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默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事無巨細照顧她的飲食起居，任何事都不假他人之手。
    二樓主臥這邊也不允許人靠近，沐熠璿來過幾次，都被他擋回去了。
    有一次兩人爭執聲音大了些，沐瑤在裏麵聽見了，抬聲問，“是璿璿嗎？”
    “媽媽。”沐熠璿被他牢牢擋在外麵，看不見裏麵的情形，隻能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我爸不讓我見您。”
    沐瑤說，“我感冒有點嚴重，是我不讓進來的，免得傳染給你們。”
    沐熠璿盯著宋默的眼睛，企圖從裏麵看出些什麽，“我都好久沒見您了，我想看看您。”
    “生病呢，有什麽好看的。”沐瑤說，“你快去上班吧，我想休息了。”
    “那行。”沐熠璿說，“您先好好休息，我下班了再回來看您，我會給您帶蛋糕。”
    他在門口站了很久，沉默的跟另一個大人對峙，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留下一句，“您最好能攔我一輩子。”
    宋默回了房，徑直去床上抱她。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麵容消瘦，好似一朵枯萎的玫瑰花。
    可他目不斜視，仍舊溫柔愛憐的把她抱進懷中，如常親吻她幹枯的額頭。
    “要不要吃點東西？”
    沐瑤搖了搖頭，輕聲說，“瞞不住的，璿璿那麽聰明，他很快就會知道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宋默眼裏全是凝重和固執。
    “再等等，很快就會有辦法了。”
    她的情況已經全部傳給研究所那邊，目前有一套治療方案反饋回來，隻是成功率還不能讓他滿意。
    “如果……”
    “沒有如果！”宋默語氣鄭重，猶如發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沐瑤歎息一聲，抱住了他。
    她也不想離開，可她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生命在飛快的流逝，就算用了這麽多藥，精心養著，但她的頭暈嘔吐，甚至是失眠心悸，並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有時候她半夜醒來，看見身邊的人沉睡著，她都沒忍心叫醒他，自己挨著那些難受，睜著眼挺到天亮。
    有很多痛苦，她都沒告訴他。
    ……
    沐熠璿到底還是知道了她的情況。
    當天下午，他提前下班回來，誰也沒告訴躲回自己房間，趁宋默去樓下給沐瑤拿東西，他速度飛快的竄到了二樓，悄無聲息推開了主臥的門。
    “怎麽這麽快？”沐瑤坐在陽台邊的躺椅上，以為是宋默，回頭卻看見驚愕的兒子，他手裏還提著一個精美的蛋糕盒。
    “媽媽……”沐熠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保養得當，美麗漂亮的媽媽，怎麽會變得這樣，幹枯消瘦，臉色蠟黃，眼瞼下麵一層青灰色，半個月不見，好似老了十幾歲。
    “媽媽……”他顫抖著，站在門口不敢動。
    眼裏全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出去！”沐瑤迅速轉回頭，捏緊了膝蓋上的薄毯，心裏漫上難過。
    可門口的人，並沒有出去，反而輕手輕腳走了過來，好似怕嚇到她。
    沐熠璿心裏的傷痛逐漸蓋過震驚，緩步到她麵前，輕輕跪了下去，顫抖著拉住她枯黃的手，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眼裏有水光閃爍，“您生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沐瑤到底不忍心趕他走，他抓的那麽緊，她也避不開，隻得忍著心酸安慰他，“別哭，我沒事。”
    “我都不知道。”沐熠璿心裏難受，又覺得委屈，“您們都瞞著我，都不讓我知道。”
    沐瑤給他擦眼淚，目光愛憐，“瞞著你是怕你擔心，沒事的，你爸爸會照顧好我。”
    “您不該瞞我的。”沐熠璿埋在她腿上嚎啕大哭，一如小時候受了委屈，撲進她懷裏求安慰。
    “媽媽，您不該瞞我的。”
    宋默站在門口，手裏端著她要的果茶，靜靜看著窗邊的兒子在母親身前哭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沐瑤心裏也難受，她身體的事除了唐暮晨和醫生，誰都不知道，瞞著所有人，就是怕孩子們知道了傷心難過。
    宋闌音辦完婚禮在外麵玩了半個月，就回去上學了，也沒回來給他們敬茶，打電話說等下次放假再補起來，這些日子偶爾打視頻回來，也都是宋默接的，她一直在找理由避開跟小女兒麵對麵，雖然也很想念她，可她暫時不願意讓家人知道她的變化，宋默隻得想盡辦法幫她瞞。
    哪想今天沐熠璿會突然襲擊。
    到底是瞞不住了。
    沐瑤由著他發泄情緒，仰起頭忍住了眼淚，手下不斷的輕輕撫摸著他柔軟的頭發，像小時候那樣安撫著他。
    直到腿間的哭聲漸漸小了，她才輕聲開口，“都是大人了，還這麽愛哭。”
    沐熠璿哭累了心情也平靜很多，但仍不願起身，如牛犢戀母般輕蹭著她的膝蓋。
    聲音因為哭泣有些嘶啞，“在您麵前，我永遠是小孩子。”
    “是是是。”沐瑤笑了一下，“你永遠是我的小寶貝。”
    “媽媽。”沐熠璿抬眼看她，眼眶還是紅的，帶著淚痕，“我們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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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說話，宋默走了過來，“你媽媽不喜歡醫院。”
    “可您在家裏……”
    “我有分寸。”宋默說，“你顧好自己就行，她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沐熠璿仰頭看他，眼神充滿了不讚同，“您把她關在家裏，根本得不到有效治療！”
    “是我自己要求的。”沐瑤輕聲開口，把兒子的目光喚回來看著自己，“璿璿。”
    她伸手撫摸上兒子年輕帥氣的臉龐，那雙眼睛跟她相似，麵容卻有宋默的影子，看的她眼神越來越溫柔，“我不想去醫院，家裏舒服，藥也有，李伯伯會定時來給我做檢查，有情況我會去醫院的。”
    沐熠璿擰著眉，神情凝重，目光卻逐漸妥協下來。
    沐瑤撫摸著他的眉眼，剛剛哭過，睫毛上還沾著淚水，她都一一為他撫走。
    “不要擔心，你爸爸會照顧好我的，你安心上班，看好爺爺奶奶，另外，暫時不要告訴音音。”
    “媽媽。”沐熠璿又落下淚來，委屈的像個小孩子，“您要好好的，不許離開我。”
    沐瑤微笑著抹去他的眼淚，沒說話。
    於是他的眼淚更洶湧了。
    宋默把果茶放到旁邊的矮幾上，跟他說，“你媽媽累了，出去。”
    這一次他很聽話，愛憐的蹭了蹭沐瑤的手心，囑咐她好好休息，好好吃藥，他晚一點再來陪她，然後起身走了。
    宋默陪著沐瑤喝了果茶，又吃了沐熠璿帶來的蛋糕，隨後喂她吃藥。
    她的症狀已經由心理轉到了身體，上一次檢查結果顯示肝出現了異常，所以整個人才會變得蠟黃，她不願意去醫院，他就隻得讓醫院送藥過來，先吃著。
    沐瑤吃了藥有些犯困，宋默又把她抱到床上，哄著她睡覺。
    等她睡著後，他起身出去。
    沐熠璿果然還等在起居室裏，垂著頭在看手機，神情有些嚴肅。
    見他出來，抬頭問，“您跟我說實話，我媽媽到底怎麽了？”
    宋默說，“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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