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表達自己對王閣老的態度，他也自信並不會輕易被人看穿，那梁楓這幾句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是他自己的揣摩還是他知道了什麽。
    “傅先生不必如此看我，像王閣老這樣的重臣，你輔助七皇子多年，卻從沒試圖幫著七皇子招攬，便已表明了你的態度。”
    梁楓注意到傅延至的打量，笑著算是解了他的疑惑，至於傅延至信不信，他就不管了。至於王閣老當年到底做沒做過對傅家不利的事情，他是沒有證據來證明的，想來傅延至也隻是懷疑並沒有確鑿證據。
    “世子出了這麽好的主意，想來是有辦法了？要知道，陛下對王閣老可不止是君臣之情，當年的事你也聽說過吧。”傅先生收回打量的目光，眯著眼睛竟然笑了。
    “天下都知道吧，若是沒有王閣老，陛下保不住太子之位。”梁楓接了一句，沒說陛下能保住太子之位的最關鍵原因是他的兄弟除了晉王都死了。
    “如今陛下讓王閣老接這燙手山芋，可以說是信任，也可以說是嗬嗬。”傅延至沒指望梁楓給他出主意，流言殺不死王閣老，但可以身體日漸破敗的皇帝和恩師心生隔閡，繼而影響他的判斷。
    “那傅先生要抓緊，今天早朝時王閣老說這事快結案了。”梁楓說完就走，體貼的給傅延至留足了鑽密道的時間。
    梁楓今日心情十分不錯，雖然早朝時馮詩章逢凶化吉了，但也證明了他這人不行，竟然對身邊人也隱瞞了不少事情。盡管他提起的時候，李澄有些不高興，但最後還是被他的苦肉計打動了，不虧。
    王保史跟在梁楓身後，想要說一句美人計不能多用，但到底還是管住了自己的嘴。世子和李姑娘的情趣他一直就不懂，自己主子從小就跟著宮中後妃的路線走，現在怕是也回不了頭了。
    馮詩章這一夜過得並不太平，馮老夫人聽說自家多年前被兒子一手壓下的醜事爆出之後，當下就暈了過去。這事要早些年爆出來，馮老夫人還能談笑之間就解決掉，但如今她年事已高，順風順水太久，一時就亂了陣腳。
    馮老夫人的院子裏，馮家小輩齊齊守在外麵，馮詩章在裏麵和請來的太醫說話。
    “老夫人年事已高，一時沒撐住昏過去也是有的。多虧這次旁邊有人扶著，沒有磕碰到。”太醫心裏有些同情馮詩章，平日裏多有好人緣的一個侯爺，也不跋扈，這就藏了多少年的醜事，就突然自爆了。
    “哎，外麵都知道了？”馮詩章和太醫平日關係不錯，他下午就沒出門，但消息一點也不少，這一問多少有點自嘲的意味在裏麵。
    “這事多少年前了，大家傳傳就忘了。”太醫尷尬一笑，聽個八卦被正主問到麵前，這算什麽事。不過他說的也是心裏話，這事發生的時候侯府還是老侯爺做主，他頂多就是幫著隱藏了這件事。
    “托你吉言，家母還得請您多照看了。”馮詩章聽懂了對方的安慰之意，笑了笑，請人送太醫出門，當然也送上了一份大紅包。
    “最近，府裏的人都少出門吧。”馮老夫人側靠在床榻上，叮囑馮詩章。
    “兒子知道，您保重身體。”
    “都是你爹留下的爛攤子，我早就說那個人不該留。”馮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
    “娘，休息吧。”馮詩章孝順卻不是愚孝，若不是留下那對母子，馮家這些年的錢從哪來的。但是這話他沒必要和老夫人爭執，因為根本沒有結果。
    馮詩章讓兒媳和女兒，在老夫人麵前盡孝，自己則是趁著夜深，見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喬裝而來的晉王。
    “為難你了。”晉王看了眼馮詩章，儒雅的侯爺這幾日著實有些憔悴，這裏麵還有梁楓出的力。
    “王爺言重了，這事還要多謝王爺多年前的提點。”
    “咳咳，我當時可沒想這麽多，隻是想著你家缺錢，那人家裏世代經商罷了。”說到這，晉王歎了口氣。馮詩章比他年長，當年他出主意的時候，並未想那麽多。他的野心是隨著時間滋生的，隨之而來的是他和馮詩章的關係也從純粹的朋友變成了利益相關的合作者。
    “世事難料。”馮詩章朝窗外看了眼，他原本的計劃是等到晉王功成之前，才在明麵上投靠過去，一直隱藏他和晉王真正的關係，但現在看來怕是藏不住了。
    “二皇子的人咬著你不放，你想如從前一樣置身事外，太難了。”
    馮詩章沉默，咬著他不放的何止二皇子，還有七皇子和梁楓，但如今看晉王話中的意思，似乎是不希望他和梁楓結仇。也是，他們原本定下的就是讓梁楓娶自家女兒，隻不過開始的時候他不想暴露和晉王的關係，特意走了七王妃的路子探虛實，果不其然失敗了。
    “世子他？”
    “你不必理會他，至於我原先答應的事，依然作數，隻是如今的局勢，要往後拖拖了。”晉王知道梁楓並不受控，但這話他不能同馮詩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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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確實不是好時機，馮家名譽受損，未來一年府上不適宜有喜事。”馮詩章了然點頭，不過他也不能一直等，他和梁楓的關係現在不止是差，需要一種緊密關係的修複。
    “可。”晉王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一年之期。
    之後兩人又密談了許久，才悄然分開。
    “真是沒想到。”梁楓似是自言自語，一旁的王保史也是一臉沉思。
    王保史在想的是十多年前，趙瀚文跟他們去拍賣會的事，當時馮詩章也出現了。當年他們以為他不過是替不方便露麵的親戚們代為采買，如今想他當時必然還肩負著晉王給他的任務，監視趙瀚文的一舉一動。這馮詩章藏得也太深了，難怪梁楓都說沒想到。
    梁楓想的和王保史不是一件事，他想前世他想錯了，他以為馮詩章是到了最後才想起投靠晉王一脈，實際上人家是晉王的元老功臣啊。後來他清算晉王身邊人的時候，這個馮詩章又因為這種隱瞞逃過了一劫。
    不，或許應該說他為自己準備了第二個護身符，那就是李澄，難怪他娶了李澄，給了李澄老夫人的名頭和權力，卻隻是偶爾和她一起吃個飯，談談天。現在想來，他是怕自己有一天厭惡了李澄，讓護身符失去了作用。
    “愚蠢。”想清楚當年來龍去脈的梁楓，低喝了一句。原來他以為李家愚蠢，現在看不止李家，當初的他也夠蠢了，竟然被馮詩章的小手段騙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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