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朝顏吃完早飯，坐在窗邊看著屋簷成串落下的雨滴。
    這段時間京城連日下雨，昨天晚上更是整整下了一夜，偏院的地勢算高，院子裏都淹了不少水，房間裏更是陰暗潮濕。
    通常遇到這種天氣，有錢人家都是點炭驅寒祛濕，但一些窮苦人家便隻能苦熬。
    人如果長期生活在潮濕環境中，很容易生病，若是受災範圍大，沒能及時控製，就可能演變成疫病。
    雲朝顏不禁有些擔憂，煎了驅寒的湯藥，讓環翠和她一起服下。
    “藥罐裏還有一碗，你給夏嬤嬤送去，她本來就身體不好，這種天氣更容易生病。”
    今天她沒去濟世堂，而是留在家裏繼續研究藥方，精進昨天晚上研究出來的兩副新方子。
    就在這時，環翠神色慌張地匆匆回來了。
    “小姐！小姐！夏嬤嬤病了！”
    “怎麽回事？”
    “我方才去給夏嬤嬤送藥，聽見她一直咳嗽，看起來比上次還要嚴重！”
    雲朝顏迅速起身。
    “快帶我過去看看！”
    撐了傘，剛走出偏院，她突然想起什麽，腳步一頓。
    “環翠，你再仔細和我說說夏嬤嬤的症狀。”
    環翠點點頭，說：“我看到夏嬤嬤的時候，她眼睛裏滿是血絲，渾身滾燙，裹在被子裏發抖，我叫了幾聲，但是完全沒反應……對了，我看到她的臉上起了很多疹子。”
    她這些日子一直跟著雲朝顏坐診，對望聞問切還算有些了解，所以觀察得十分仔細。
    “是什麽顏色的疹子？”
    “紅色。”
    聽到這個回答，雲朝顏的臉色更凝重，回房間找了一會兒，拿出兩個簡易的麵罩。
    “戴上這個，我們再過去。”
    環翠有些不解，但還是點頭戴好，護住口鼻，然後一起來到夏嬤嬤居住的地方。
    這裏地勢本來就低，再加上草木長得很深，經過連日下雨，地上積了很多水，排不出去。
    推門進去，屋裏簡直比外麵還要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水汽和腐朽雜糅的味道。
    夏嬤嬤已經陷入昏迷，身體蜷縮著，蓋了三床被子還在發抖，臉上的紅疹已經蔓延到了脖子，甚至連手上也有了一些。
    “小姐，夏嬤嬤沒事吧？”
    雲朝顏戴起手套，仔細檢查她的情況，然後把脈比，表情凝重。
    “這是……疫症。”
    “什麽！？是瘟疫？那我們……”
    “環翠，從今天開始，你隻能暫時住在這裏，不能再和外人接觸，以後的三餐和藥物都由我送進來。你別怕，我一定會盡全力把你們治好的。”
    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
    剛才環翠來送藥的時候，並沒有戴任何防護，還主動觸動了夏嬤嬤，很可能已經被傳染，必須盡可能控製感染源。
    瘟疫，那可是根本治不好的瘟疫，隻要染上就必死無疑……
    環翠瞬間六神無主，可是當看到雲朝顏堅定的目光時，慢慢冷靜下來。
    “好，我知道了。小姐，您也快出去，不用管我們，我會照顧夏嬤嬤的，千萬不能再傳染給您。”
    環翠催著她離開，雲朝顏卻笑著說：“我是一個大夫，怎麽能逃？而且有我在，我是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說完，她迅速行動起來，先找來幾床被子蓋在夏嬤嬤身上，然後回偏院搬來炭盆，在房間中央點燃，驅散空氣中的寒氣和潮氣。
    拿東西的時候，她站在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推門進去。
    衣櫃裏那個男人現在傷還沒好，很容易被傳染，現在情況已經很麻煩了，如果再增加一個病患，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於是，雲朝顏一直在外麵忙碌，一趟一趟地搬東西，過門而不入，聲音傳到房間裏，正在裝睡的男人睜開了眼睛，走到窗邊。
    銀針、醫書、藥材，全部都搬到了夏嬤嬤的住處。
    爐子上熬著驅寒的熱湯，雲朝顏不斷翻看各種醫書，讓裏麵的環翠隨時報告夏嬤嬤的情況。
    她對於疫症沒有任何經驗，隻能通過查看前人的經驗來總結，可是連續翻了幾本醫書，上麵對於疫症的處理方法隻有一個：
    隔離，舍棄，自生自滅。
    以前爆發疫症的時候，會將整個區域進行隔離封鎖，任由裏麵的人自生自滅，所以隻要被傳染疫症，就是死路一條。
    雲朝顏眉頭緊鎖，再次拿起一本新的醫書，剛要翻看，房間裏傳來環翠的聲音。
    “小姐……咳咳……小姐，夏嬤嬤剛才醒了一會兒，但一句話沒說，又昏睡過去了。”
    她的聲音有些急促，似乎呼吸不暢，還在不斷咳嗽。
    “環翠，你先看看你自己的情況。”
    裏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環翠聲音中帶著哭腔：“小姐，我好像開始起疹子了……”
    雲朝顏心頭一沉，安慰道：“環翠，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治好你們的。你不用再照顧夏嬤嬤了，快去躺著休息，藥很快就好。”
    環翠一邊哭，一邊說：“環翠不怕，我的命是小姐救的，就算死也值了。這段時間跟在小姐身邊，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別胡說，你們不會有事的。”
    她堅定地安慰環翠，翻醫書的動作卻有些煩躁。
    看了這麽多醫書，竟然找不到一個治療疫症的方法，難道從古到今，所有患疫症的人都不會獲救嗎？
    不對。
    肯定還有其他方法。
    雲朝顏放下醫書，腦海中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從中靈照公主送來的藥方中研究出來的那兩張方子。
    一份是用來強身健體的藥方，一份則是治療風寒體熱的藥方。
    風寒……體熱……
    這不正和夏嬤嬤現在的症狀相吻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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