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這日，京城被一片銀白所覆蓋，漫天飛雪如同鵝毛般紛紛揚揚地飄落，給整個城市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幕。我帶著春桃，頂著凜冽的寒風，緩緩朝著天牢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難以磨滅的過往。
    踏入天牢，一股陰暗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混合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讓人不禁心生寒意。慕容蒼正對著鐵欄杆，眼神空洞地發呆。他的模樣與往昔判若兩人，胡子已經長了寸許，雜亂地布滿下巴，囚服上結著一層冰碴，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冷冽的光，曾經那個威風凜凜的鎮北王，此刻已全然沒了往日的威嚴，仿佛隻是一個被命運遺棄的可憐人。
    “阿月，你終於來了......”他察覺到有人靠近，掙紮著起身，鐵鏈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發出刺耳的聲響，仿佛是他內心絕望的哀號。
    我微微點頭，示意春桃將手中的食盒放下。食盒裏，裝著他曾經最愛吃的糖蒸酥酪，那熟悉的香氣，在這冰冷的天牢中彌漫開來。“王爺可還記得，皇兄臨終前，還特意讓人給你送的就是這個。”我輕聲說道，聲音在寂靜的天牢裏回蕩，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仿佛被回憶刺痛。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拿食盒，動作卻在半途被我按住。“王爺且慢，民女今日前來，並非隻是為了給王爺送吃食，而是想與王爺談談和離之事。”我注視著他，目光堅定而決絕。
    “和離？”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你要與本王和離？”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兀。
    “準確來說，是讓王爺簽一份臣妾書。”我從春桃手中接過宣紙，緩緩展開在一旁的石桌上。宣紙上的字跡，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上麵寫著王爺自願放棄鎮北王爵位，餘生永不踏入京城半步。從此與我，再無瓜葛。”我平靜地陳述著，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著他的內心。
    他死死盯著宣紙上的字，仿佛要將它們看穿。忽然，他爆發出一陣大笑，那笑聲中充滿了自嘲與憤怒。“江月，你以為本王會簽這種羞辱人的東西？你簡直是異想天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凶狠，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王爺可以不簽。”我神色從容，拿起毛筆，在硯台裏蘸了蘸墨，墨汁在硯台中暈開，如同一片黑暗的漩渦。“不過民女聽說，大理寺新得了些審問犯人的手段，比如把人泡在冰水裏，再撒把鹽......那滋味，想必王爺不會想嚐試。”我淡淡地說道，目光卻如同利刃，直直地刺向他。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忽然盯著我的眼睛，仿佛想要從我的眼神中找到一絲憐憫。“你從前那麽溫順，如同春日裏的柔風，為何現在變得這麽狠？難道曾經的情誼，都已煙消雲散了嗎？”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哀求，試圖喚起我對過去的回憶。
    “因為從前的江月，已經被你害死了。”我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眼中滿是決絕。“是你，親手將那個單純善良的我埋葬。現在的我，隻是想討回公道，為江家滿門，為所有被你傷害的人。”我將筆塞進他手裏，那動作不容置疑。
    他握著筆的手一直在抖，仿佛有千鈞重。墨跡一滴一滴地滴在宣紙上，暈開一片黑影，如同他此刻混亂而絕望的內心。忽然，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與期待。“如果我簽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婉柔？她最近都沒來探過我......我實在放心不下她。”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那是對心愛之人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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