?”
    巨大的恐懼和混亂讓他失聲驚叫,幾乎是本能地,他想要抬頭看向駕駛座那個麵生的同伴,想要質問,想要示警。
    然而,就在他抬頭的一刹那,所有未出口的話語都凝固在了喉嚨深處。
    一道冰冷的觸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上了他的喉結。
    他甚至沒能看清對方是如何動作的,隻覺得脖頸間先是一涼,隨即,難以言喻的劇痛才猛地爆發開來。
    他驚恐地瞪圓了雙眼,對上的,是一雙寒徹骨髓的眸子。
    滾燙的、帶著生命力的液體洶湧而出,迅速浸濕了他的前襟。
    不到一分鍾,車內重歸死寂,隻有那細微的、血液滴落在真皮座椅上的聲音。
    “差不多了。”
    看著前方的路,楚辰思緒開始飄遠。
    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現在隻不過才過去了半個月,接下來兩個半月的時間,是不是可以將那個女人……
    清水靜說到底現在是首相,安全係數可以說是頂級。
    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隻是兩個半月的時間,怕是有些不夠用。
    ……
    拋棄了車,擦拭了這車上一切可能自己留下來的痕跡。
    雖然霓虹這裏不太可能有著自己的信息,但是指不定在自己那消失的幾年中蘇桃提供了一些。
    收拾好心思,不再多想,從後備箱拿出一個還冒著些許熱氣的食盒,走進了房間中。
    小林夏美依舊被束縛在沙發上,嘴巴被封著,看到他進來,才鎮定了下來。
    楚辰沒有多言,走上前,動作算不上溫柔,但也沒有額外施加痛苦,幹脆利落地解開了她手腕和腳踝上的束縛帶,最後撕下了她嘴上的膠布。
    突如其來的自由讓小林夏美愣住了,手腕上被勒出的紅痕清晰可見。
    她活動了一下僵硬發麻的手腳,難以置信地看著楚辰,聲音因為久未開口而有些沙啞:“你…你不怕我跑了?”
    楚辰沒有回答,隻是將手中的食盒遞到她麵前,打開蓋子,裏麵是還溫熱著的鰻魚飯,醬汁濃鬱,香氣撲鼻。
    這對於被囚禁、一直以幹糧果腹的小林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吃吧。”
    楚辰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小林夏美警惕地看著他,又看看那盒誘人的鰻魚飯,腹中的饑餓感最終戰勝了疑慮。
    她接過食盒和筷子,開始還有些遲疑,但吃了幾口之後,速度明顯加快,幾乎是狼吞虎咽起來。
    被囚禁的壓抑、對吃喝的愁慮,似乎都在這熟悉的味道裏得到了片刻的緩解。
    很快,一盒鰻魚飯被吃得幹幹淨淨,連醬汁都沒有剩下。
    小林夏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動作熟練的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這才重新抬起頭,看向楚辰。
    “吃飽了嗎?”
    楚辰開口問道。
    “嗯…嗯嗯,吃飽了,你人還怪好的嘞。”
    小林夏美下意識地點點頭,吃飽後的暖意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今天給我這頓飯可以算的上豪華大餐了,不會吃完就要送我上路了吧?”
    她半開玩笑的說出這句話,雖然她也覺得不可能。
    “當然不是,這頓飯就當…這段時間你對我幫助的報酬了。”
    “幫助?”小林疑惑。
    “不過你既然吃飽了。”
    楚辰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也該睡上一會了。”
    小林夏美還沒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緊接著,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的意識。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到了楚辰這句近乎低語的話,聲音飄渺,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
    然後,她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重新恢複。
    首先感受到的是規律的顛簸感,然後是有些刺鼻的氣味縈繞在鼻尖。
    耳邊傳來模糊的、規律的“滴滴”聲,像是某種醫療儀器在運作。
    小林夏美費力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了自己正躺在一個擔架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白色被子,看了看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一輛行駛中的救護車裏。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做了一個仰臥起坐。
    “夏美,你醒了?別動,快躺好。”
    一個熟悉又帶著急切和擔憂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小林夏美轉過頭,看到了父親那張寫滿疲憊的臉。
    他正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是顯而易見的關切和如釋重負。
    “爸爸……”
    小林的聲音有些虛弱。
    重新呼吸到算是屬於外界的新鮮空氣,看到熟悉的人,劫後餘生的慶幸感確實在她心中彌漫開來。
    然而,這種慶幸並沒有持續太久,也沒有轉化為太多的喜悅或期待。
    她看著父親,心中一片複雜的麻木。
    過去的經曆,尤其是被囚禁期間反複思考的一些事情,讓她對某些東西早已失去了幻想。
    果然,在確認她似乎真的沒事,隻是有些虛弱和受驚之後,小林正一臉上的擔憂迅速被另一種更加急切、更加務實的情緒所取代。
    他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語氣嚴肅而快速地問道:
    “夏美,你感覺怎麽樣?能告訴爸爸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嗎?是誰綁架了你?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嫌犯的樣貌?任何特征都可以,這對我們非常重要。”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冰水般兜頭澆下。
    小林夏美看著父親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對線索的渴求,勝過對她此刻內心創傷的關懷。
    一股濃烈的、幾乎讓她作嘔的厭惡感,從心底最深處猛地翻湧上來,迅速淹沒了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微弱暖意。
    她遭遇了綁架,被囚禁,與極大可能的危險分子共處,經曆了難以言說的恐懼和精神折磨,剛剛才從昏迷中蘇醒,身體和心理都處於極度脆弱的狀態。
    而她的父親,這個她理論上最親近的人,在確認她生命無虞後,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她受到了怎樣的驚嚇,不是她需要怎樣的安撫和心理疏導,而是嫌犯的樣貌?
    是為了盡快破案?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
    不過聽著他那話,想來那人也沒有被抓到。
    “夏美?”
    “不知道,我沒看到那人的樣貌,我很累了,要睡了。”
    小林夏美閉上眼,將頭偏向另一邊,隔絕了父親那混合著失望與急切的目光。
    話音落下,車廂內陷入一種尷尬的沉寂。
    小林正一似乎沒料到會得到這樣幹脆利落,甚至帶著明顯抗拒的回答。
    還想再說什麽,或許是職業習慣使然,讓他覺得女兒可能隻是因為驚嚇而暫時遺忘了細節,需要引導。
    但當他看到小林夏美蒼白的側臉,那緊緊閉合的眼睫下難以掩飾的疏離,最終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好,好,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