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眉頭緊鎖，心裏不滿國公府如此小氣，不僅在彩禮上動手腳，連鳳冠都要他們自己來做。
    “我看他們就是故意刁難！”
    老夫人連忙安慰雲曦月，心疼地說：“翠玉珍貴無比，平時都是送進宮去的貢品，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讓他們去準備鳳冠。”
    雲康氣衝衝。“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國公府，咱們手上沒有翠羽嗎？要是查問起來怎麽說？”
    眾人啞口無言。
    試藥之事是邑陽侯府最大的禁忌，一個字也不能泄露。
    雲浩飛看了看眾人，不解道：“翠羽是什麽？用普通的羽毛不能代替嗎？反正是咱們自己做，都一樣。”
    雲老夫人解釋道：“這哪兒能一樣？用翠羽製作的點翠精美巧妙，要是能裝點在鳳冠上，不僅好看，還能代表地位。”
    雲曦月頓時哭得更委屈了。
    “怎麽辦？沒有點翠，我和小公爺的婚事，恐怕是不成的……”
    盛姨娘坐在最末位，聽著他們的對話，開口道：“翠羽不就在府上嗎？”
    眾人瞬間醍醐灌頂，抬頭看去，正好看見雲朝顏在門口。
    老夫人立即朝她招招手，笑容前所未有的和藹。
    “朝顏啊，你來得正好。剛才國公夫人說的話，你應該也聽到了吧？曦月和小公爺的婚事將近，急需要翠玉來製作鳳冠，你就把上次國公夫人送的翠羽拿出來，做成鳳冠，我們一起送曦月出嫁。”
    幾雙眼睛同時看過來。
    盛姨娘也笑著說：“是啊，朝顏，那天你不是拿走了很多東西嗎？隻要把翠羽拿出來就可以了。姐姐出嫁，你這個做妹妹的，難道就不表示表示？”
    雲朝顏就知道，突然叫她過來沒好事。
    上次帶回去的東西中，確實有幾根翠羽，精美絕倫，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本來她是打算回神仙穀之後，送給師姐做首飾的。
    怎麽可能現在拿出來？
    “雲曦月和陸黎安成親……和我有關係嗎？為什麽要我表示？”
    “你們可是親姐妹！平時她那麽照顧你，你出點東西不是應該的嗎？”
    “照顧我，還會讓我用命去試藥？”
    雲老夫人睨了她一眼，不滿道：“又提這事，小公爺都已經快痊愈了，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不就試了幾次藥，你還要提一輩子不成？”
    然後轉頭看向其他人。
    “你們也說兩句啊。”
    一直沒開口的雲浩飛和雲朝顏對視了一眼，哼一聲轉過頭去，還是沒說話。
    雲老夫人又轉頭看向雲康，希望他能幫著一起勸一勸。
    “侯爺？”
    本來女兒出嫁這些事，雲康是不想摻和的，後院的女人們自己會處理，可翠羽的事確實有點麻煩。
    他轉過身，猛地打眼一瞧，發現雲朝顏的臉色確實有些憔悴蠟黃，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天那名禦醫說過的話。
    雲朝顏已經時日無多了……
    到嘴邊的話一時間無法再說出口。
    他歎了一口氣，難得沒有逼迫雲朝顏。
    “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幾人都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會站在雲朝顏那邊，老夫人驚歎地看著他，還以為聽錯了。
    “還能想什麽辦法？那可是翠羽啊！千金難求！”
    雲康欲言又止，沉聲道：“改日我去問問朝廷裏的同僚，或許會有辦法。”
    他一發話，眾人就算心裏不滿，也不好再說什麽。
    雲朝顏深深看了雲康一眼。“我還有事，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說完便大步離開。
    換衣服去濟世堂看診，雲朝顏一直在回想雲康說的那句話。
    十多年來，父親一直怨恨她害死了先夫人，對她十分冷落，明知道她的處境卻視而不見。
    當家裏其他人逼她去試藥的時候，他不聞不問。
    當雲曦月誣陷她勾引陸黎安時，他完美隱身。
    當盛姨娘提議將她杖斃時，他說侯府名聲最重要，交給姨娘自己處理。
    可沒想到，當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是不是……有些後悔了？
    難得今日濟世堂病人不多，雲朝顏看完幾個前來複診的病人，早早便收拾東西回來。
    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將藏在衣櫃裏的木盒取了出來。
    兩隻藍色翠羽躺在裏麵，蓋子一打開，陽光留在上麵，泛著藍色的炫光，美得讓人驚歎。
    猶豫片刻，雲朝顏將木盒重新蓋好，拿著朝外麵走去。
    環翠剛從膳房把飯菜拿過來，驚訝地看著她腳步匆匆離開偏院。
    “小姐，您還不用飯嗎？”
    “我出去一趟，待會兒回來吃。”
    問了幾個下人，來到書房。
    雲朝顏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剛要敲門，忽然聽見裏麵傳來雲曦月的聲音。
    “爹，朝顏的翠羽，真的拿不到了嗎？”
    雲康長長歎一口氣，說：“說起來，那些翠羽本來就是她的，她不願意給，強求也沒有用。”
    “我聽說，爹讓人恢複了朝顏的吃穿用度，就連月例也翻倍了？”
    “嗯，畢竟她都這個時候了，上次禦醫說的時候你也在，她已經……時日無多了。”
    雲曦月沉默了一會兒，委屈地問：“爹，你會怪我讓朝顏去試藥嗎？如果不是我，她不會變成這樣。”
    雲朝顏心頭一跳，終於聽到了這個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她站在門口，屏住呼吸，手不自覺攥緊了裝著翠羽的木盒，聽見裏麵傳來雲康的聲音：
    “不，我是慶幸，沒想到試藥竟然真的會有那麽嚴重的後遺症，還好當初沒讓你去試藥，否則，我就要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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