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日本第一機動艦隊斬開碧藍的海浪，朝哈馬黑拉海航行而來。
    而在哈馬黑拉海周邊潛伏的，是等待著將第一機動艦隊徹底消滅的盟軍艦隊。
    “七點鍾方向，發現不明飛機！”
    “飛機？是盟軍的偵察機嗎？”
    兩支艦隊的首次相遇，就這樣以雙方都不願意的方式拉開了序幕。    “請告訴我這是一艘日本航母。”
    “抱歉，目前並未發現航母的身影。”    “根據返回的偵察機飛行員們描述，就戰艦體積與武裝來看，我們現在發現的很可能是戰列艦與驅逐艦。”
    “戰列艦？說起來日本艦隊裏確實有金剛級的巡洋戰艦兩艘。”
    “是的，金剛級的三號艦榛名與四號艦霧島在列。”
    副官這話一出，薩默維爾的眉頭緊了緊，這可不是中彩票，而是抽到了空包彈。
    雖然擊沉敵方巡洋戰艦也是重要戰績，但眼下最關鍵的依舊是航母。
    若因此打草驚蛇，讓日本方麵知曉盟軍並非在新加坡埋伏而是在哈馬黑拉等候，那麽一切前功盡棄。
    更糟的是，如果航母搶先轉舵逃往菲律賓，那這次行動便徹底失敗。畢竟，隱蔽接近的價值，恰恰在於在敵人察覺前一舉製敵於先。
    “他們會不會已經發現我們了？”
    “要不是笨蛋的話，肯定發現了。”
    “可惡。真是背運。”
    薩默維爾長歎一聲。
    雖然他渴望把情報傳給其他友艦，但為了不讓出擊的艦隊暴露蹲伏地點，他們自離港起就保持無線電沉默，根本無法聯絡。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日本航母聽聞消息前，祈禱友軍能先一步發現敵艦。
    “將軍，您打算怎麽辦？”
    “也沒別的路。既然如此，先打掉那些巡洋戰艦。z機動艦隊，開火！”
    “是，遵命！”< gee tennant）艦長，攻擊機已起飛！”
    “看來第一仗的榮耀要落到我們z機動艦隊頭上了。總之不是讓德意誌人和美國人先發現敵情就好。不管怎樣，全速前進。以國王陛下的名義，來收拾這群敢向大不列顛露牙的東洋人吧！”
        “各就各位，離開甲板！”
        光輝號級航母那獨有的裝甲甲板上，梭魚式魚雷轟炸機與賊鷗式戰鬥轟炸機backburn skua）先後騰空，劃過甲板，朝著偵察機標記的目標方向疾飛而去。
    梭魚式魚雷轟炸機是英國當時主力的魚雷轟炸機，設計用於對艦攻擊；賊鷗式戰鬥轟炸機則曾以其俯衝轟炸能力與戰鬥機兼備的特性在早期戰爭中嶄露頭角。
    叮！叮！叮！叮！
    “空襲！空襲！”
    “是盟軍的飛機！”
    日本的巡洋戰艦幾乎在瞬間就識別出那些帶著凶猛氣勢撲來的英軍魚雷機與俯衝轟炸機，警報聲和甲板上的忙亂一並炸響。
    榛名與霧島，作為日本海軍中的主力艦之一，自服役並在三十年代經過現代化改裝後就以高速與強火力著稱，常被用作機動部隊的中堅。
    此刻，麵對來自空中的突襲與海麵的逼近，雙方的第一次交鋒，正以暴烈而不容回避的方式展開。
    ......
    “敵機的身份確認了嗎？”
    “是，艦長。是梭魚魚雷機和賊鷗轟炸機，隸屬於英國皇家海軍。”
    “皇家海軍？那些家夥不是應該在新加坡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這我也不清楚......”
    隨著副官的報告，身為戰列巡洋艦“榛名”艦長，同時又以先任艦長的資格指揮“榛名”“霧島”兩艦所組成的第三戰艦戰隊第二小隊的伊藤整一，眉頭緊鎖，臉上浮現出幾近癲狂的神色。
    “難道......我們的計劃已經暴露了嗎？”
    那點他尚不能確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若此刻坐以待斃，隻會被敵機吞噬。
    “從發現偵察機那一刻起，我就感到不對勁！立刻進入防禦態勢，向南雲司令請求支援！”
    “可是艦長，南雲司令下令，在抵達哈馬黑拉島之前必須保持無線電靜默......”
    “你是瞎子嗎？現在還講什麽無線電靜默，有任何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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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不是......”
    眼下不管那些飛機是來自盟軍主力艦隊，還是從他們留下的預備艦隊起飛，都無關緊要。既然已被發現，就隻能迎戰。
    砰！砰砰！！
    “開火！全力開火！！”
    “絕不能讓他們接近榛名和霧島！”
    “九點方向發現大量魚雷！”
    “緊急回避！快——！”
    然而，若沒有航空兵力的支援，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榛名與霧島雖然速度頗快，但作為“金剛”級巡洋戰列艦的後續艦，始終帶著一戰時期設計的弱點：火力與裝甲都十分薄弱。此刻在她們周圍的護衛，僅有隸屬第十七驅逐隊的“浦風”“磯風”“濱風”“穀風”四艘陽炎級驅逐艦。
    低沉的轟鳴聲隨之撲麵而來。
    “魚雷攻擊開始！”
    “金剛級可是我們英國人當年幫忙設計建造的戰艦啊。今天，就由我們親手取走她的性命！”
    相比之下，敵人卻握有航空母艦這一最致命的武器。
    這是太平洋戰爭的殘酷現實：在製空權的麵前，再堅固的鋼鐵巨艦也如待宰羔羊。
    自1930年代起，英美已逐漸認定航空母艦是未來海戰的核心，而日本聯合艦隊仍執著於巨艦大炮主義。此刻，差距正在血與火中顯現。
    四麵八方湧來的魚雷機、俯衝轟炸機，若無己方航空掩護，幾乎就是必死之局。
    “報告！榛名發來緊急電文，請求增援！”
    不知是伊藤的祈求奏效，還是戰場上的血色呼喊穿透了迷霧，他的求援信號迅速傳至第一機動部隊旗艦“赤城”，也傳入了南雲忠一的耳中。
    “什麽？伊藤那家夥沒聽到我下令保持無線電靜默嗎？”
    “恐怕......是出現了緊急狀況。”
    “緊急狀況？”
    “是的。第三戰艦戰隊正遭到英國皇家海軍的攻擊！”
    “什麽？！可惡......立刻召集參謀們開會，快！”
    隻是，這一切最終會引來怎樣的後果，當時的任何一人都未曾預料得到。
    ......
    “看來敵人是留下了預備艦隊啊。”
    作出這樣的判斷後，南雲忠一嘴角微微翹起。
    “山本那家夥還說盟軍艦隊都去了新加坡，沒想到這裏還有漏網之魚。”
    當然，南雲的判斷同樣是錯誤的。但像其他沉溺於勝利幻想的日本海軍將領一樣，他的頭腦根本沒考慮過整個作戰計劃早已被盟軍洞悉。
    這也意味著，擔心敵人會逃走的薩默維爾的憂慮，頂多隻是虛驚一場。
    “司令官，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去援護我軍。難道要把第三戰艦戰隊就這麽丟下嗎？”
    更何況，為了攻占哈馬黑拉島，盟軍的預備艦隊絕不能置之不理。即使他們沒有主動請求支援，既然已經發現了敵軍，戰鬥也早就是不可避免的現實。
    “立即起飛‘赤城’和‘加賀’的全部艦載機！同時給山口那家夥下達攻擊命令！”
    “什麽？連第二航空戰隊也要動用嗎......”
    第一機動艦隊的參謀源田實皺著眉，好似在質疑是不是出動兵力過度。南雲卻毫不猶豫地點頭。
    “既然敵人已經發現我們，那消息肯定也傳回了新加坡的盟軍主力。所以必須在他們回來前迅速解決戰鬥，然後直取哈馬黑拉島。”
    “可要是還有別的艦隊存在呢......”
    “沒有其他艦隊。”
    麵對參謀們的擔憂，南雲斬釘截鐵。
    “根據伊藤的報告，現在正在攻擊第三戰艦戰隊的，是英國皇家海軍的z機動艦隊。他們很可能是剛剛結束遠征歸來，暫時撤退，以休整兵力。”
    南雲接著說道：“既然z機動艦隊被調走，那麽能守住新加坡的力量隻剩英國東洋艦隊和德國東洋艦隊。聯軍沒法再抽出兵力。”
    “可美國太平洋艦隊也許會出現......”
    “美國太平洋艦隊？他們根本動不了。那些被我們痛擊的洋基們，哪來的膽量和力量跑到這裏？”
    在南雲眼裏，美國人不像日本海軍那樣受武士道精神驅使。
    他認定，美軍既沒有以命相搏的決心，也沒有繼續作戰的意誌。事實上，這種輕蔑正是珍珠港之後日本高層的普遍思維，他們過度低估了美國的工業與國民意誌。
    “不過以防萬一，還是派出偵察機偵察一下周邊比較好吧？”
    “在敵人隨時可能回來的情況下浪費時間？不行！現在首要的就是如暴風般擊潰敵人，然後占領哈馬黑拉島。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也一定是這樣希望的，明白嗎！”
    南雲一提及山本五十六的名字，源田和其他參謀們頓時沉默。
    他的說法並非毫無道理。如果把時間耗在派出偵察機上，第三戰艦戰隊可能會陷入險境，哈馬黑拉島的攻略計劃也會受阻，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可為什麽，總覺得心裏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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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田實心底湧起了某種說不出的不祥。他在真實曆史上一直活到了戰後，還成為了日本航空自衛隊的創始人之一，此刻的直覺更顯得格外刺耳。
    “會議到此結束！淵田中佐，立刻準備起飛！”
    “是！”
    然而，即便南雲命令‘赤城’航空隊長淵田美津雄出擊之時，源田依舊沒能把那股不安說出口。這種壓抑和沉默，正是日本軍隊的慣常病症。
    “出擊！全軍出擊！”
    “把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獻祭給海神吧！”
    隨著呐喊聲，‘赤城’，以及與之保持間距的‘加賀’上，機翼繪著日章旗的艦載機們騰空而起，朝著正在苦戰的第三戰艦戰隊和z機動艦隊撲去。
    “將軍，命令！”
    “本不想親自出手，但錯過擊沉‘威爾士親王號’......不，是‘維多利亞公主號’和‘反擊號’的機會豈不可惜？二航戰，全機出擊！”
    “二航戰，起飛！”
    隨著第二航空戰隊司令山口多聞的命令，‘蒼龍’與‘飛龍’上的艦載機也轟然升空。
    與此同時，第三戰艦戰隊和z機動艦隊依舊纏鬥不休。伊藤苦戰的電波裏傳來焦急的叫喊。
    而在海麵下，德國u艇的艦員卻滿腹牢騷“明明報告看到日本航母往那邊開了，為什麽不跟到底？”，“太靠近會被發現，而且要補氧，沒辦法。”
    忽然，聲納兵喊道：“七點方向，caude九六式艦載戰鬥機代號）！是敵機！”
    德國海軍航空隊飛行員約翰內斯·施坦因霍夫johannes steinhoff）猛地開始調轉機頭。
    他所駕駛的是ju86c型艦載機，這是一種斯圖卡的艦載版本，一種兼具俯衝轟炸與魚雷攻擊能力的改造機型。
    “兄弟們，調頭！那邊一定有航母！”
    他們扭轉機頭，朝日本戰鬥機飛來的方向飛去。
    而此時的日本飛行員們，正沉迷於即將擊沉z機動艦隊的幻象，早已眼界狹窄，根本沒注意到雲層間悄然掠過的德軍機群。
    “嘿，施坦因霍夫，看見了嗎？”
    “當然。今天運氣不錯啊。多虧這波，我們該能讓戈林將軍請喝酒了。”
    不久之後，塗著鮮紅日章的‘赤城’甲板出現在德國飛行員眼前。
    “兄弟們，上吧！海上雄鷹的狩獵時間到了！”
    “jaoh！”
    施坦因霍夫咧開嘴角，操縱機頭猛地俯衝。
    在那一刻，山本五十六雄心勃勃的戰略，轟然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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