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沉甸甸的物資，兩人穿行於灰暗的大地。
    “看來我們得換條路了。”宋墨潯麵對著眼前的景象，語氣裏帶上了為難。
    不遠處，既定的路線上，連綿的山脈盡數崩解，無數石塊懸浮於空中。
    小的石塊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群，雜亂而又令人心生畏懼地聚在一起；大的岩石則像是一座座空中孤島，有的表麵還殘留著山體的植被，那些樹根無力地垂在空中。
    它們在灰暗的天空下，構成了一幅違背常理的畫麵。
    隨著兩人的接近，不斷有石塊從天而降，墜落在地麵，揚起漫天的塵土。
    大地遭受撞擊，發出沉悶而巨大的轟鳴聲，那是來自大地深處的咆哮。
    “不要再觀測那塊區域了。”洛蘇戴上黑色的護目鏡，護目鏡上的光學塗層讓他的視野被限製在了周身五十米的範圍。
    撞擊聲逐漸減小，來自地麵的震動感也隨之消退。
    “看來觀測強度太高也不是件好事。”宋墨潯偏轉了自己的視線“那應該是以重力失序現象為主的複合失序現象吧，被你觀測後重力回歸有序。”
    “應該還有光路失序，視線很別扭，我們難以感受到真實距離所以才不慎深入。”洛蘇帶著宋墨潯退出這片區域“這種直接影響觀測者視覺的失序現象是最難辦的。”
    “繪圖局的地圖看來又要更新了，我看看還有哪條路可以替代。”
    說完，宋墨潯便開始在終端上重新規劃路線。
    “如果不是這種一旦回歸有序反而會更危險的失序區域，我們倒可以直接穿過去.....”
    女子脫下厚手套，讓指尖更為靈活的在屏幕上滑動“如果要繞過這片山脈，我們可能要耽擱很久的時間。”
    “這片區域大概沒有到三級，我會服用弱觀測輔助藥劑，降低我的觀測強度，這足夠讓我們跨越這裏。”
    宋墨潯見洛蘇已經拿出藥劑，立刻伸手打算製止“等等。”
    然而洛蘇並沒有暫停自己的動作，直接將藥劑一飲而盡。
    “洛蘇先生....”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洛蘇忍著胃裏的惡心“而且，我的既視感中，我看見我們也是用這個方法來解決的問題。”
    “你在經曆了那種事情之後，還能這麽平常的喝下這些藥劑....我真的很為你的身體擔心。”
    視線模糊，眼中的一切事物帶上重影，洛蘇感到有人攙扶住了自己。
    “深呼吸，接下來我會帶著你走。”宋墨潯將洛蘇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抱歉。”
    “洛蘇先生，犯完錯之後再道歉可就不算數嘍~”宋墨潯攙扶著洛蘇向山脈走去。
    “謝謝。”
    “比起道歉，果然我還是更喜歡聽洛蘇先生和我道謝呢。”
    在洛蘇降低觀測強度後，他的強觀測已經不足以讓無序的重力坍縮，石塊靜靜地懸浮空中。
    在一段路程後，洛蘇逐漸適應藥物帶來的副作用，把手從宋墨潯的肩上拿回。
    “我的觀測強度開始回升了。”洛蘇檢查著自己的狀態“估計再過幾分鍾，我要二次服藥了。”
    “直接把弱觀測藥劑當作降低觀測強度的藥劑，才能勉強降低到三級的水平，而且持續時間還這麽短，我都有點羨慕洛蘇先生你了呢。”
    “.....”洛蘇沒有回答，他轉而換了一個話題“應該很快就能離開這片區域了吧。”
    “我已經可以看見沒有石塊懸浮的天空了，大概在你三次服藥結束後，我們可以完全跨過這裏。”
    “嗯，這片失序區域影響範圍不會很大，是光路失序才讓其看起來影響範圍不小。”洛蘇服下第二支藥劑“畢竟這片山脈在地圖上麵積並不大，而我們的視野裏卻連綿這麽遠。”
    沒過多久，洛蘇的腳步開始變得有些踉蹌，宋墨潯趕忙伸手扶住他“再堅持一會兒，不要在這個地方暈倒。”
    “放心，比這大得多的劑量我都經曆過。”
    兩人又艱難地走了一段路，周圍的石塊依舊靜靜地懸浮著，洛蘇服下第三支藥劑。
    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石塊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與這座崩裂而開的大山相比，兩道無比渺小的身影在碎石中穿行。
    直到地麵的投影消失，遮天蔽日的石塊重新歸還昏暗壓抑的天空，洛蘇雙手撐在地麵，急促地呼吸著。
    “氧氣罐。”宋墨潯扯下洛蘇的防毒麵具，把氧氣罐的吸入器對準他的口鼻。
    “呼....呼....咳咳。”
    許久之後，洛蘇才重新戴上防毒麵具“.....這樣我們馬上就能到目的地了。”
    “我的終端提醒我已經跨越了三級時間失序邊界，但是我們距離之前記錄的邊界應該還有一段距離，瑪麗哈聚集點附近的三級時間失序區域擴張了。”
    宋墨潯瀏覽著終端上的信息。
    “走吧，希望瑪麗哈聚集點不會有事。”洛蘇已經重新調整好了狀態，摘下護目鏡，向前走去。
    “注意你的觀測鍾。”洛蘇回頭提醒道“在時間失序區域不要忘了核對你的時間。”
    “我知道的，雖然我跨越邊界的經驗不如你，但是好歹觀測鍾的研究我也是參與了。”宋墨潯晃了晃手中的懷表“我感覺秒針跳得好慢。”
    “那你就需要盡可能地回到‘秒針速度是正常’的想法，時間層麵的觀測與坍縮可是很難察覺與進行的，所以必須要有觀測鍾來當作參照物。”
    翻過山坡，兩人站在高點，簡約以白色為主的建築群出現在山下河流的一側。
    這在以灰暗為基礎色調的世界中顯得格外醒目。
    這映入眼簾的一幕再次強烈地激發了洛蘇的既視感。
    白色的牆體，曲折的管道，在壓抑的世界中存在的一抹銀白.....
    無數個細節都勾起了他不存在的回憶。
    與此同時，強烈的既視感帶來的是一陣似曾相識的悲傷與寂寞。
    在這俯視聚集點的高地，他望著坐落於河畔的建築群，心中蕩漾著孤寂。
    如同這已經死去的世界一般的孤寂。
    心中的聲音仿佛穿越過了漫長的時間，徘徊於每一個時間點洛蘇的口中，最終將接力棒遞到了此時此刻的洛蘇手中。
    “墨潯.....瑪麗哈聚集點....失敗了。”
    既視感裏，洛蘇喃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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