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沐瑤的一夜未歸沐平安沒有多問，她是宋默帶走的，安全不至於出問題，至於其他的，那是他們的私事，他更不便多嘴。
    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他跟沐熠璿混熟了，有護工在，他隻需要陪著小孩玩，玩具，電視，甚至是小遊戲，他比沐瑤得心應手的多，自然受小家夥喜歡。
    晚上睡覺也沒鬧著要沐瑤，窩在他懷裏睡的香甜又滿足，第二天還說著晚上要繼續跟他睡。
    不僅如此，沐熠璿還企圖撒嬌賣萌要他趁沐瑤不在帶他去遊樂場。
    沐平安哪敢啊，隻得哄著他說等他身體再好一點帶他去。
    沐熠璿小腦袋轉的飛快，正要想理由說服這個舅舅，沐瑤就推門進來了。
    於是計劃隻得破產。
    昨晚沒睡好，沐瑤一整天都精神懨懨，幸好有護工在，給她省了不少事。
    吃晚飯時，宋默又來了。
    經曆了昨晚，沐瑤現在看見他不自覺尷尬，他倒是尋常人一般，見了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尋常不過的把帶來的玩具遞給高興迎接他的小孩。
    沐瑤試探著說，“今天我不太舒服，晚上我……”
    宋默打斷了她，“你想多了，我來看你兒子。”
    沐瑤，“……”
    宋默說，“你想我救他，總得讓我知道他值不值得吧。你也知道，我的骨髓，一般人可要不起。”
    沐瑤，“……”
    行。
    你了不起。
    “那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宋默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你著什麽急？我不是說了你先讓我滿意，我要是高興了自然會給你想要的。”
    “你說話算數！”
    “算。”
    於是此後他基本每天都來醫院，理由都一樣，看孩子值不值，至於判斷標準，自然是隨他高興。
    偶爾帶她去世紀金源住一晚，有了他那句承諾，沐瑤也不再排斥跟他出去過夜，隻要他願意救人，酒店又如何，總比帶她回宋家好。
    而且比起他什麽都不要，這種各取所需，倒更合適。
    隻要能救璿璿，她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讓她猜不透的始終是宋默的心思，說是了解孩子的價值，他卻給沐熠璿帶了不少禮物，各種稀奇古怪的玩具，以及貼心的陪玩，成功取得孩子的歡心，圍在他腿邊叔叔叔叔叫個不停，看的沐瑤心情複雜，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他是來培養感情的呢。
    叫她十分不放心兩人過多接觸。
    可她阻攔多次未果後，也隻能任其發展。
    這天她被主治醫生叫去例行詢問，回來就看見沐熠璿窩在宋默懷裏看兒童讀物，那高興勁，她簡直沒臉看。
    走過去的同時不由感歎，有些東西真是天生的。
    沐熠璿很喜歡宋默，奇跡的是宋默也不反對他的親近，幾天相處下來叔叔成功取代舅舅在沐熠璿心中的地位。
    對此發展，沐瑤隻能無奈歎氣。雖然他不至於對孩子起什麽壞心，但她打心裏不願讓兩人過多接觸，沐熠璿人小鬼大，身體不好但腦袋異常好用，早就對宋默表示過好奇，尋根究底問了好幾次沐瑤跟他的關係，雖然都被她胡亂搪塞過去，但以宋默的性子，保不準哪天就對孩子和盤托出，到時候有的她頭疼，所以不得不防。
    沐熠璿一見她，小臉揚起一抹笑，歡樂的叫人。
    沐瑤過去揉了揉他發頂，問他在看什麽。
    “叔叔送的故事書。”小孩獻寶一樣舉起書給她看，眼睛閃亮亮的。
    沐瑤說了聲乖，把他拉到自己懷裏，坐到另一邊的沙發。
    她阻止不了他的行為，但可以約束自己和孩子。隻要她在場，就不會允許孩子跟他過多接觸。
    以防萬一。
    宋默很識趣，對她的不歡迎沒有表示絲毫不滿，反倒是有幾分滿足。
    麵前這個人他想了整整五年，不管現在變成什麽樣子，她都隻能是他的。
    “我媽想見你。”他突然開口。
    沐瑤驚詫抬頭，目光不解。
    宋默說，“她很想你，想邀請你去家裏做客。”
    沐瑤下意識裏就要拒絕，對於過去的人，她並不想念，也不想再有牽扯，至於那個地方，更是不想涉足。
    宋默把她的抗拒和排斥看在眼裏，心底有些歎息。
    “媽媽一直拿你當親生女兒，這幾年她也沒少為你擔心，聽說你回來了，就想見一麵。”
    話是這麽說，道理她也明白，但
    “……一定要在家裏？”
    宋默說，“媽媽年紀大了不方便外出。”
    在她的印象裏，宋母一直是優雅高貴的，老這個字真是不能想象在她身上。
    “……我可以拒絕嗎？”
    宋默說，“可以。”
    他的眼神很平淡，她分不出這話是真是假。
    那位貴夫人自第一次見麵就對自己表示了友好與疼愛，後來的相處中，更是時時包容嗬護，把自己照顧的無微不至。雖然謊言被戳破後雙方再也回不去最初，可她對自己的情誼，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那幾年，她對自己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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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索片刻後，沐瑤點頭答應了下來。
    同時在心裏歎了口氣，原本隻是打算回來換個骨髓，沒想到才這麽短時間，她最不願麵對的人，事，都逐漸呈現在她麵前，叫她避無可避。
    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默像是早就預測到她會答應一般，當即做了決定說，那就明天晚上過去吃晚飯吧，把孩子也帶上。
    於是第二天下午，在醫生為沐熠璿做完檢查，確定暫時沒問題可以外出之後，沐瑤帶著孩子懷著複雜的心情踏上了時隔五年，原以為再也不會踏足的路途。
    與她的無趣截然相反，沐熠璿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就很興奮，小臉上全是開心，就算沐瑤提醒他去了別人家裏要守規矩不能亂動亂看，他也兩眼放光的點頭。
    因為據說叔叔家很漂亮！
    等見了來接的車時，更是羨慕的差點流口水，不過因為記著沐瑤的囑咐，一路上倒還安靜，隻是小臉上的表情一點不見收斂，眼睛止不住的到處亂瞟。
    開車有司機，宋默就坐在母子兩身旁，饒有興味的看著沐熠璿，看他一會糾結一會放光一會又要瞄兩眼沐瑤看她有沒有發現自己在亂看的忙個不停，覺得實在有趣。
    “喜歡嗎？”
    “嗯！”小孩立馬用力點頭，一臉期待賣萌。
    宋總很上道，“喜歡就送你吧。”
    “謝謝叔叔！”就說這叔叔很大方！他喜歡他不是沒理由的！沐熠璿開心的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口，順便爬到了他身上，樂嗬嗬抱著人大有誰也別想分開他們的架勢。
    奈何他有一位克星。
    宋默剛要說話，沐瑤一把把孩子拉回去按在身邊教訓，“不許要。”
    又對他說，“別跟孩子說這些，他還小，不合適。”
    平時送些玩具圖書，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到，這才幾天，居然送起車來了，照這麽下去以後還得了。
    她發了話沐熠璿再喜歡也不敢造次，癟著嘴坐在一旁，一掃先前的高興勁，幽幽看著沐瑤，“真的不能要嗎？”
    “不能！”沐瑤一個眼神瞪過去，他隻能乖乖坐好，但目光仍然充滿期待往旁邊金主身上飄。
    “一輛車而已……”
    “我說不可以。”
    沐瑤涼嗖嗖打斷他。
    於是宋默隻能對對他抱有希望的孩子攤手，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山上依舊人煙稀少，進了碧玉華府的範圍就更幽靜冷清，越往裏走甚至能清晰聽見路旁林子裏的鳥鳴。
    沐瑤抱著沐熠璿目不斜視，對外麵一晃而過的景色仿若未聞，直到車速逐漸慢下來，她才低頭對懷裏的孩子說，“一會跟著我，別亂說話知道嗎？”
    “嗯！”經過先前的事，孩子安靜不少，這會也沒鬧騰，老老實實被沐瑤抱下車，看見前麵的大房子，平靜的目光又忍不住哇的亮起來，好漂亮！
    沐瑤眼神一過去，又立馬安靜的縮回去，不過眼睛依舊神采奕奕，靠在沐瑤懷裏，偷偷打量。
    院子似乎沒怎麽變動過，主路兩旁依舊種著常青的低矮灌木，草坪順著灌木往周圍延伸開。正屋前有一塊寬大的水泥地麵，兩旁擺放著天使雕塑，有一隻天使翅膀曾經被她練車撞斷過，旁邊的花壇也多次遭受過她的摧殘，如今，均已看不出修複痕跡。
    宋父宋母早就候在大門口，一見沐瑤下車，立馬就走下台階迎了上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沐瑤趕忙放下孩子。
    “瑤瑤……”宋母激動的拉住她雙手，雙唇顫抖差點落下淚來，多少年了啊，總算讓她見到完完整整毫發無損的人了，瞧著她幾乎變樣的現在，又覺得心疼，到底是在外麵受了多少罪，才會變成這副模樣，哪及過去的十分之—。
    老人身上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但沐瑤不允許自己感慨，微微一笑之後，禮貌的打招呼，“伯母。”
    又叫一旁的宋父，“伯父。”
    叫的兩人都愣了。
    “不能…”宋母緊緊拉著她的手，語氣裏充滿了期望。
    沐瑤堅定搖了搖頭。
    宋母有些失望，不過立馬又恢複正常，親密的拍著她的手背，慈愛的說，“沒事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低頭瞧見一直安靜抱著沐瑤大腿好奇打量的孩子，笑著問，“這就是璿璿吧？”
    “是。”
    沐瑤還沒想好怎麽稱呼，後麵走上來的宋默揉了揉小孩發頂，說，“叫爺爺奶奶。”
    孩子立馬脆生生的叫出來，“爺爺奶奶好！”
    也不管一旁他媽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哎喲喲。”那一聲奶奶叫的宋母心都化了，忙把人往自己懷裏拉，“快過來讓奶奶抱抱。”
    小孩抬頭見沐瑤沒反對，乖巧的投入了宋母的懷抱。
    沐瑤無力扶額，不是她不想反對，而是宋母的狀態確實不太好，雖然精心打扮過，也能看出臉色憔悴，身上有了老態，而且既來之則安之，她既然答應帶孩子來，就沒必要再有多餘的動作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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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母很喜歡沐熠璿，幾句寒暄，越看越喜歡，拉著就往屋裏走，邊叫阿姨快去拿早就備好的點心零食。
    等老人跟小孩進了門，宋默壓低聲音說，“媽媽最近身體不太好，今天想著你來精神才好一些，如果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惹你不快，你多擔待些。”
    沐瑤點了點頭，臨進門又忍不住問，“她怎麽了？”在她記憶裏，宋母的健康狀況一直很好，不至於這麽久快就走下坡路。
    “沒什麽大事。”宋默一句話帶過，“年紀大了總有些不可避免的小毛病。”
    他不願細說，沐瑤也不再追問。
    宋母剛陪著孩子在客廳坐下，瞧見兩人一前一後過來，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過去，激動的她趕緊深吸幾口氣才穩住沒失態。
    阿姨來送茶點，瞧見沐瑤自然激動不已，抖著手放下托盤，半天沒叫出名來，還是沐瑤搭著她的手，輕聲問，“這些年您還好嗎？”
    阿姨脫口而出一聲，“少夫人！”
    眼圈也跟著紅了。
    沐瑤瞬間冷了臉收回手。
    事前家裏所有人都被叮囑過，所以就連激動的宋母都沒口誤，阿姨跟了宋母多年，對這家裏的事是親眼看過來的，那幾年跟沐瑤也甚是親近。
    前麵答應的好好的，猛一見了人，情難自禁下口誤也屬正常。
    沐瑤一收回手，她就反應過來了，忙說了句抱歉後退下，去廚房偷偷抹眼淚。
    客廳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因為阿姨一個稱呼瞬間冷卻，等人走了，宋母對沐瑤說，“阿姨也不是有意的，你別怪她。”
    沐瑤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麽僵硬，“不礙事。”
    心裏卻在思量，決定走這一趟對不對，事情似乎和她預想的有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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