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見到人，阿黛勒才發現這個老太太看上去並不凶惡，甚至還有點慈祥，隻是嘴上堅定地喊著不走，讓大家都別勸她。
    阿黛勒有些惱怒。
    誰要勸你了？戲真多。
    我懸賞情報的事情，早就傳開了，負責此事的小喬迪上門拜訪，你打走他，不就是要把我引出來，敲詐一筆大的？
    少女遞上禮物，告訴她不勸，隻是來打聽事情的。
    就和她想的一樣，果然非常難纏，上來就是一套誇大其詞加危言聳聽，嗬，她是這麽說的……
    “這些東西換你的命，這是忠告，年輕人，趕緊離開吧，這裏已經淪為惡靈的樂土了！”
    “我這是為你好，年輕人，你已經不是第一個來打聽那天發生的事兒的人了。”
    “我沒忍住，向他們講述了那天的事兒，然後我的兒子，我可憐的哈克斯，就再也沒有回家了！”
    “哈克斯？”
    “他是最好的水手，他聰明又孝順，隻要下了船就會先回家，但自從我跟別人講了那天的故事，他就再也沒回來了，我請人去港口打聽，都說找不到他的音訊！”
    第一句話就令人作嘔，倚老賣老，拔高自己，然後搞出一套莫名其妙的理論。
    按她的邏輯，不該是誰打聽誰遭殃？她說了之後，她兒子就失蹤了，這兩者有什麽關聯？
    瞧她的年紀，哪怕是晚育的小兒子，也起碼三四十歲了吧？
    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青壯，難道照顧不好自己嗎？
    顯然，跟這樣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就像阿黛勒一開始猜測的那樣，很難辦。
    但她需要這個線索，所以還是答應幫老太太找兒子。
    ……
    離開這個散發惡臭的村莊，少女乘車來到萊蒙郡港口。
    正好遇到了剛賣完貨的傑拉德，一陣寒暄之後，她準備跟商人先生打聽打聽這個叫哈克斯的水手。
    沒想到一下子找對了人，傑拉德知道，並且十分樂意提供這份情報，隻是作為回報，他想要進貨。
    威爾遜莊園的物產品質優秀，有口皆碑，從來不愁銷路，隻要不是處於敵對狀態，賣給誰都是可以的，當然也包括傑拉德。
    談成一筆訂單，之後傑拉德告訴她哈克斯的去向。
    “這個小夥子我有印象的，他在大概半個月前跟著一個叫艾米的船長跑遠洋，因為是臨時補缺，匆匆忙忙走了。”
    “這樣？那就很不好辦了，遠洋航行一趟，至少也得兩三個月……”雖然沒親自去跑過，但遠洋船隊可是莊園的大客戶，出海時長阿黛勒還是知道的。
    見她愁眉不展，傑拉德又提醒道：“您也不用太悲觀，這種情況一般會寫信托付給熟人，或者去港務局的辦事處寄信。”
    “好吧，謝謝你，傑拉德，我去找找信。”
    “當然，祝您此行順利。”
    到了港務局一看，完全就是一團亂麻，什麽業務也辦不了。
    因為倉庫漏水，報廢了一大批物資，有艘船又快出發了，工作人員們正準備找其他商船勻一些物資過來救急。
    阿黛勒有些頭大：唉，來都來了，我出就是。
    順利幫港務局解決問題，文員們騰出手來查詢信件，她又得知那封信件已經不在港務局，早在半個月前就遞交到郵差手中。
    一時之間少女也不知說什麽好，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算了，反正給錢的，也不是白要東西，價格都挺公道，就當去港口談了兩單生意吧。
    ……
    回到金羊毛村，郵差的家中，他也是留守人員之一。
    起初郵差還堅信自己沒有遺漏，又是一通折騰，終於找到信件。
    原來那時候他生病，就稀裏糊塗沒給送去。
    現在也不用他來送了，阿黛勒拿上這封幾經周轉終於到手的信件，決定直接去找那個老太太。
    看過兒子的親筆信，老太太終於收起那套亂七八糟的理論，願意講講當時的情況了。
    她講的基本都是些已經聽過的情報，言語中還充斥著大量無關緊要的內容，比如騎士贈送的佳釀有多好喝，她沒喝到之類的。
    阿黛勒耐著性子聽她閑扯，好半天終於說到重點：她在聽到戰鬥結束後悄悄去查看過情況。
    就在少女慶幸終於有所收獲的時候，她停下了。
    老太太說道：“哎呀，當時在走的時候太過匆忙，我不慎打翻了佳釀，從那以後就沒吃過什麽好東西了，您之前來拜訪時的禮物讓我回味無窮，我和我的姐妹們……”
    “這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太好使，隻能想著一件事情……”
    聽起來真是夠惡心的，可以的話，阿黛勒希望不要再見到她。
    唉，惡心在哪呢？
    如果她隻是要些酒水食物，倒也無妨，可她嘴上又是裝可憐又是裝糊塗，手上卻悄悄遞給少女一張清單。
    阿黛勒粗略的看了兩遍，按照目前的市價快速估算這些東西大概的價格……
    差不多要七十五六枚金幣，如果要加急購買的話還得溢價，怕是要百來枚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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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的是金幣！金萊恩！不是銀魯珀或者銅希普，這三者之間，兌換比例是1：100。
    在萊蒙郡，一個正常的城鎮居民家庭，大概四到五人那種。
    他們每月的開支也不過幾十枚銀魯珀，這已經能夠過上較高質量的生活了。
    這個報價……
    沒什麽，隻是血壓高了，拳頭硬了。
    阿黛勒希望她的情報最好值這個價，理論上來講她一把年紀，應該不會如此愚蠢，試圖去戲弄領主。
    那封信就已經夠折騰，顯然這個老太太並不在意這些辛苦，依舊貪婪地想要索取更多。
    阿黛勒跑累了，也心累，懶得去籌備物資，選擇折現，一番討價還價，最後給了她八十枚金萊恩。
    給過錢，又從馬車裏拿出些食物和酒水，總算是讓這個貪婪的老太婆滿意了，繼續講述。
    那天晚上，她壯著膽子來到新房。
    見到薔薇騎士，身上全是傷口，又倒在地上，她摘下頭盔，隻見騎士雙眼瞪大，頓時嚇得跌坐在地。
    她爬起來再次確認了一下，沒有呼吸，屍體已經涼了，驚恐之下趕緊跑回了家。
    兩名隨從不見蹤影，她認為是實力不濟被惡靈吃了。
    在她跑回家後又聽見沉重的呼吸聲和“嘎啦嘎啦”的聲音，她認為是惡靈沒吃飽，回頭又把騎士也吃了，那個嘎啦嘎啦是盔甲被嚼碎的聲音。
    這些言論聽起來實在是太過離譜，令人倍感無語，阿黛勒問她是否親眼所見，答案是沒有。
    她太過害怕，天亮才叫上丈夫一起去看，後來那套新房也不敢去住，直到那幾個善後人員過來，一把火燒掉房子，補償了他們一大筆錢，生活回到正軌。
    在她的視角，這件事也就到此結束了。
    阿黛勒很疑惑，她為什麽如此肯定是惡靈？
    關於這點她也做出解答：房子燒掉前，她和丈夫都經常見到牆壁上會出現騎士盔甲的影子，因此認定是冤死的騎士在徘徊。
    後來她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好像一下打開話匣子，不過這些內容大多沒什麽價值了。
    ……
    阿黛勒帶人返回營地，開始整理情報，刨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迷信內容，基本上已經可以得出一些結論。
    這名薔薇騎士，在留宿的那晚，被某個不知名的凶手殺害了。
    他眼睛瞪大，可能是驚訝也可能是憤怒。
    說明他大概率認識凶手，看起來在村子裏等人，那凶手會不會就是他等的人？
    看樣子是在執行某個計劃。
    兩個隨從，不清楚是他自帶的還是臨時派來的隊友，總之打鬥之後他們失蹤了。
    阿黛勒認為他們是幫凶的可能更大一些，否則凶手如果有空帶走兩個隨從的屍體，為什麽不帶上騎士？
    沉重呼吸聲和嘎啦嘎啦的聲音，不清楚，可能是凶手發現有人，躲藏起來，在老太太逃走後，又返回現場搜索某件物品。
    嚼碎盔甲太過荒唐了，這個老太太可能是對盔甲沒有太多了解，用盔甲想要製造出這種聲音，非常容易。
    最簡單的，大力翻動它就可以。
    新房燒掉前，經常看到騎士盔甲的影子，這說明凶手沒有在凶案現場找到想要的物品，後續還有人過來嚐試搜尋。
    最後那幾個善後人員也很有問題，為了掩蓋真相，主動傳播惡靈謠言，可能是凶手派來的，或者是計劃的其他參與者。
    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這樣了。
    阿黛勒放下手中的羽毛筆，伸了個懶腰。
    前世那麽多的影視作品和小說可不是白看的。
    雖然和這個老太太的交流並不愉快，但至少她提供的情報確實有效，隻是需要剔除那些主觀臆斷，好好提煉總結一下。
    行吧，勉強算她過關，否則……
    跟老太太計較太難看，但阿黛勒可以去收拾她的兒子哈克斯，一個水手出航發生點意外，再正常不過。
    她算是最重量級的，因此是由少女親自去問，其他來提供情報的村民，就都交給小喬迪處理了，基本上也沒有什麽收獲。
    ……
    2月4日，阿黛勒已經在營地裏待了幾天。
    老村長今天過來拜訪，他聽說少女麵對種種阻撓，還在堅持調查惡靈的事情，有些好奇進展。
    很遺憾，不多。
    村民們可能是見識短淺，也可能是平日裏沒有什麽談資，事件有些過度妖魔化了，每個人嘴裏的惡靈都不一樣。
    留守村民們已經問遍了，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阿黛勒還想再看看，便順勢提出召回離開的村民。
    老村長雖然也希望能複興金羊毛村，但現實情況不允許，莊稼絕收、果樹枯萎，村莊裏就目前這些人都已經難以為繼了，再叫回來一些人，怕是要直接崩盤。
    這些事阿黛勒很熟，之前的安寧鄉野也是這麽救過來的，現在應該先發放一些食物，吃飽了才有力氣做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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