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穀。
    雲朝顏這一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地方，轉頭認真地打量起陳效。
    陳效得意地說：“神仙穀有個神醫，能活死人，肉白骨，天下就沒有他治不了的病，你可聽說過嗎？”
    神仙穀是個很龐雜的地方，並非門派或者任何組織，而是一群想要隱世的能人聚集而來。
    聽說最開始隻有一兩人，後來慕名找來的人越來越多，有武林高手，有富商高官，也有尋常百姓……大家都以師兄師妹相稱。
    但據雲朝顏所知，整個神仙穀中，隻有丹雲子一個大夫。
    她不由心頭一跳，狀似隨意地問：“哦，你說的那名神醫叫什麽名字？”
    “叫……”
    陳效皺眉想了半天，麵露難色，最後心虛地說：“神醫的名字怎麽能隨便告訴你？這可是神仙穀的秘密，不能告訴外人。”
    “原來是這樣。”
    雲朝顏微微點頭，心裏卻清楚，師父脾氣古怪，從不收徒，在神仙穀的那兩年，她從未聽說師父還有這樣一位徒弟。
    陳效信誓旦旦地說：“但這張藥方，確實是我師父寫的。”
    這點雲朝顏相信。
    這張藥方上的藥材用法十分危險，屬於劍走偏鋒，似毒似藥，也隻有雲丹子師父才寫得出來。
    但是是不是教的，就不一定了。
    雖然陳效這些話，十句裏麵有八句是假的，但他卻是目前唯一一個知道神仙穀的人，而且還身在太醫院，或許真知道一些事情也說不定。
    雲朝顏重生之後就一直在有意尋找丹雲子的下落，可一直沒有消息，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故意附和道：“你師父好厲害！如果有機會，還請讓我和他見上一麵，好好切磋醫術。”
    陳效眼神飄忽，猶猶豫豫的。“這個……我師父喜歡四處雲遊，很難聯係的……要是聯係上了，我就幫你問一問。”
    “那就多謝陳禦醫了。”
    拋出一根線，雲朝顏才重新拿起藥方，問：“不過你把這麽重要的藥方給我，沒關係嗎？”
    “沒關係，沒關係，我那兒多的是。”陳效擺擺手，笑得一臉奸詐，“不過這張藥方確實很好，我以前可從來沒有給過別人……”
    雲朝顏直接問：“你想要多少銀子？”
    “不用銀子，就是你用來給小公爺解毒的針灸之法，我心裏還有幾個疑問。”
    “你說。”
    陳效高興一笑，立即拿出紙筆，竟是早就將針灸戒毒過程記錄了下來，上麵還寫滿了注解和疑問。
    “第一個問題，是關於針灸的幾個穴位……”
    兩人邊走邊說，一直來到濟世堂門外，雲朝顏已經解答了他七八個問題，陳效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雲朝顏沒在濟世堂停留太久，看完幾個複診的病人之後就回了侯府，開始研究靈照公主送來的藥方。
    越是研究，越是覺得這藥方精妙非常，絕對是師父的手筆，其中用朱砂驅寒這種用法，隻在他身上見過。
    “再仔細研究研究，或許能從其中挖掘出更多。”
    雲朝顏如獲至寶，廢寢忘食地研究，連給大灰鳥喂食都忘記了。
    大灰鳥性子烈，平時喝藥和吃飯都要她強灌，或許是今日遲遲等不到，頂開蓋在籃子上的布，不滿地發出啾啾的叫聲，吸引雲朝顏的注意。
    “都這個時候了！”
    外麵已經徹底天黑了。
    雲朝顏猛然驚醒，聽見大灰鳥氣呼呼的叫聲。“肚子餓了？我去幫你拿點吃的。”
    現在環翠每天都會在小廚房做飯，肉和水果都備著，她拿了一些回來，放在桌上讓大灰鳥自己吃，然後打開衣櫃看了看。
    還昏睡著呢。
    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口，雲朝顏回頭看了看桌子上正在大快朵頤的大灰鳥，人比鳥，氣死人。
    “你比衣櫃裏那個可強多了。”
    雲朝顏繼續研究藥方。
    大灰鳥吃完飯沒有再回籃子，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靠近雲朝顏，見她沒有理會自己，便更加囂張，一搖一擺地往藥方上一趴，閉上眼睛要打盹。
    雲朝顏哭笑不得地將它捧到其他地方，大灰鳥再次跑過來，嚴重影響研究進度。
    反複幾次後，她隻好騰出一隻手逗它，把大灰鳥遛得團團轉，玩了大半天，才成功把手放在它的身上，蓬鬆柔軟的羽毛暖洋洋，倒是很適合做被子……
    這個念頭才剛起，就好像被發現了一樣，大灰鳥瞬間炸毛，氣呼呼地跳起來，啄了幾下雲朝顏的手，然後一溜煙跑回籃子裏。
    “嘶——開個玩笑而已。”
    但大灰鳥顯然沒聽懂這一句，頭頂著蓋籃子的布，露出一雙眼睛，不滿地瞪著她。
    研究了一晚上藥方，雲朝顏欣喜不已，這次他收獲頗豐，而且全部都記錄了下來，其中有一份強身健體的藥方，還有一份治療風寒體熱的藥方。
    不過這些都是她根據藥方推算所得，前所未有，所以不能擅自使用。
    雲朝顏將其仔細收進櫃子裏，然後把睡著的大灰鳥也一起放進衣櫃，然後才躺下，在腦海中過了幾遍藥方的細節，然後才慢慢睡去。
    房間裏寂靜無聲，連雲朝顏的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緩，衣櫃裏，那個不中用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仿佛蘇醒的雄獅。
    他無聲地舒展著酸麻的四肢，牽動手上的鐵鏈，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視線一直落在身邊那個籃子上。
    大灰鳥喝了藥，身上的疼痛被壓了下來，睡得真舒服，忽然感覺到後背一陣寒意，來自血脈中對危險的感知能力讓它瞬間從夢中驚醒。
    頂開蓋在籃子上的黑布，然後看到了外麵早就已經蘇醒的男人。
    黑暗中。
    衣櫃裏。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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