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大意與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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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也還來得及,必須立刻啟動與協約國的和平談判。”
    就在西西裏淪陷的第二天,那句所有人都壓在心頭、卻始終無人敢說出口的話,終於在意大利議會paraento itaiano)中響徹開來。
    “北非已經完了。我們在伊鬆佐發動攻勢已經幾個月了,不僅沒能推進奧地利的防線哪怕一厘米,連從東線調來的德軍也正不斷集結。現在連西西裏都被萊托福爾貝克占領......已經毫無辦法了。”
    “可、可是......”
    “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輸了。就像前總理焦利蒂說的,我們意大利就不該卷入這場該死的戰爭!”
    “我們不過是暫時失去了利比亞和西西裏罷了。本土依舊牢固,現在談投降未免太早了吧!”
    “太早?你這是把‘太晚了’說反了吧!難道非得等意大利像俄國那樣支離破碎,你才滿意?你們這些人是鐵了心要把國家拖向滅亡嗎!”
    “你......你說完了沒有?!”
    隨著一聲怒吼,物品在議會大廳中四處飛舞,意大利議員們的爭吵與肢體衝突隨之爆發。
    可誰也沒有出麵勸架。
    因為那些原本有能力調停爭端的人,此刻也正焦頭爛額、暗自驚恐,仿佛腳下的烈火已燒上身。
    就連維托裏奧·埃馬努埃萊三世也如坐針氈,擔心自己會不會像尼古拉二世那樣被趕下王座。而與國王一同主導了意大利參戰決策的總理安東尼奧·薩蘭德拉,更是早早躲進宅邸,對外界的風波置若罔聞。
    甚至曾高喊“收複失地”、比誰都激進地支持參戰的意大利人民,如今也分裂為“必須戰鬥到底派”與“趁早投降派”,內鬥不休。
    整個意大利被派係、意識形態與地域割裂得四分五裂,彼此抓著對方的衣領,拿酒瓶砸在對方頭上,誰還會關心議會裏鬧成什麽樣?
    “真是一鍋爛賬。”
    不久前在伊鬆佐受傷、以傷退為由退伍回到羅馬的貝尼托·安德烈亞·阿米爾卡雷·墨索裏尼icare ussoini),看著一片混亂的祖國,忍不住搖了搖那開始顯露地中海式謝頂的腦袋。
    果然,意大利需要一個能領導這片混亂土地的“超人”。
    而那個“人”,顯然既不是隻會擔心王位安危的維托裏奧·埃馬努埃萊三世,也不是那些隻會爭吵的廢物政客。
    “果然,唯有我一人......!”
    年輕的墨索裏尼露出潔白的牙齒,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了充滿野心的笑容。
    那笑容中,藏著將終結意大利亂局、引領國家走向偉大複興的強烈抱負。
    就算曾被命運捶打成破布,他也未必不能成為下一個征服俄國的禿頭同誌——弗拉基米爾·列寧。
    當然,那種失敗的社會主義理念,他是不屑一顧的。
    這話說來諷刺,畢竟墨索裏尼曾是社會主義者。
    但那也不稀奇。
    自大戰爆發以來,墨索裏尼便高聲疾呼支持參戰,激烈程度甚至引來“是不是收了法國賄賂”的懷疑。他逐漸與社會主義劃清界限,堅定地踏上了法西斯之路。
    “不過眼下,首要任務是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隻要戰爭結束,亂世便會到來。
    而亂世,對他這樣的野心家而言,正是天賜良機。
    年輕的墨索裏尼心懷狂喜,滿懷期待地盼望著那一刻的降臨。
    成為引領意大利榮耀的“超人”、無上的領袖duce supreo)——這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
    “初次見麵,外交部長閣下。”
    就在漢斯遇刺未遂引發的混亂漸漸平息之際
    他終於與那個早就想要見麵的人握手寒暄起來。
    “我是科隆市議員,康拉德·阿登納。”
    “很高興見到您,阿登納議員。一路從波茨坦趕來,辛苦了。”
    聽到漢斯這麽說,阿登納微微揚起嘴角,仿佛在說:與部長閣下會麵,這點辛苦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他天生是一副冷臉,因此情緒變化並不明顯。
    “您的大名,在柏林早已如雷貫耳。科隆作為西線物資集結之地,能順利運轉一半的功勞,恐怕都歸於您吧。”
    “我不過是盡力完成職責而已。話說回來,不知閣下為何突然想見我這個小小的市議員,現在能否透露一二?”
    “哈哈,‘小小的市議員’?聽說您可是下一任科隆市長的有力人選,在萊茵蘭廣為流傳呢。”
    畢竟在原本的曆史上,他可是一路成為西德首任總理的政治巨擘。
    ‘這麽想來,這人還真不簡單啊。’
    從德意誌帝國時期起步,穿越無數風浪活到西德時代,最終成為國家領導人。
    如此人物,多少給他抹點金也是應該的。不過現在,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議員閣下,您應該聽說了不久前我遭遇襲擊一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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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斯收起笑容,語氣沉穩,而阿登納也凝神聆聽,點了點頭。
    “是的,就是那一刻讓我再次確認,他們對我們的社會毫無益處。我對凱撒果斷斬首他們的決定表示由衷的讚賞。”
    “但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羅莎·盧森堡或斯巴達克同盟,而是隱藏在他們背後,意圖奪我性命、動搖帝國根基的勢力。”
    “哦?難道閣下懷疑的是普魯士秘密警察?您認為他們默許了這次暗殺?”
    漢斯話音剛落,阿登納眼中就閃過一絲銳利,瞬間抓住了他的意圖。
    “不隻是秘密警察,他們不可能單獨策劃這件事。背後還有更龐大的勢力。”
    阿登納顯然心知肚明,因為他已經忍不住嘴角上揚,幾乎咧到了耳根。
    “容克!是普魯士容克們吧!終於,那幫舊時代的殘黨還是搞事了!”
    “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是可能性最大而已。”
    “哼!閣下何必繞彎子?您之所以召見我,不正是因為確定幕後黑手就是容克?要我代替您和內閣,對他們發起反擊嗎?”
    “正是如此。雖然這也意味著你將承擔風險,但報酬是足夠的......”
    “哦,那些都不重要。隻要能親手鏟除那些普魯士容克渣滓,這就足夠了!”
    此時阿登納剛才那副冷淡的模樣早已不見蹤影,他滿臉漲紅,語氣激昂,熱血澎湃,仿佛早已等這一天等得太久。
    這人到底有多恨普魯士容克?
    “那什麽時候開始?閣下隻需一聲令下,我立刻行動——”
    “等一下,冷靜點,議員閣下。我們還在搜集證據。而且,我也不打算與所有容克為敵。”    “請您拉攏萊茵蘭及西部地區的政治人物、企業家與各方要人。”
    為了壯大他們的陣營。
    政壇素來是嗓門大的人占上風。
    “哈哈哈!這正是我的拿手好戲。交給我吧!隻要是為了讓容克那幫家夥再也無法大言不慚,大家必定會熱情響應的!”
    也是,德國西部長期受容克集團壓榨,怨氣早已積蓄許久。
    “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我也請您多指教。”
    “部長閣下,失禮了。外交部那邊送來了報告......”
    就在兩人終於以真誠的笑容而非初見時的客套再次握手之際,秘書敲門進來。
    漢斯向阿登納略一頷首,便起身出了房間聽取報告。
    “怎麽了?如果是意大利國內和平派的聲音逐漸增強的情報,我已經知道了。”
    雖說那聲音尚未強大到足以付諸行動,但也值得持續關注。
    “不是意大利,是奧斯曼帝國方麵。”
    “奧斯曼?”
    “是的,桑德斯將軍與我們取得了聯係。”
    “是被扣押在奧斯曼的那位桑德斯將軍?”
    秘書點了點頭。
    他是怎麽聯係到我們的?
    漢斯把這疑問暫時壓下,目光落在秘書遞來的報告上。
    “嗯?”
    上麵寫著一個出人意料的名字。
    ......
    “好久不見了,凱末爾上校。不,應該說,如今是該稱呼你為加裏波利的英雄,穆斯塔法·凱末爾帕夏了吧。”
    “您過獎了,桑德斯將軍。”
    “哈哈,什麽過獎。我隻是很高興,事實證明我的眼光沒錯。我一直都知道你日後必成大器。”
    那位讓溫斯頓·丘吉爾在西線焦頭爛額的主謀、如今的戰鬥英雄穆斯塔法·凱末爾,麵對桑德斯將軍的誇讚,隻是露出了一絲苦笑。這位將軍是被從康斯坦丁尼耶經由布爾薩一路帶到安卡拉的。
    而凱末爾,雖然在加裏波利贏得了勝利,戴上了戰爭英雄的光環,但最終卻還是不得不依照殘酷的現實,撤回海峽彼岸的安納托利亞。
    畢竟如今他的祖國,正麵臨著輝煌一時的首都都被希臘人占據的危機,國家存亡岌岌可危。
    更糟的是,曾是朋友的伊斯麥爾·恩維爾,如今卻把他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競爭者,令他日夜難安。
    “話說回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總不可能隻是來敘舊的吧?”
    “......”
    麵對桑德斯將軍的提問,穆斯塔法·凱末爾沉默了。他低下頭,似乎在權衡著難以啟齒的話語。
    但如今國家局勢日益惡化,已經容不得他再拖延下去。最終,他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前不久,我秘密覲見了帕迪沙阿???????君王)。”
    “帕迪沙阿......?”
    “是的。他請求我,幫助奧斯曼擺脫戰爭的泥潭。”
    他請求凱末爾,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代表帝國與協約國展開和平談判,以挽救奧斯曼帝國的命脈。
    “看起來,以伊斯麥爾·恩維爾為首的三帕夏似乎另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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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帕夏無意停戰。他們很清楚,無論是選擇投降還是戰鬥到底,結局都是他們被趕下權力寶座。”
    畢竟,光是將康斯坦丁尼耶拱手讓給希臘人的罪名,就足以讓土耳其人將他們釘在恥辱柱上。
    這正是為何奧斯曼的蘇丹,帕迪沙阿穆罕默德五世會秘密召見凱末爾的原因。
    “我也有所耳聞。據說,最近的恩維爾......已經變得極其極端了吧。”
    遠遠不止極端可以形容。
    如今的伊斯麥爾·恩維爾,被失敗的陰影與對凱末爾的自卑所吞噬,妄想與偏執愈發嚴重,甚至如同他所驅逐的“血腥蘇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那般,開始濫殺無辜。
    他不僅對亞美尼亞人、庫爾德人展開清洗,甚至連同為土耳其人的反對派也一並“肅清”。
    其他兩位帕夏也好不到哪裏去。
    首相穆罕默德·塔拉特帕夏死守權力不放,與恩維爾一同殘酷鎮壓異己;而那個與法國暗通款曲、主導親法路線的艾哈邁德·傑馬爾帕夏,更是放言“寧與法國共死”,死心塌地地投向了黑暗。
    蘇丹穆罕默德五世已別無選擇,唯有信任眼前這位將國家安危置於自身安危之上的名將。而穆斯塔法·凱末爾帕夏,最終也無法拒絕帕迪沙阿那近乎哀求的托付。
    若不盡快結束戰爭、向協約國乞求寬恕,奧斯曼帝國終將四分五裂。
    而這些碎片,最終會落入誰的口袋,早已不言自明。
    覬覦他國領土已久的大英帝國等帝國主義列強、蠢蠢欲動的阿拉伯叛軍、以及早已一雪“德拉加西斯之恥”的希臘人。
    “這絕不能讓它發生。”
    國家與民族絕不能淪為他國奴隸。
    即使代價是失去康斯坦丁尼耶等歐洲領土;
    即使他必須舉起槍口,瞄準昔日的摯友伊斯麥爾·恩維爾。
    與土耳其的生存相比,那些都無關緊要。
    “......我明白了。”
    聽完凱末爾的敘述,始終沉默聆聽的桑德斯將軍緩緩開口。
    “你想要什麽?”
    他神情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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