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平安現在算是沐家店裏半個當家，除了本職工作，一些賬目上的事他也要負責，本來以前這些都是沐爸爸的工作，現在由他在店裏結算清楚了再拿回來給宋默過目，偶爾沐瑤也會看幾眼。
    所以他最近都很忙，有時連晚飯都在外麵吃。
    今天店裏生意不錯，他忙到晚上八點才回來。
    出了電梯樓道裏一片漆黑，用力踩了下腳，聲控燈應聲亮起，他看見家門口地上埋首坐著個人，旁邊放了一個大行李箱，上前一看，吃了一驚，“姐夫？”
    好一會，地上的人才抬頭看他，灰敗的表情更讓他震驚。
    “回來了？”
    “你怎麽坐在這裏？”沐平安趕緊上去扶他。
    “…….忘帶鑰匙了。”宋默四肢僵硬，好半天才站穩。
    “家裏沒人嗎？”沐平安心裏納悶，掏鑰匙開門，卻怎麽也插不進去。
    “怎麽換鎖了？”他低頭研究了一會，想著要不要給沐瑤打個電話，就聽見門哢噠一聲，從裏麵開了。
    “平安回來了？”沐媽媽的聲音在裏麵響起。
    “嬸嬸。”他納悶，“怎麽換鎖了？”
    “之前的壞掉了。”沐媽媽隨口解釋，拉他進去，卻看見門後的宋默，表情一冷，“你怎麽還在這裏！”
    “媽。”宋默艱難開口，隻有一句話，“您讓我見見瑤瑤。”
    先前他跟著沐瑤過來，可是沐媽媽不讓他進門，還把跟他有關的所有物品都裝進行李箱丟了出來，告訴他，他們惹不起他，但兩家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後續會有律師聯係他談離婚的事。
    “我說了她不會見你！趕緊走！別再出現在這裏！”沐媽媽滿目怨憎，啪的關上門。
    “….出什麽事了？”沐平安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沒什麽。”沐媽媽隨口敷衍，不放心從貓眼往外看，就見宋默依舊站在外麵，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開門罵走他又想起他的身份不敢惹，但任他堵在門口更加不行，左右為難越想越不放心，最後給宋家打了個電話。
    接到電話的宋母正躺著敷麵膜，邊和阿姨聊著天，說老爺子去國外看展去了，她在家也無事做，明天想去看看沐瑤，電話就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笑著接起來，“喂，親家？”
    “宋夫人。”對方態度和她大相徑庭，“麻煩你過來把你兒子帶走！讓他別在我家門口丟人現眼！”
    ……
    宋家。
    從宋母將宋默帶回來，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他也就垂著頭在沙發裏坐了一個小時。
    唐暮晨在醫院包紮完畢後，和許笑弈趕了過來，而江非和陳東東，去弄清楚沐瑤為什麽會拿到那麽多照片和資料。
    客廳裏誰也沒有說話，氣氛低沉壓抑。
    宋母從樓上下來，臉色難得凝重。
    “她隻帶走了自己的東西，你給她的全部留下了。”
    宋默豁然抬頭看她，目光顫動。
    宋母歎了口氣，在旁邊坐下，“到底怎麽回事？她怎麽會知道？”
    唐暮晨說，“公安那邊找過她。”
    宋母神色一凜，眼神有些不滿。
    “你們怎麽做事的，多少年前就說過，要麽不做，做就要做幹淨，留這麽多把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你做的嗎！”
    “是我的疏忽。”唐暮晨頷首，態度極其恭敬，“以後會注意。”
    許笑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宋默卻反應過來了，眼神刀一樣刺向他，“你是故意的！”
    那天離開時，他明明說過讓他把視頻處理掉，現在卻落到了沐瑤手裏，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唐暮晨大方承認，“不可能永遠騙她。”
    宋默豁然起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眼裏全是狠戾，“你敢做我的主！”
    他用的力不小，唐暮晨絲毫不懷疑他會扭斷自己脖子，可他毫無畏懼，就這麽素手站著和他對峙，困難的擠出一句話。
    “她遲早會知道。”
    “那也用不著你多事！”
    許笑弈趕忙上來勸，“這事不能全怪暮晨！”
    宋默轉頭看他，“你也有份？”
    “不！”他下意識擺手，“我隻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宋默收回手，示意他說清楚。
    許笑弈暗地裏鬆了口氣，剛剛這情形，他分明是真的動了殺心。
    “就算暮晨做的不幹淨，也不該由公安告訴她，那些照片，全是偷拍的，江家卻沒有任何動靜傳出來，所以隻有一種可能。”許笑弈豎起一根手指頭，指了指天花板。
    “有人對你不滿。”
    故意針對他。
    宋母立即看向宋默，“你得罪過誰？”
    宋默緩緩搖了搖頭，“沒有。”
    他已經好多年不親自出麵，所有的事都是唐暮晨在做，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一時之間，氣氛又陷入沉默。
    “是南家。”江非出現在門口，臉色凝重，“南家的事牽連到上麵了，有個退休老幹部在那輛公交車上。”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唐暮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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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家……”唐暮晨剛剛緩過氣，聲音還有些不正常，“不是我做的。”
    真的隻是意外。
    江非走進來，“我找過交警那邊了，他們會出一份詳細的事故報告，如果這事找不到直接證據，舅舅會親自去跟老部長解釋。”
    至於其他事，事前善後都找不到把柄，唯一能定他罪的，就是那份視頻，但原視頻唐暮晨修改過，隻要他不親口承認，誰也奈何不了他。
    “這些都不重要。”許笑弈看著宋默，“他們最多就是想警告你，不會真拿出來作文章。”
    宋家根深蒂固幾代人，不是輕易就能撼動的。
    現在的關鍵是沐瑤。
    他要怎麽辦。
    江非說，“東東仔細檢查過那些照片，有一部分是合成的，我懷疑，有人在故意引導她，想利用她來對付你。”
    誰也沒想到，沐瑤會直接去找他對峙，還對他開槍。
    那一瞬間，她的殺機不像作假，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宋默揉了揉鼻梁，“她見過哪些人？”
    江非說，新來了一位副局長，剛提拔起來的，以剛正不阿著稱，很是有一番抱負，那天沐瑤被警方叫去，直接就去見了這位新領導，不出意外也隻有他。
    許笑弈眯起眼，“我去會會他。”
    “不用了。”唐暮晨說，“我接觸過。”
    隨後把手機裏的照片拿給他們看。
    是一幅在私人會所左擁右抱紙醉金迷的放蕩場景。
    “剛正不阿都是假象。”他的眼神有些諷刺，“段副局確實不貪財，不擅權，但好色。”
    兩個女人就讓他原型暴露了。
    “那他是什麽意思？”許笑弈問。
    江非說，“東東正在查那些照片的來源，弄清楚了再親口問他。”
    宋默一直聽他們說著，似乎並不在意公安那邊對他的看法，這位新領導他也沒多大興趣。
    左右，這些人奈何不了他。
    好一會，他重新坐回沙發，有了決斷。
    “整理一些能夠定我死罪的東西，送到沐家去。”
    宋母一驚而起，“你想做什麽！”
    “媽媽。”宋默看著母親，眼裏沉寂幽暗，“她對我開槍了。”
    所以他要看看，她是否真的想要他的命。
    宋母愣住，“她哪來的槍？你有沒有事？”
    宋默搖頭，“她在書房拿的。”
    宋母瞬間想起來那天沐瑤坐在床上哭的事，不由震驚，原來當時她就知道了，難怪拿那麽多東西走，也不肯留下來吃飯。
    “那你也不能給她！”宋母說，“萬一她真的交上去，跟你親自把命交給別人有什麽區別！”
    宋默慢慢攤開手心，把一直握著的指環給母親看，“她要跟我離婚。”
    雖然在意料中，但親耳聽他說，宋母心裏還是不好受，她歎了口氣，“你要理解瑤瑤，這事對她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但她沒真的傷害到你，說明她還是對你下不去手，她心裏是有你的。”
    沒人告訴她，宋默之所以完好無損是唐暮晨替他受了這一槍。
    “你給她一段時間，讓她冷靜冷靜，你也好好想想，到底怎麽做才能取得她的原諒。”
    ……
    唐暮晨幾人告辭後，宋默又在樓下坐了會才起身，徑直去了書房。
    這間書房很寬大，裝潢複古華麗，靠外有一扇落地窗，旁邊放了一把躺椅一張小圓桌，以前沐瑤很喜歡在這裏看書曬太陽，另一邊就是書桌，背麵一整麵牆的書櫃，裏麵放了許多書籍資料，還有一些機械模型，其中一套形態各異的瓷器娃娃，和整體的厚重有些不搭，是有一次他們去旅遊，沐瑤買回來的，說要給他的書房增添點活力，才一直放在這。
    他走到書桌前，先打開了最中間的抽屜，裏麵有被翻找過的痕跡，再看左邊的抽屜，全都被翻的亂七八糟，但東西沒缺。
    有幾份很重要的資料就那麽放著，她沒拿走。
    以前沐瑤從來不會翻他的東西，更不會看他的文件，所以他其實從來也沒避諱過她。
    至於保險櫃，裏麵本來放著他倆的結婚證，以及沐瑤囤的黃金和一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如今，結婚證沒有了，冰冷的金石在燈光下折射著亮眼的光芒。
    其他地方。
    多多少少都有被動過的痕跡，可東西全在。
    她隻拿走了槍和結婚證。
    留給他一屋狼藉和荒唐。
    宋默跌坐進軟椅裏，往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掩去了所有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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