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拖拖拉拉的，你爸車都騎過來了。”
    遲金枝忍不住上手拍打了一下兒子的屁股，這孩子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
    他爸要是遲到了，免不了又要被廠子人擠兌。
    現在找工作難得很，不少人都盯著別人的工作，恨不得取而代之。
    要不是她家公爹是保護廠裏財產犧牲的，在廠領導那裏掛了名，她家男人的工作早被人搶走了。
    這些年因為張向東的腿疾，廠裏那些人沒少明裏暗裏說嘴。
    好在他家男人勤快，幹活又舍得下力氣，就算腿不利索也沒拖後腿、影響生產進度。
    “知道了，俺這就走。”
    張鋒摸了摸屁股，背著帆布包就往屋外跑。
    “小姑，把這饅頭給姑父帶上。”薑歲包了三個大饅頭遞了過去。
    這麽遠的山路，地上又有雪，騎車到鎮上累得可不輕。
    “不用，哪能又吃又拿的？”
    遲金枝趕緊推了回去，她這做長輩的可不好意思。
    “又不是給你，你推啥？你不心疼俺小姑父，俺們心疼。”
    遲聿接過包子快步追了出去，塞進了張鋒了帆布包裏。
    “小鋒，以後有時間過來玩。晚上別再熬夜了，那些小人書俺們不著急，你可以慢慢看。”
    “知道了，謝謝聿哥。”
    張鋒拍了拍帆布包，笑得一臉開心。
    他現在可是拿遲聿當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表哥這稱呼都直接改口喊聿哥了。
    “小鋒，在家乖乖聽奶奶的話，俺過兩天就回去。”
    遲金枝有些不放心，追出來又叮囑了兒子幾句。
    “知道了，媽。”
    小鋒擺了擺手，跳上自行車後座走了。
    “小姑，你回屋躺會兒，在俺家你隨意點。”
    院子裏的雪還沒掃，遲聿伸手扶著遲金枝進了院子。
    “俺不累，你們不用管俺。”
    待在侄子家裏，遲金枝還是有些拘束的，整個人閑下來也不知道該幹啥。
    看她坐一會兒站起來轉轉，遲聿看著也不是個辦法。
    閑不住隻能給她安排個活計了，最好還能去炕上躺著，薑歲便讓遲聿在野菜商城裏買了毛線和棒針。
    “這個好，適合俺小姑。”
    遲聿拿著一包針織工具樂嗬嗬去找小姑了，“小姑，你會織毛衣吧？”
    “會，會。”遲金枝連連點頭，可算是找著事做了。
    “咋買這麽多毛線，你們這過日子也太大手大腳了。”
    即便知道這是在別人家裏，不該對侄子的生活指指點點。
    可過慣了緊衣縮食的日子，遲金枝還是控製不住要說嘴兩句。
    “你可別嫌小姑多嘴多舌，你們今後還要養孩子，過日子還是得精打細算。”
    遲聿佯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俺們真不懂這個，就想著給寧寶織件毛衣，等開春了穿。”
    “這麽多毛線，給大人織一件毛衣都有多的。”
    遲金枝無奈搖頭，這倆年輕人估計精細活兒都不會幹。
    遲聿像是看不見小姑的無奈般，頗為驚喜道：“真的呀，那感情好。
    咱們可真是撿大便宜了，沒要票拿了這麽多。”
    “不要票？”遲金枝有些驚訝。
    想到什麽她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嚴肅，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可別幹那些投機倒把的事兒。”
    “小姑，你想啥呢？歲歲在供銷社有熟人，這是瑕疵品，不要票，價格還便宜。”
    “這是瑕疵品？”
    遲金枝掏出毛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這色澤飽滿的，看著還真不像。
    “嗨，內部補貼嘛，哪能都是瑕疵品。”
    遲聿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遲金枝瞬間也明白過來了。
    侄媳婦這是撿了大漏了，一般這種內部補貼可是很少給外人的。
    “歲歲這丫頭運氣還真不錯，交的朋友也是個好的。”
    “那可不，俺媳婦本事大著呢！”
    遲聿一臉得意，炫耀道：“等過幾天她還要去農機站上班呢，這事兒俺都沒往外說，知道的人可沒幾個。”
    “哎呀媽呀，這可是大喜事呀！”
    遲金枝聞言樂得猛拍了一下大腿，“你這孩子嘴巴可真嚴。”
    “嗐，這不是怕遭人羨慕嫉妒嗎？”
    嘴上說著低調，遲聿翹起的嘴角似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媳婦有多厲害。
    “這倒也是，歲歲這孩子命苦，娘家也不是好的。”
    想起早上那出，遲金枝歎了口氣，這人生啊總是多多少少有些欠缺，難得十全十美。
    “怕啥，她娘家那群人算個屁。姑，你就不用操心了。”
    遲聿早就想好了對策，又不是隻有他們會撒潑耍賴。
    “姑，你看看這些毛線咋弄？歲歲正打算找村裏嬸子學學，這不正好你在，免得麻煩別人了。”
    “學啥學，歲歲是幹大事的人，這些細致活兒交給俺就行。”
    農機站可不是那麽好進的，進去的人哪個沒有真本事，她侄媳婦就不該把精力浪費在織毛衣這事上。
    遲金枝將織毛衣這活計全都攬了過來，這色彩鮮豔的，她打算再給小寧寶織件背心，帽子、圍巾啥的都可以來點。
    “你去忙吧，小姑琢磨琢磨，織個啥樣式的。”
    好久沒看到這麽漂亮的毛線了，而且還管夠，她可不得織得漂漂亮亮的。
    “欸，行。小姑你悠著點，慢慢織，這個毛衣俺們不急著穿。”
    出門前遲聿還不放心叮囑了兩句，就怕她不顧休息也要織毛衣，那可就本末倒置了。
    “俺知道，你就別瞎操心了。”
    遲金枝低頭扒拉著手裏的毛線，兩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遲聿。
    “……”
    好吧，這人是徹底被毛線吸引了。
    一回屋，遲聿就朝薑歲豎起了大拇指，“高，俺媳婦是這個。”
    “還是要留意一下，別讓她熬夜去織毛衣。”
    說著薑歲又低頭看起了手裏的書，這個時代的機械工藝她還得好好了解。
    “有我在，你盡管放寬心。”
    遲聿笑著走了過去，看到閨女在炕上睡得正熟，小臉紅撲撲的，怎麽瞧他都心生歡喜。
    軟軟糯糯的，真招人稀罕。
    他低頭湊過去親了一口，又伸手捏了捏她胖乎乎虛握成拳的小手。
    “歲歲，俺出去一趟，你好好看書，等我回來做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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