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法蘭西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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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大家注意!”
    1914年7月16日。
    在狹窄的戰壕裏,士兵們正像往常一樣擠作一團,幾名戴著布口罩的德軍軍官忽然朝他們高聲呼喊。
    因為柏林的動蕩,士兵們本以為短時間內不會有攻勢,還偷偷鬆了口氣,結果這時軍官突然出現,他們以為是接到了什麽進攻命令,一個個頓時緊張起來。好在軍官此行並不是為了吹響衝鋒哨的。
    “想必大家都聽說了,最近有不少部隊傳出了流感爆發的消息。”
    “流感?”
    “說起來最近確實很多人病倒了,是因為今年的夏天出奇地涼快嗎?”
    軍官們此行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迎戰因戰爭惡魔帶來的瘟疫——
    一場由瘟疫白騎士降臨而帶來的浩劫。
    “上層下令,為了防止流感擴散到整個前線,從今天開始,將在西線全軍範圍內統一發放口罩。”
    “啊?不就是普通的重感冒嗎?至於這麽大動幹戈?”
    “居然還要戴口罩......”
    “肅靜!肅靜!這是由法金漢總司令直接下達的命令,所有人不準有異議,立刻執行!另外,一旦出現高燒、咳嗽等流感症狀,必須第一時間上報上級。”
    軍官們一番訓話,因此盡管士兵們依舊還是滿臉不情願,還是陸續接過了副官分發的口罩,把口鼻遮了起來。
    戰壕生活本就艱苦,現在還要戴上悶人的口罩,誰也高興不起來。但這可不是誰的命令,而是聯軍總司令的命令,他們還能怎麽辦?
    再說了,哪怕是這個時代,也已經知道預防傳染最重要的就是口罩和衛生。
    戰壕環境本就肮髒,想保持清潔談何容易?既然不想得病,那至少要戴上口罩。
    “唔唔,迪特裏希大叔,戴著這個真難受啊,突然有點懷念寒冷的東線了。”
    當然,大多數士兵臉上還是寫滿了“不就一個流感至於嗎”的厭煩神色。
    尤其是像沃爾夫這樣原本在東線與俄軍作戰,如今調來西線對抗法軍的年輕士兵,特別多是這種態度。他和同樣來自柏林的迪特裏希並肩作戰後,交談的無所顧忌。
    “忍著點,沃爾夫,別小看了流感。我小時候光是因為流感,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不過像迪特裏希這樣的老兵卻和年輕人不同,至少還有幾分對流感的敬畏。
    因為他們那一代,親曆過1889年至1890年間的“俄國流感大流行”,那是一場疑似由流感病毒引發的世紀大瘟疫,據說死了超過一百萬人,是曆史上最嚴重的傳染病之一。
    當年這場流感從德國的波森開始蔓延,導致大量患者病倒。
    對於經曆過那段恐怖時期的迪特裏希來說,這次西線突如其來的流感雖還沒命名,他就已經擔心這是否是“俄國流感”的重演了。
    “哎呀,大叔,現在都已經是20世紀了,哪還像以前那樣連麻藥都不用就鋸腿啊。”
    “......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
    可惜,迪特裏希的憂慮在沃爾夫眼裏不過是杞人憂天,後者甚至都沒出生在那場大流感流行時。
    看著這個對流感毫無危機意識的小鬼,迪特裏希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不過,說起來,迪特裏希的話也有個錯誤。
    這次流感並不是“俄國流感”的重演。
    它是更大的災難。
    如果普通的季節性流感是1級疫情,俄國流感是2級,那麽這場即將席卷世界的“西班牙流感”,則是足足高達血紅色的5級,簡直就是怪物。
    俄國流感感染了全球15億人口中估計3到9億人,感染數驚人,但死亡率隻有0.1到0.28。而西班牙流感的死亡率則高達2到10。
    這比如今眾所周知的那場新冠疫情的致死率還要高。
    僅這一點,就足以說明西班牙流感究竟有多麽駭人聽聞。
    “唉,真希望早點把口罩摘掉。”
    “同感,前陣子才鬧了政變陰謀,現在又搞流感。這都快打到巴黎了,還要搞這一出,真是搞不懂。”
    但包括沃爾夫和迪特裏希在內的德軍士兵們,並不知道這背後的真相。
    大多數人隻把它當成一次嚴重點的感冒,即使有所警覺,也隻是以為不過是當年的“俄國流感”罷了。
    “防疫對策?有那個必要嗎?”
    而收到德政府防疫合作請求的英國和美國,對此的反應,也與前線別無二致。
    ......
    “看樣子是那些容克闖的禍,讓德國政府得了偏執症。居然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大驚小怪。”
    “可能是德國國內氣氛太混亂了。為了不讓民眾更加不安,哪怕是小事,也不能坐視不理吧。”
    接到德國政府協助防疫請求的大衛·勞合·喬治滿臉不耐地搖了搖頭。
    說到底,流感也不過是重一點的感冒罷了。
    今年的夏天和往年不同,天氣反常得寒冷,雨也下得多,因此感冒流行一下也不奇怪吧。可這種無聊的小事,他們怎麽就能鬧得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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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斯·馮·喬部長建議給士兵戴上口罩......”
    “唔......”
    對於戰時內閣中的戰爭大臣德比伯爵愛德華·斯坦利edard gee viiers staney)的話,勞合·喬治擺出一副極不情願的表情,低聲哼了一聲。
    眼下戰事頻仍,財政支出已經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他實在不願為了區區流感再多花一分錢。
    “這樣吧,口罩的事先觀察情況再說,目前就隻對感染者進行隔離措施好了。”
    “明白,我會這樣轉告給海牙的司令官。”
    最終,勞合·喬治選擇了“先從不花錢的事開始”。
    他其實更想把精力放在英軍遠征軍的敦刻爾克攻勢上,或者處理複活節起義之後日益高漲的愛爾蘭反英情緒,但德國方麵的請求也不能完全無視。
    “有生病的士兵就送去戰地醫院好了,偏要在戰鬥中讓士兵嘴上戴上那玩意兒......真搞不懂德國政府腦子裏在想什麽。”
    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對此也沒有太大不同的反應。
    北非戰線剛從摩洛哥登陸打響,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不明白為什麽要為這點小事勞神。
    “或許是前不久清洗容克的餘波吧,反應比平時敏感了不少。同時也可能是為了向外界宣告帝國依然強盛。”
    “也是,雖然那些對世界和平毫無助益的容克勢力已經被削弱了不少,可德意誌帝國終究還是那個德意誌帝國啊。”
    威爾遜聽著女婿麥卡杜的話,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指望德意誌會有什麽轉變似的,低聲嘟囔了一句。
    就算容克遭到了清洗,也不代表他們就從權力中心徹底消失了。德國依舊是那個由皇帝統治的專製國家。
    所以在威爾遜看來,這事不過是漢斯·馮·喬與反對派之間的內鬥,說白了就是新舊勢力的權力碰撞。
    而這種事,在這位熱愛自由的美利堅總統眼裏,根本不值得耗費精力去關心。
    “無論如何,我沒興趣聽德國那種婆婆叨叨的絮叨。美國的事,美國自己會處理。”
    說到底,真要是出了什麽大事,芬斯頓和潘興早就直接上報給他了。
    因此威爾遜對漢斯·馮·喬那堆誇誇其談的請求,連看都不打算看一眼。
    “咳咳咳!”
    “怎麽了?感冒了?”
    “可能吧,頭燒得厲害,渾身都在發熱。”
    然而,伍德羅·威爾遜還不知道。
    瘟疫的白騎士,早已從歐洲大陸伸出手,觸及到了新大陸。
    不過,他意識到這一點,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
    在初漢斯最初聽說軍中有流感的消息時,德軍的感染人數不過區區一千人左右。
    “咳咳,咳咳咳!”
    “呃啊啊啊啊......”
    “這家夥發燒得厲害!護士,快拿水來!”
    “醫生,病人還在不斷湧進來,病床已經不夠用了!”
    “藥也快耗盡了!”
    “......上帝啊。”
    可僅僅過了一周,流感患者人數就從一千人飆升到了近萬人。
    “總理閣下,副總理閣下。現在可以確定了,這是大流行。”
    “......貝特曼·霍爾維格,我可以辭職了嗎?”
    “戰爭結束前,沒門。所以您還是別想著逃了,趕緊召開緊急會議吧。”
    “唉......太難了。”
    盡管采取了一些防疫措施,但隨著情況愈演愈烈,之前對流感真麵目仍舊半信半疑的德國政府,此時終於下定了決心。
    在俄羅斯流感過去24年後,這位“瘟疫白騎士”終於卷土重來,變得更加強大,重新降臨歐洲。
    “咳咳!咳咳咳!”
    “誰?!是誰在咳嗽?!快,隔離!馬上隔離!”
    所幸的是,德國早已做了準備。
    在毛奇的殫精竭慮下,不僅口罩、消毒酒精等物資充足,一旦有人確診,立即就會被關進隔離區。
    可惜,英美聯軍並沒有聽從漢斯的警告。
    “咳咳!咳咳咳!”
    “救......救命啊,頭暈得厲害......”
    英美前線部隊的流感患者,反倒比德軍還要大規模地接連出現。
    這不僅是防疫措施不到位的緣故,也和西線遭遇的異常氣候有關。
    實際上,從1914年到1919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整個歐洲異常寒冷潮濕,惡劣天氣頻發。
    前線士兵們暴露在日複一日寒冷的雨水中,身體免疫力迅速下降。
    換句話說,這正是感染流感的絕佳時機。
    “總統閣下,前線不斷請求盡快運送大批口罩。”
    “......情況有這麽嚴重嗎?”
    “根據芬斯頓總司令的說法,最壞的情況是——我們的士兵可能不是死在敵人的子彈下,而是死於流感。”
    “天啊。”
    英美政府這才意識到,德國並不是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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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已無悔改與反思的時間。
    他們懊悔的這一刻,流感患者人數依舊在與日俱增。
    雖說現在修羊圈已晚,但阻止疫情擴散才是當務之急。
    【drr緊急播報:政府已正式將本次流感命名為“法蘭西流感”。目前,該流感不僅席卷德國全境,也在英國與美國迅速蔓延。請德國民眾外出務必佩戴口罩,並養成勤洗手的衛生習慣,以防疫情擴大。】
    然而,這種被士兵稱為“法蘭西流感”的病症,其傳染性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隨著日曆翻到八月,流感已不再局限於前線,後方地區也開始出現大規模的爆發確診病例。
    並且這不僅限於歐洲大陸,美洲、亞洲也都陷入了同樣的災難。
    【美國爆發數百萬“法蘭西流感”病例,總統出現流感症狀。】
    【“布爾什維克流感”蔓延至波蘭。】
    【弗拉基米爾·列寧同誌感染“吉爾吉斯流感”。】
    【南非聯邦爆發“黑人流感”確診潮。】
    20世紀的第一個、也是最嚴重的大流行病,席卷全球。
    雖然因各國的外交局勢和民族問題不同,流感被冠以不同名字,但全世界的人民都在承受同樣的痛苦。
    “大家請戴好口罩!積極參與流感防控!”
    “你誰啊?連口罩都不戴還想上公交?再不下車我就報警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20世紀的西方與後來的西方不同,他們普遍都遵守政府的防疫指示。
    事實上,不僅在歐洲,連原本最不守規矩的美國,人民也都按時佩戴口罩。不戴口罩的人甚至禁止搭乘任何公共交通。
    可盡管有如此嚴格的防疫措施,那位“瘟疫白騎士”依然沒有撤退的意思,反而愈加猖獗,確診人數持續上升。
    當然,這場名為“法蘭西流感”的疫情當然法國人堅決否認這種叫法,他們稱其為“德國流感”或“美國流感”),似乎也踐行著某種“平等精神”,它不僅感染了士兵和平民,也沒有放過各國的國家元首與名人政要。
    “咳咳咳咳!早該聽漢斯·馮·喬的警告!”
    從正在為自己錯誤拍大腿後悔的英國首相勞合·喬治,到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印度的甘地,新聞上提到的列寧,乃至感染了美軍士兵、最終也沒能幸免的希兒,還有健康本就堪憂,如今更染病的教皇庇護十世——無數人物都在高燒與劇烈咳嗽中痛苦掙紮。
    “咳咳咳咳!”
    “陛下,您還好嗎?”
    “我沒事......咳咳咳咳!”
    德皇威廉二世也在感染者之列。
    不過,他很快便痊愈了。
    因為此次流感與過去的俄羅斯流感不同,它對年輕人遠比年長者更具殺傷力。
    “咳咳!咳咳咳!”
    “是法蘭西流感,確診無疑了。”
    “唉,爸爸也就算了,怎麽連你也......漢斯。”
    不幸的是,我們的主角漢斯還年輕,並且恰好與染病的威廉二世住在同一地區。
    “咳咳咳咳!我竟然得了流感?!我竟然感染了法蘭西流感?!我明明一直都認真戴口罩,為什麽......咳,咳咳咳咳!”
    對漢斯來說,這實在是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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