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難言之誌

字數:4089   加入書籤

A+A-


    魍域之內,冰晶空間在燃燒星穹虛影的映照下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那傲立於億萬燃燒星辰中心的身影,周身散發出的威壓仿佛能碾碎時空,讓柳悠的怨鬼之力都本能地戰栗、收縮。
    操控蘇禹身軀的姬蒼,此刻也收起了那睥睨天下的狂傲,漆黑的雙眸中隻剩下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不過帝王並非武癡,他沒有繼續透支蘇禹生命力,轉而將身體的意誌重新歸還原主。
    “穹雀….”
    恢複清明的蘇禹呢喃念出這個名字。
    那道由光與焰構成的絕世身影,並未立刻回應。
    她仿佛跨越了無盡時空,目光穿透了魍域的阻隔,落在了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上,落在了蘇禹的身上。
    最終,似乎穿透了蘇禹的軀殼,看到了他體內那不屈的龍帝魔念與兩隻護道詭異。
    穹雀那由光焰構成的身影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蘇禹。”
    蘇禹麵對這股氣勢雖然倍感壓力,還是努力平複心態,他想了一會也沒組織好語言,隻能零零碎碎的介紹起了自己和現在的情況。
    詭道強盛在即,厄蝕古樹應當還沒有那麽快…還來得及。”
    “您也知道厄蝕邪神?”聽到了熟悉的字眼,蘇禹連忙問道。
    微微點頭,穹雀空靈的女聲講述起了來曆:“彼時,厄蝕古樹邪威滔天,其根須枝椏遮蔽萬界星空!其所過之處,非生非亡,萬物凋零,星辰朽壞,時空凝滯,一切存在之基都被厄蝕死意侵蝕、同化,歸於永恒的寂滅!”
    她的聲音帶著刻骨的仇恨與沉痛:“無論仙魔神佛,無論草木蟲豸,皆難逃其毒手!我所在的世界,正邪消弭,迫使萬族不得不摒棄前嫌,聯合對抗,隻為存續一線生機!”
    魍域內的景象隨之變幻,蘇禹仿佛置身於一片破碎的星海戰場。
    無數形態各異的強大生靈,有的駕馭星辰巨艦,有的身化萬丈法相,有的驅使元素洪流,正在與一片無邊無際、蠕動蔓延的、散發著灰敗死寂氣息的“觸手”殊死搏殺!
    龐大的陰影所過之處,璀璨的星河瞬間黯淡、腐朽,化作冰冷的宇宙塵埃;強大的生靈哀嚎著,身體迅速灰敗、崩解,連靈魂的光輝都被那厄蝕之力吞噬,歸於徹底的“無”。
    “我本為熾鳥一族,後天修煉而為焚道之主。”穹雀的身影在那慘烈的星海戰場中顯得格外耀眼,她舉手投足間,焚星煮海的烈焰爆發,將大片大片的“死寂陰影”強行焚滅,為聯軍開辟生路。
    “自厄蝕蘇醒之初,我與其鏖戰萬載,星辰隕滅不知凡幾,宇宙根基崩毀近半……”
    景象驟然定格在一幅末日圖景:巨大的厄蝕古樹本體虛影紮根於充斥著混亂與終結氣息的恐怖深淵。
    而穹雀,身化一隻遮天蔽日、翎羽燃燒著焚世之炎的神鳥,裹挾著億萬星辰燃燒的偉力,與那古樹之上蒼白的豎瞳爭鋒相對!
    “最終一役……萬族死傷慘重,我也燃盡本源,焚其軀,滅其魂。隻是…先天之邪難以根除,厄蝕古樹的殘存意誌還是流落而出。而我亦僅餘一縷真意趕在其之前先入界。”
    燃燒星穹的幻象緩緩消散,魍域內隻剩下穹雀那威嚴而疲憊的光焰虛影。
    她的目光穿透蘇禹,仿佛看到了那個潛伏在此界的真正大敵:
    “你所描述的邪神‘夏嶼玄’,應當正是厄蝕古樹的禍體化身!”
    “邪神,竟然…是這樣的存在?”
    蘇禹心神俱震,就連一旁的柳悠都目瞪口呆。
    “我本來以為他隻是一種強大的詭異,合著比詭異的來曆還恐怖,這怎麽打啊??要不我們想辦法趕緊跑了得了蘇禹!”
    柳悠已經慌了,頭疼的揉著臉頰:“不行啊,現在連元星都出不去,又沒有宇宙飛船,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過…”
    “並非如此,否則我又怎會等待時機蘇醒。”
    穹雀微微一笑:“在你之前,我遇到的第一個人類,他叫宗玄欽。”
    蘇禹心頭無比凝重,果然,大景國師早就和她交流過!
    “在我了解這個世界後才確認,厄蝕古樹還未到來,所以我選擇繼續沉睡,一直等到這一天。它與我一樣,不過是殘存意誌,實力早已不複生前,否則,我也不會等待這一線生機。”
    “生機…您是說,還有辦法?”蘇禹認真而堅定的目光投去詢問。
    “禍體降世,沒有像龍帝一樣宣戰天下,也沒有像詭異一樣到處殺戮吞噬,那必然有所圖謀,而這個圖謀,無非是想要重新凝聚本體,它的本體被困在詭異虛空,禍體夏嶼玄定是在集齊某些必要因素,以此界為‘錨’,準備強行溝通虛空,將那厄蝕古樹本體棲身的終結之地與此方現實世界接軌!”
    穹雀的聲音如同末日喪鍾,敲打在蘇禹的靈魂上:一旦功成,便是比詭異大勢更恐怖的末日,本體殘軀重現世間,到那時,厄蝕死意將如潮水般席卷此界!此界眾生,無論人族、詭異,乃至山川草木,星辰大地,非生非死,萬物歸虛!”
    蘇禹愕然,連體內的姬蒼都陷入了沉默,不知在思索什麽。
    “我此縷真意,曆經時空消磨,又強行顯化,殘存之力已然不多。”
    穹雀的聲音明顯虛弱了許多:“所以隻能等,等禍體開展儀式,牽引殘淵的關鍵時刻,集合力量去打斷儀式,無論是世界意誌還是他所掌握的溝通橋梁,屆時必然會反噬其本身,功虧一簣!這也是你們的唯一生機所在。”
    “和女媧補天一樣天方異譚,真的能做到嗎…?”
    蘇禹垂下眼眸,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不過是這芸芸眾生的一員,就算是人類也不過是還在元星探索發展的種族,突然上升到了宇宙星空,突然就變成了規則、世界意誌一樣虛無縹緲的重任。
    不待眾人沉思,魍域內那燃燒星穹的宏偉虛影驟然收縮!那驚心動魄的光焰身影在劇烈的閃爍中急速坍縮、凝聚!
    光芒散去。
    一隻僅有巴掌大小、通體覆蓋著赤紅色絨毛、頭頂有一小簇如同跳躍火焰般金色翎羽的小巧雀鳥,靜靜地懸浮在蘇禹麵前。
    它看起來是那麽的嬌小、脆弱,與剛才那焚盡星穹的絕世強者判若雲泥。
    小雀鳥的眼睛,卻依舊是那璀璨如燃燒星辰的金色!
    它拍打著小小的翅膀,輕盈的落在了蘇禹肩頭。
    溫熱而奇異的觸感從肩頭傳來,帶著一絲微弱的、卻無比精純的焚世之炎的氣息。
    小雀鳥——或者說穹雀最後凝聚的形態,用它那小小的喙輕輕梳理了一下蘇禹耳邊的碎發,一個微弱卻清晰無比、帶著決絕意誌的聲音直接在蘇禹腦海中響起:“與其感慨前路難行,天命莫測,不如邁開腳步前行,孱弱的人類也有觸摸結局的自由。”
    亦如江易預言書中所描述一般。
    沒有給出最終的結局,沒有道盡好與壞,因與果。
    唯有親身前往。
    不止孤身一人,寅國的高層,人類的意誌,都早已做好了麵對末日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