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城一共有七七四十九個坊市。
    其中三十六個是以居住為主的坊。
    另外十三個則是以商業為主的市。
    據諸葛玄所知，臨江府府城的玄黃城及周邊郊區、農村由三個縣分管。
    這三個縣的知縣則每次都由天外仙宗選定三位外門弟子擔任，朝廷吏部那邊每次都會在條子上蓋章。
    換言之，雖然明麵上神丹真人隻管軍事，不摻和地方行政，但天外仙宗門口的玄黃城也是他的地盤。
    六十多年前，玄黃城還隻是一個小縣城，神丹真人將天外仙宗駐地選在神丹峰後便注定了它的崛起。
    不僅天外仙宗首批弟子許多來自玄黃城，神丹真人為了盡快恢複玄黃城乃至臨江府社會秩序，不止一次親臨玄黃城賑災施粥。
    他甚至曾在玄黃城知府衙門外的高台上講了一天一夜的道。
    據說那一夜玄黃城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掛了一盞燈籠，就是怕神丹真人講道結束後看不清路。
    神丹真人甚至親自操刀了玄黃城的擴建設計。
    雖然後續細節完善他都交給了弟子。
    但玄黃城百姓依舊感念他，並以自己住的地方是神丹真人親手設計為榮。
    為了表達感激之情，玄黃城百姓當年自發出錢在靠近天外仙宗方向的仁義坊立了一塊‘功德真人碑’。
    自那之後，每一個來臨江府玄黃城的人幾乎都會過去瞻仰。
    上次來時，諸葛玄就想去看看那塊碑。
    可明天說以後有的是機會，不必急在一時，硬拉著他去神丹峰下搶位置，就沒看成。
    如今又到了玄黃城，諸葛玄可不會再錯過。
    一邊吃糖葫蘆，諸葛玄一邊在街上慢悠悠逛著。
    逛著逛著，糖葫蘆吃完了，功德真人碑也到了。
    碑高八尺，厚半尺，寬三尺，祥雲、仙鶴、蝙蝠、牡丹等紋飾圍了一圈，正中間用蠅頭小楷篆刻著神丹真人生平事跡。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塊碑，上麵的內容諸葛玄卻一點不陌生。
    早在李家鎮時，諸葛玄就不止一次聽別人提起神丹真人生平。
    包括他原先其實是大瑞朝北境軍中一員大將，早年間屢立戰功，後因大瑞朝昏君頻出，奸臣當道，這才不得不在當今陛下決意推翻大瑞朝時站隊當今陛下，與其他幾位開國元勳一起攘外安內，重建大霖。
    不用說，碑文也罷，傳聞也罷，都被粉飾過了。
    若當初他們失敗了，而李華所在的白巾軍或別的團體成功了，今日的賊寇定然是神丹真人這些人。
    所謂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類似的史書諸葛玄早就看的夠夠的。
    盡管見麵不如聞名，諸葛玄還是像尋常人一樣從附近兜售線香的孩子那裏買了一炷香。
    點燃後，諸葛玄持香三鞠躬，最後將香插在了石碑前麵的有些像鼎的香爐裏。
    一轉身，諸葛玄走進了一旁的三聖廟。
    三聖廟供著老和尚、小和尚和李靈兒。
    老和尚的像是坐像。
    小和尚的像和李靈兒的像則分立兩邊。
    位置雖有尊卑之分，神像用料卻都是一樣的，就連慈眉善目的麵容也一般無二。
    作為見過老和尚和小和尚的人，諸葛玄一看他們的像就想笑。
    他們隻是心裏慈悲，不是長得慈悲啊喂！
    特意把他們弄得要請每一位香客吃飯似得真的好嗎？
    腹誹歸腹誹，諸葛玄還是給老朋友們上了一炷香。
    走出三聖廟，諸葛玄停住了腳。
    回頭看著紫檀木牌匾上鎏金的‘三聖廟’三個大字，諸葛玄腹誹：“他們仨能在七州擁有這麽大量的信眾，看來天外仙宗沒少暗暗使力氣。”
    “宣揚真善美，樹立新標杆，挺好。”
    “可要是高層隻管宣揚，而不能以身作則，那就成了笑話。”
    繼續朝著未曾探索的區域走去，諸葛玄腳步緩慢，像是一位隱於市的小隱。
    見大樹底下下棋的老頭兒爭得麵紅耳赤，他快步上前，一連說了好幾個‘蒜鳥’，成功幫著滅了火。
    從街角轉彎處駛來的馬車上掛著一串‘叮鈴叮鈴’的鈴鐺，聲音好聽極了，他快步跟上，聽了一路，直到馬車駛入一個院子。
    路過某條沒有名字的巷子時，他發現青石板上有許多被雨水滴出來的大大小小的孔洞，不禁感慨時光的偉力和雨水的堅韌。
    一連逛了幾家茶樓，他終於找到對味兒的京劇，點上一壺茶，一邊聽戲一邊品茗，右手搭在腿上輕輕拍打。
    一出《斬黃袍》聽完，諸葛玄打賞了二兩銀子，出茶樓，繼續往前走，發現更多美好和樂趣。
    逛著逛著，他來到一個三岔路口。
    剛從牆角轉過去，視線陡然開闊。
    一棵十丈高的傘形大樹躍入眼簾。
    而在大樹背後，夕陽的餘暉雖然躲得巧妙，還是露出了馬腳。
    不遠處，一棟棟灰磚黑瓦組成的房子共同夾出一條蜿蜒街道。
    街道很長，似乎沒有盡頭。
    可想而知，那裏麵一定有一家麵館，周圍幾代人都曾在裏麵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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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裏麵也一定有一群在門口鬥雞、滾鐵環的孩子。
    天色稍晚，道道炊煙升空，盞盞燈火燃起，街上行人漸稀，諸葛玄……看呆了。
    真美啊！
    ……
    買完風鈴、地毯、字畫等物品，天已經完全黑了。
    諸葛玄的肚子也餓了。
    循著香味，他走進了一家火鍋店。
    火鍋隻是他在叫。
    當地人都叫它古董羹。
    諸葛玄點了個中辣鍋底，又點了些肉和蔬菜。
    主食他點了兩種。
    一種是蛋炒飯。
    另一種是涼皮。
    他喜歡就著火鍋吃炒飯，也喜歡在熱辣滾燙之餘來口涼皮中和中和。
    他還點了半斤甜酒。
    東西雖多，諸葛玄吃會兒喝會兒，還是全部消滅了。
    東西雖多，吃得飽飽的，可諸葛玄還是一如既往的在飯後生出一種沒吃飽的錯覺。
    於是他又在夜空下的美食街買了兩串紅柳大烤肉和一個麵窩、一碗酸湯米粉，邊走邊吃。
    全部吃完後，他更飽了。
    但那股空虛的錯覺還是沒有消掉。
    他正思索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諸葛玄轉身看去，卻見劉真抱著個一兩歲的小姑娘在那兒偷笑。
    小姑娘似乎是個顏值黨，看清諸葛玄的長相，掙紮著向他伸出雙手：“抱抱。”
    這下輪到諸葛玄笑了。
    伸手接過小姑娘，諸葛玄問道：“劉兄，這是你……？”
    “叫你一聲小兄弟，你還真拿自己當我同輩了？我這年紀都夠當你爹了。”劉真假裝不爽的說道。
    諸葛玄哈哈一笑。
    不。
    叫你劉兄那是我抬舉你。
    我的年紀夠當你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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