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醫生來查房，說傷口沒再流血了，宋默就把人帶回了家。
    家裏臥室改造了一番，多了幾台檢測儀器，另外還有一位護士隨同跟過來照看。
    麵對這些多出來的東西和人，沐瑤罕見的沒有發脾氣，順從的接受了。
    胃的問題暫時得到了遏製，頭暈卻越來越嚴重了，之前她還能起來活動活動，可自從撤了檢測儀，她成天呆在床上，不到萬不得已不肯下來。
    一開始宋默以為她隻是犯懶，也由著她，可沒幾天，他就發現不對勁，她躺在床上跟他說話，說著說著好似睡著了，眯著眼睛睫毛一顫一顫的。
    “瑤瑤？”他仔細觀察著她的麵孔，如今的她已經瘦到皮包骨，臉上是一點肉都沒有了，不管怎麽用藥，怎麽補，她的胃口越來越小，有時候一天也吃不完一碗飯。
    “嗯……”沐瑤迷迷糊糊的，聽見了他的聲音，卻睜不開眼。
    宋默在她跳動的眼瞼上落下輕吻，手下輕拍著哄她，“沒事，睡吧。”
    他以為她隻是困了。
    可接下來幾天，她的臥床時間無限拉長，甚至到了上廁所都要他抱的地步。
    他這才慌了，忙去問實驗室那邊的進度。
    回複是，再等等，新的實驗結果就快出來了。
    這一等就是兩個禮拜。
    而沐瑤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
    宋母知道情況後哭了一場，隨後便讓人請了菩薩供奉在房裏，天天為她祈福。
    宋闌音已經哭到沒眼淚，也學會了在她麵前隱藏自己的情緒，每天掐著時間去主臥，等她清醒，再陪她說話。
    沐熠璿看似一切如常，白天按時上下班，回來了第一時間去主臥報到，有空了就陪她聊天，還推著她去院子裏曬過太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整夜整夜的失眠，他害怕一閉上眼睛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隻有宋默，還是那副樣子，平靜淡然，細致的照顧她的一切。
    ……
    這天，陶潛又帶著秦淮上門來看望，還帶了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
    兩人在客廳等了好久，阿姨才來說，夫人醒了，請二位上去。
    陶潛抱著花推開門，一臉燦爛笑容。
    “女王，我來看你了哦，怎麽樣，這花好看吧！”
    沐瑤靠坐在床上，大概是才睡醒的緣故，神情還算精神，瞧見他的笑臉和嬌豔的鮮花，眼睛又亮了幾分。
    “你送我玫瑰花，不怕秦教授吃醋啊。”
    她的聲音倒還正常，隻是睡久了有些無力。
    “管他呢。”陶潛笑嘻嘻的把花放進她懷裏，誇了一句，“真好看。”
    沐瑤撥弄著鮮紅的花瓣，“是啊，真好看。”
    她最喜歡的顏色。
    鮮豔，熱情，充滿活力。
    “我是說你！”陶潛說，“你都不知道你跟紅玫瑰有多配！”
    沐瑤笑了一下，“你誇我也不分分時候。”
    雖然宋默把臥室的鏡子都收走了，但她又不是想象不到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子，怎麽會好看。
    好醜才差不多。
    “真的！”陶潛見她不信，忙拉來秦淮作證，“你問他，他從來不說假話！”
    秦淮點了點頭，“確實很配。”
    就算她此刻病弱枯瘦躺在床上，這花也襯得她多了幾分生氣。
    不注意看細節，倒真是一幅病弱美人圖。
    透著一股子破碎的美感。
    這麽說沐瑤就有些害羞了。
    不過心情也好了。
    對秦淮說，“秦教授，我想跟您聊幾句可以嗎？”
    如今，沒有人會反駁拒絕她的請求。
    宋默帶著陶潛出去了，把空間留給兩人。
    等人在軟凳上坐下了，沐瑤開口說，“秦教授，對不起，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關於秦雪嫣的事。
    秦淮說，“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都收到了一大筆錢，足夠他們安度晚年。”
    可是錢買不回他們的女兒啊……
    “後來我仔細想過你當時說的話。”秦淮說，“確實是她咎由自取。”
    愛慕有婦之夫，還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落得這個下場，他也無話可說。
    “沐瑤。”秦淮看著她，眼神清冽，“你後悔嗎？”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還為他生兒育女。
    沐瑤說，曾經後悔過，尤其是在剛知道真相的那段時間，無比後悔。
    可後來還是沒有忍住貪念。
    貪慕他的感情。
    貪慕自己的私欲。
    “我知道自己很可恥，知道了他的身份還跟他在一起這麽多年。”沐瑤說，“可是我忍不住不愛他，隻要他在我麵前，我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這一點我想您應該能夠理解我。”
    秦淮點了點頭。
    “那你會再允許他為了你傷害無辜的人嗎？”
    沐瑤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宋默已經身體力行告訴她，他不會再做她不喜歡的事。
    早就不是那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人了。
    秦淮說，“他打算給你換腦，用年輕健康的小姑娘和你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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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秦淮說，“姑娘他們已經找到了，現在在等實驗進度，隻有你能阻止他。”
    ……
    陶潛兩人待到很晚才走，晚飯也是在這邊吃的，這段時間，來家裏看望她的人很多，本來醫生囑咐她要靜養，盡量保存體力，但每次他們來她都很開心，撐著身子跟他們聊天，聽他們說話，盡量不讓自己睡著，人也要鮮活些，宋默便許了他們來探望。
    不過不管來多少人，是再也沒有以往的熱鬧了。
    兩人走後，到吃藥時間，宋默按量分好藥，端著水杯想喂她，她卻偏頭躲開了。
    “怎麽了？”
    沐瑤抿著唇目光垂落在一旁的被子上，不理他。
    “寶貝，怎麽了？”宋默耐心的哄著她，“吃了好不好，吃完就不會難受了。”
    沐瑤還是不理他。
    他隻好先把藥放下，扶住她瘦弱的肩膀，側頭去看她表情，“是我哪裏沒做好讓你不開心了嗎？你跟我說好不好。”
    好一會，沐瑤才微弱的吐出一句，“苦。”
    宋默一時沒明白過來。
    她突然轉過頭跟他四目相對，眼底有一層水汽，神情委屈，“藥好苦，我不想吃了。”
    除了治療頭痛的藥物，現在她要吃的藥越來越多，維生素抗生素，還有治肝的，養胃的，降血壓的，精神類的，等等，每次一大把。
    “可是不吃會難受。”宋默哄著她，“忍一下好不好，很快就會好的。”
    沐瑤倔強的搖頭，眼淚跟著落下來，“我都吃了這麽多藥了還不好，我好不了了。”
    “瞎說。”宋默隻當她是嫌藥苦鬧脾氣，給她擦眼淚，又把人抱住，語氣輕柔且認真的說，“你會好的。”
    沐瑤沒說話。
    宋默親了她一下，“乖乖先把藥吃了好嗎？”
    “不。”她還是搖頭。
    宋默笑了一下，把藥拿過來，含進自己嘴裏，“我嚐嚐有多苦。”
    隨後就來親她，溫柔且霸道的撬開她的唇齒，用舌頭將藥丸送進了她的嘴裏，並且手跟著撫上她的喉嚨處，輕輕按壓。
    沐瑤不防他會這麽做，幾乎是順著本能將藥丸吞了進去。
    緊接著就有溫水送進嘴裏。
    “果然好苦。”宋默放開她，用額頭抵住她額頭，眉眼含笑看著她怒目而視的眼睛。
    隨後又去親她還沾著水漬的唇角。
    “以後我都會陪你吃。”
    她現在身體機能下降的很厲害，已不能隨心所欲的發泄自己的情緒，隻能用眼神控訴，表達不滿。
    可宋默不為所動，其他的事他都能順著她，唯獨吃藥不行。
    這些藥雖然救不了她，但是可以減輕她的痛苦，尤其是在她做過胃部手術後，雖然嘔吐現象有所緩解，但頭疼頭暈並沒有好轉，一旦停藥，後果將不堪設想。
    眼看著他又伸手拿剩下的藥丸，沐瑤心裏悲戚，隻能忍著眼淚說，“我自己吃。”
    隨後一整晚，她情緒都不高，晚間護士來量血壓和體溫也是懨懨的，不再像以前那麽主動配合，也不想見人，很快就睡了。
    宋默以為她是下午跟陶潛說話累了，也沒往心裏去，隻是如常的守了她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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