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和，”她忽然轉頭，對著開口，“我們一起加油！”
    “好！”
    陸安和臉上褪去了平時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認真，“我會考上武器研究院的。”
    “我們一起頂峰相見。”
    “好，頂峰相見。”
    陸安和看著她發亮的雙眼，喉結滾了滾，伸手將人拉進懷中。
    “我們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麵了，你會想我嗎？”
    還沒分開他就已經開始舍不得。
    周餘緲被他忽然拉進懷裏，鼻尖撞在他結實的肩窩上，帶著點微麻的癢。
    卻也沒有推開他。
    把臉埋在他襯衫上，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一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分開，陸安和的軍校跟她不是一個性質的。
    他屬於保密研究，除了寒暑假其餘時間都不能出校。
    陸安和收緊手臂，把人抱得更緊了些，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發澀：
    “我也會。”
    從決定要考武器研究院那天起，他就知道他們往後聚少離多。
    可真到了要分開的時候，才發現心裏的舍不得，比想象中重得多。
    兩人就這麽抱著，沒再說話。
    周餘緲在他懷裏蹭了蹭，她能聽見他胸腔裏不同尋常的心跳，一下下，撞得她心口又軟又酸。
    過了好一會兒，周餘緲才輕輕推了推他，仰起臉時眼尾有點紅。
    “你該走了。”
    “我先陪你熟悉環境，晚一點沒關係。”
    “好。”
    …………
    周餘緲蹲在農業大學試驗田的埂上，手裏拿著本子在記錄著新種植不久的水稻。
    這已經是第三季，第一次某種肥料施多了，導致出現了某種病變。
    還有一次是稻瘟病。這次可千萬不能再出差錯了。
    最後一份實驗種子已被她用完。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這學校兩年了。
    兩年間學到了很多東西，不是理論上的紙上談兵，而是實打實實踐出來的。
    如今已是秋季，廣東的天氣還是如同夏季般炎熱。
    額角的汗順著她臉頰往下淌，滴在腳下稻田中暈開一圈圈小漣漪。
    她卻渾然不覺，似早已習慣這種高溫。
    眼裏隻盯著那幾株剛抽出新葉的稻苗。
    葉尖帶著健康的嫩綠，根須在濕潤的土裏紮得紮實，比上周剛移栽時精神了不少。
    她在筆上記錄著這一切，腦中回想上一次種植踩的坑。
    “緲緲！李教授讓你去實驗室一趟，說上次送測的稻種發芽率數據出來了！”
    師姐淩薇從田埂那頭跑過來，老遠就喊。
    周餘緲直起身，用手背抹了把汗，臉上沾了道泥印也沒顧上擦，眼睛亮如繁星：
    “真的？”
    這批雜交稻是她跟著李教授做了大半年的課題，從選種到雜交授粉，熬了好幾個通宵盯著培養箱。
    期盼著發芽率能比常規稻高，沒想到真的成了。
    “我哪敢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她跟著淩薇往實驗樓走，路過宣傳欄。
    上麵貼著張紅色喜報，標題加粗寫著“恭喜我校周餘緲同學培育出高產玉米……”
    “你這的喜報，”淩薇撞了撞她胳膊，打趣道，“這都貼了半個月了，聽說白校長去其他學校交流時還不忘誇獎你，逢人就炫耀挖到寶了。”
    周餘緲抿嘴笑道“師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這哪裏是打趣，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厲害的學生，教授都不止一次誇你了。”
    ……
    剛進實驗室，李教授就舉著張數據表迎上來，鏡片後的眼睛發亮。
    “餘緲，快過來，這次發芽率89！比預期還高三個點！”
    他把表攤開在桌上，指著數據說，“下周去湛市的試點田，就用這批種！”
    “教授，我可以一起去嗎？”
    “當然，這次操作講解就全交由你負責。”
    “好，我會好好準備的。”
    “嗯，”李教授重新將數據表收好，“這次一期的水稻種得怎麽樣？”
    她這學生基礎知識紮實，有的方麵見解他都自愧不如。
    就是實踐操作差了點。
    “這次比前兩次好多了，放心吧教授，這次不會有問題。”
    她拍拍胸脯保證。
    “行，你先回去準備。”
    ………
    她剛從實驗室出來，剛想再去試驗田看看，傳達室大爺喊住她。
    “周餘緲，你的信！又是從北方寄來的。”
    她接過信封，指尖觸到熟悉的硬朗字跡，嘴角先揚了起來。
    陸安和去年九月份如願考進了京市國防武器研究院。
    他本來嫌太遠不想去，被她罵了一頓後老實了。
    他的工作特殊，兩人幾乎都沒通過電話，全是寫信。
    他總在信裏說每天有多忙，有時連軸轉幾天不合眼。
    還是他的師兄弟們一個比一個拚，他想偷懶都不好意思。
    後又述說了對她的思念，也會在末尾問她，種植培育的進度，課題難不難？實踐累不累？
    ……
    拆開信，除了他慣常的抱怨，還夾著張照片。
    背景是研究院的大門外，他穿著實驗服，筆直地站著。
    看著比一年前清瘦了些，眉眼卻更沉穩，嘴角噙著點淺淡的笑。
    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怕你忘記，罰你每天看一遍。
    “………”
    緲緲把照片壓在書桌玻璃下。
    又重新拿起信看了一遍，末尾寫著——下月有三天假，去看你。
    給他回了封信，禮尚往來，把自己坐在田埂上側頭仰望天空的相片發給他。
    很快又投入新一輪實驗中。
    ………
    陸安和到農大時，正是下午試驗田最熱鬧的時候。
    他沒先去宿舍等她，就站在田埂盡頭的老榕樹下等著。
    遠遠看見那個紮著馬尾的身影蹲在稻苗旁，手裏捏著標尺量株高，偶爾直起身和旁邊同學說句話，嘴角都帶著笑。
    他近乎貪婪地看著她，他的緲緲似乎更耀眼了。
    兩步不知覺朝她走去。
    “哢嚓”腳不知踩到什麽東西，發出聲響。
    周餘緲一開始沒在意，還以為是同組的同學，回頭，看見他站幾步開外，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確定是他，眼睛瞬間亮了，“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
    他上次說有三天假期，卻沒說是具體哪天。
    “想給你個驚喜。”
    陸安和走近發現，她臉頰上還沾著點泥，伸手替她擦掉，指腹蹭過皮膚，溫溫的，舍不得收回手。
    “熱不熱？”
    “習慣了，倒是你，北方現在挺冷了吧？”
    “嗯，都要穿上冬衣了。”
    旁邊的淩薇識趣地擺擺手：“我先回實驗室整理數據，你們聊！”
    田埂窄，陸安和挨著她蹲下來，看她手裏的記錄本：“這就是你說的雜交稻？”
    “嗯！”
    周餘緲翻著本子給他看，“上周測了分蘖數，比常規稻多兩三個呢。
    李教授說，要是成熟期畝產能超預期，明年就能在周邊試點推廣了。”
    “緲緲，真厲害！”
    她說起稻苗，眼睛裏全是光，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也全心投入進去。
    “你看這根須，紮得特別深，這次抗倒伏肯定行。”
    陸安和沒怎麽聽懂那些專業詞，卻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
    “相信你這次能成功。”
    “那是！”緲緲抬下巴，帶著點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