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自己瘋了。
    我眼中的世界無比混亂，我的思維帶著一股阻滯感，一切事物都在我的視野中遠去，我分不清楚我所看見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
    我恐懼著發出聲音，手腳並用地向外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到的地下室，我隻知道在我意識恢複清明的那一刻，熟悉的地下室便出現在我的麵前。
    這裏還是和我出發時一樣，帶著股地下的淡淡黴味，隻不過我並不在意。
    我摔倒在地上，貪婪的用睡眠拂去我靈魂深處的疲憊，我來不及思考這短暫時間裏經曆的事件，便已經沉入最深沉的夢境之中。
    夢境中，我再次回到了黃書記的麵前，隻不過這一次我卻看清楚了。
    黃書記與探索隊的眾人早已死去，他們殘留在我麵前的，隻不過是混亂的時間中留下的像。也許他們死前也在混亂的時間中看到了我，便向我遞出手。
    於是我接過了手。
    一具具駭人的白骨在時間的流逝中化為齏粉，消散在晨間微涼的清風裏。
    酣甜的睡眠並未持續多久，逼近到極限的身體還未休整結束，我在睡夢中聽見了響徹全村的警報。
    “失序警報！聚集點內正在發生失序現象，現象等級二級！迅速避險！迅速避險！”
    “失序警報！聚集點內正在發生失序現象，現象等級二級！迅速避險！迅速避險！”
    尖銳的警報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人們的呼叫聲遍布山野，一處處移動的火光在四周亮起。
    村子裏在發生著什麽可怕的事情。
    我跌跌撞撞地離開地下室，水都來不及喝上一口，便害怕地向村內狂奔而去。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什麽。
    這是夢嗎？
    前不久恐怖的畫麵還停留在我的腦海，我的大腦像是死機了一般，隻能被動的接受信息，但卻無法輸出。
    我的意識還是麻木的，我無法給眼前的一切一個合理的解釋，這個世界似乎在超出我的理解範圍。
    我搜刮我的記憶，也無法理解當前的現狀，那位被稱為洛蘇的我，也從未見識過這般混亂的事物。
    我隻能邁開腳步，踏著鬆軟的泥土，跨過村子主幹道上鋪滿的碎石，向著火光的聚集處奔跑而去。
    “小蘇姐姐！”我看到了鄧萱萱，她的臉上閃過不可思議，“你怎麽會在這裏？”
    隻不過這不可思議並沒有停留多久，便轉變為著急到都要哭出來的表情。
    “小生他....小生他....”萱萱喘著氣，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擠出，“他被困在家裏了！”
    周圍的大人認出了我，像是見了鬼一樣，露出了與萱萱同樣的不可思議。
    “這是....那個失蹤了三個月的女娃子！”
    “喂！萱萱說你偷偷跟著村支書他們跑了，他們到底怎麽了！”有位婦女神情激動，上來就要抓住我的肩膀，“黃書記呢....我的兒子也在裏麵！你說啊！他們人呢？”
    道路的兩側不斷有人跑過，他們拿著火把，急匆匆地向我的後方跑去。
    “葉大娘，別愣著了，趕快去村委會避難啊！失序區域擴散了就完了啊！”有人抓住了我麵前的婦女，帶著她迅速離開。
    我愣愣地揉了揉我被抓得生疼的肩膀。周圍所有人都在慌忙地逃離，他們全都麵帶驚恐，深怕自己會晚上一秒。唯有萱萱不斷地伸開手，想要攔下人。
    “還有人困在裏麵....求求你們救救他....”萱萱的語氣帶著哭腔，“小生還在裏麵，他媽媽是醫生，你們不都誇她是好大夫嗎？”
    “求求你們...救救他們。”
    可是周圍並沒有任何人停下，他們最多隻是麵帶愧疚地閃開身子，以免被這個揮舞著雙手的小女孩抓住。
    “那是鄧家的姑娘....王書記就是救她爸死的吧....真的是。”
    “小姑娘，快逃吧，再不走，你也要遭罪了啊。”一位老爺子抓住了萱萱的手想要帶著她離開，“走啊，這村子裏沒人能進得了二級，王書記可是我們唯一的三級....哎，造孽哦。”
    我邁開腳步，逆著人流的方向，朝著前方跑去。萱萱在背後喊著我，周圍的大人在看著我，無數聲或感慨或不理解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我沒有精力去理會，耳邊在嗡嗡作響，大腦昏昏沉沉。
    終於，我的身邊不再有任何人，隻有一間高大的房子出現在不遠處。在見到這房子的那一刻，我的頭顱如遭重擊，就像之前跟隨著探索隊時一樣，視野開始扭曲變形。
    世界再次變得混亂不堪，房子在我的眼中像是果凍般，在地上蠕動著。
    道路兩側的雜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它們顏色翠綠，逐漸蔓延至我的腳踝，而下一刻卻又焦黃枯萎，癱軟在泥土上。
    我想起了記憶中的洛蘇對此刻情況的描述。
    我正在跨過失序邊界，我正在走向混亂的失序區域。眼前卻不像我記憶中的那樣迅速恢複穩定，失序的世界並沒有坍縮為有序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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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再次在我的意識中消失，我不知花了多久的時間，走到了房子的大門前。
    門把手在我的手裏彈動，柔軟的金屬材質在我的手心流淌，我再一次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我輕輕推開門，看見了站在客廳的人影，他佝僂著腰。
    我記得陳小生，他是個很喜歡和我開玩笑的小男孩，也是他曾拿墳墓和我的屋子作比較。
    頭好暈，可是一想起陳小生被我踢屁股的模樣我就想笑。
    可現在的我怎麽可能笑得出來。
    意識都要被分成兩份，一個是站在這裏，目睹著眼前人影的我。另一個則是已經陷入回憶，無法自拔的我。
    “噗嗤。”
    我終究是沒有忍住，看著陳小生慌忙逃命的滑稽動作，我笑出了聲。
    哦，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又想起了一個故事，記憶中的研究所裏，有一位很關照我的大叔。他叫楊安，是一個很好的人，隻不過命運捉弄，他的妻子是一名弱觀測者，觀測強度據說能達到四級的標準。
    四級弱觀測者——這是上帝的玩笑，誰擁有這般觀測強度，都必將在混亂的世界與精神錯亂中度過短暫的一生。
    “大姐頭....”蒼老不堪的聲音響起。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聽到了這聲音。
    “小生....？”我的聲音在顫抖，瞳孔難以遏製地擴大。
    我知道我看見了什麽。
    我觀測到了他。
    於是，他白花花的顱骨連著腐爛的頭皮，砰然墜地。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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