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張濤站在圖書館門前，反複檢查背包裏的實驗手冊。約定的時間是九點，他提前了半小時到達，胃裏像有一群蝴蝶在撲騰。
    "早。"
    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張濤轉身時差點撞上薑凡的胸膛。今天的薑凡沒穿校服，一件簡單的黑色毛衣襯得他膚色更加冷白，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雪鬆氣息。
    "你...你也來得挺早。"張濤結結巴巴地說。
    薑凡微微點頭，刷卡進了圖書館。周末的圖書館幾乎空無一人，他們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大廳裏格外清晰。薑凡選了個靠窗的角落，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桌麵上，形成一片溫暖的光斑。
    "先看這個。"薑凡推過來一本《基礎化學實驗安全手冊》，翻開的那頁上用黃色熒光筆標出了"常見操作錯誤"一節。
    張濤低頭閱讀，發現薑凡在空白處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你...專門為我準備的？"
    薑凡的睫毛微微顫動："反正我也要看。"
    三個小時過去，張濤記了滿滿十頁筆記。薑凡的講解簡潔明了，完全不像平時課堂上惜字如金的樣子。當張濤終於理解了一個複雜的氣體製備原理時，他忍不住歡呼出聲，隨即又尷尬地捂住嘴。
    "抱、抱歉，圖書館不能大聲..."
    薑凡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理解時的喜悅，很正常。"
    這個近乎微笑的表情讓張濤心跳漏了一拍。他低頭假裝整理筆記，卻看到薑凡推過來一塊巧克力。
    "補充能量。"薑凡說，眼睛盯著書本，"血糖低影響學習效率。"
    張濤小心地拆開包裝，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就在這時，圖書館的玻璃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薛珅。
    "喲，這麽用功？"薛珅徑直走到他們桌前，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周末也不休息？"
    薑凡頭也不抬："有事？"
    薛珅拉開椅子坐下："我來查資料。"他的目光落在張濤麵前那本安全手冊上，"還在為那個實驗事故耿耿於懷？"
    張濤握緊了筆："隻是想多學點。"
    "真勤奮。"薛珅的語氣說不清是讚賞還是嘲諷，他從背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不介意我坐這兒吧？反正桌子夠大。"
    薑凡沒有回答，但張濤注意到他的肩膀線條明顯僵硬了許多。
    午後的陽光漸漸西斜，三人各忙各的，氣氛詭異而安靜。張濤偷偷觀察著薛珅——今天的他沒穿校服，一件深藍色高領毛衣顯得脖頸修長，敲擊鍵盤的手指骨節分明，偶爾推眼鏡的動作帶著一種優雅的韻律。
    "看夠了嗎？"薛珅突然開口，眼睛仍盯著屏幕。
    張濤慌忙低頭，臉頰發燙。餘光中，他看到薑凡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下。
    "我去還書。"薑凡突然站起身，拿著幾本書走向遠處的書架。
    薛珅等薑凡走遠，立刻合上電腦轉向張濤："那本筆記本，你看了吧？"
    張濤渾身一僵："什、什麽筆記本？"
    "別裝了。"薛珅壓低聲音，"黑色封皮，內頁有"s.t."標記的。"
    張濤的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腔："那是...你的？"
    薛珅的表情變得複雜，既像得意又像惱怒："當然是我的。你以為是誰的？薑凡？還是陳希那個文藝青年？"
    "你為什麽...要記錄我？"張濤的聲音微微發抖。
    薛珅突然湊近，近到張濤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因為你是最有趣的觀察樣本。"他的呼吸拂過張濤的耳廓，"從頂端跌到穀底的天之驕子，如何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掙紮求生..."
    "離他遠點。"薑凡的聲音像冰刀一樣插進來。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來，手裏拿著幾本新書，眼神冷得嚇人。
    薛珅慢悠悠地靠回椅背："隻是學術交流而已。"
    薑凡把書重重放在桌上："我們該走了。"
    走出圖書館時，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薛珅在岔路口停下："周一見，張濤。"他的眼神意味深長，"別忘了把筆記本還我。"
    回程的公交車上，張濤和薑凡並肩而坐，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橫亙在兩人之間。
    "那個筆記本..."張濤終於忍不住開口。
    "別理他。"薑凡盯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薛珅有收集癖，喜歡研究一切他認為是"異常"的事物。"
    張濤握緊了背包帶："所以我隻是...一個異常樣本？"
    薑凡轉過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視張濤："你是你。"簡單的三個字，卻讓張濤的心髒奇怪地揪了一下。
    下車時，薑凡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什麽塞給張濤——是一塊和上午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明天..."薑凡頓了頓，"實驗課別緊張。"
    張濤站在原地，看著薑凡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心裏的巧克力溫暖得幾乎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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