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潯感受到身邊的男人湧出的悲哀。
    猶如潔白珍珠點綴大地的建築群寂靜地躺在翠綠的河畔。
    “失敗了嗎。”
    她低聲重複著洛蘇的話語，不是毀滅，不是死亡，而是“失敗”這個程度輕微的詞語。
    真是溫柔的詞語，抑或是不忍心將其他可怖的詞語用在這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我在西南節點城就聽說過瑪麗哈聚集點的風景很美，這還是我第一次到現場呢。”
    洛蘇開始向坡下走去“那你親眼見過這裏後，覺得這裏美嗎。”
    宋墨潯跟上洛蘇的步伐“很美，是節點城內見不到的風景。”
    “但生活在聚集點的人們不會因為這裏的風景而自豪....如果節點城願意接收這些人，說不定他們也能在安全的城內感歎有這麽一塊區域的風景值得被人讚歎。”
    聽到洛蘇頭也不回地說出這麽一長串話語，宋墨潯側頭看向已經淪為廢墟的聚集點，她輕輕歎氣。
    “是啊，如果所有事情都可以像理想的那樣，該有多好。”宋墨潯並沒有反駁洛蘇感性的抱怨，她隻是默默跟在洛蘇身後，附和著他的情緒。
    洛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再次說出“抱歉”兩字。
    他今天已經道過多少次歉了呢。
    “瑪麗哈已經不需要我們授時了。”洛蘇想到了一個流傳於節點城的笑話“授時人....收屍人，現在我們倒真是來為瑪麗哈收屍了。”
    這個笑話不怎麽好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想出來這麽一個惡劣的笑話。
    抵達瑪麗哈聚集點的入口，走在寬敞的車行道。
    “前幾年在失序區域通過載具運輸物資還很常見，但現在遍布的電磁、摩擦還有一大堆其他的失序現象，都讓我們的載具難以正常運行。”
    宋墨潯盯著車行道，道路上一塵不染。
    “畢竟強觀測者也沒有辦法觀測到機械的內部元件....”洛蘇的話沒有說完便突兀地停下腳步。
    “墨潯，你不要往裏麵走了。”
    既視感再次出現，朦朧的危機感悄然滲入心間。
    洛蘇順著既視感中模糊的方位向不遠處看去。
    地麵被堆積的材料從地上升起，再整齊的向其他地方飛去，上下晃動的節奏穩定，仿佛是被一群隱形人搬著運走。
    “那是....”宋墨潯疑惑地抬起頭。
    “能在我的觀測下依舊保持失序狀態的，這裏的失序現象大概在向四級轉變。”洛蘇伸手攔住了宋墨潯向前的動作“等會兒？你要幹嘛？”
    “強觀測輔助藥劑。”宋墨潯一口飲下手中的藥劑，晃了晃金屬製的藥劑罐“這裏還沒有到四級，再加上有你的觀測，我不會有事的，反而我更擔心你一個人進去。”
    為什麽這時候既視感沒有讓自己提前發現她的打算，但就算發現了大概也無法改變。
    既視感總是在陳述必然的事實，除此之外，按照宋墨潯的性格，洛蘇覺得也沒有辦法阻止她。
    話說回來，這番思考也真是似曾相識。
    “不要耽擱了，強觀測輔助藥劑很珍貴，不要浪費藥效。”
    洛蘇望向女子微微笑的表情，也隻好同意“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手給我。”
    抓住宋墨潯的手，洛蘇開始向深處走去。
    深入聚集點，這裏和從外界觀測的樣子完全不同，不斷有行人出現，他們服裝各異穿行於聚集點各個角落。
    倒塌的建築逐漸複原，地麵崩裂的牆體碎屑回到了破碎的白色牆壁。
    周圍的行人倒退著移動，像是被倒轉的磁帶，這裏的時間在倒流。
    “洛蘇先生，你見過這種失序現象嗎。”一位婦女倒退著與宋墨潯擦肩而過，隻不過婦女小半的身子已經消失，可她卻詭異地按照正常行為的倒放行走於街頭。
    道路上還有許多失去腿部卻能做出行走的動作，浮空行於道路上的人影。
    “這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宋墨潯扭頭看向洛蘇視線難以企及的地方，那裏隻有一片難以分辨顏色的扭曲區塊。
    像是某個小孩子胡亂塗抹的厚顏料。
    “這更像是失序武器，很特殊的失序武器，自然狀況下是不會出現這種越深入，失序現象級別越高的情況。”
    “嗯，這裏的現象有一個原點，我能感覺到我的觀測越來越難讓周圍坍縮了。”洛蘇抓住宋墨潯的手忍不住又緊了幾分“一定一定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所以我們現在去找到那個原點吧，大概率不會有多遠，畢竟瑪麗哈聚集點和失序紀元前的普通小鎮差不多大小。”
    宋墨潯看起來甚至不如洛蘇緊張，仍在冷靜地給出自己的建議。
    “不要緊啦洛蘇先生，隻要你保持觀測我，我的觀測強度足夠保持自身的有序，所以要一直認真地看著我哦~”
    “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這裏的中心區域絕對是嚴格意義上的四級.....”
    避免與倒放的行人和物體相撞，宋墨潯和洛蘇在這混亂的區域謹慎前行，周圍倒退的行人如同虛幻的影子，在他們身邊穿梭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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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具具殘缺的軀體挑動著兩人的神經，當失序現象直接作用於人體，他們便會發現作為人類的身體是有多麽脆弱。
    既視感愈發強烈，腦中的混亂甚至開始影響洛蘇的觀測強度，視線變得扭曲又模糊，世界宛如掉幀的顯示器。
    不斷有畫麵和眼前的一切重疊，帶來無比的似曾相識感。
    手被握緊，洛蘇的意識陡然清醒，轉而又懊惱於剛才的混亂，克製既視感帶來的影響，他集中注意力於宋墨潯的身上。
    “洛蘇先生，那裏.....”宋墨潯的聲音虛弱，但洛蘇無法再顧此處。
    光滑如鏡麵的銀白色球狀物停留於眼前。
    它冰冷的反射著倒流的時間，唯獨映不出洛蘇的身影。
    【黑箱】
    既視感猶如排山倒海，耳邊響起自己的聲音。
    即便從未見過，但洛蘇卻找到了它的稱呼。
    “黑箱”
    洛蘇喊出了這個稱呼，但球狀物並未任何反應。
    人不應該祈禱死物有何反應。
    “我在過去見過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在過去見過它。”
    看見少女那近在咫尺的眼神，似是在疑惑。
    “這是一個保險箱。”
    我為何知道。
    過去的我見過它。
    過去的我在未來見過它。
    我到底是在未來還是在過去。
    我不是在遊輪上嗎？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我看到了什麽？蘇蘇呢？
    猛然睜眼，少女驚訝的眼神映入眼簾。
    “洛蘇先生你醒了，太好了！”
    窗外陽光正好，正是午後。
    少女身後的牆壁上掛著海報，海報上白色的宮殿下被標出耳熟能詳的地點。
    北美·華盛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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