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塔的投影在天際緩緩凝聚時，逍遙正用拇指摩挲瑤池掌心的繭——那是她當年在藥廬搗藥時磨出的，三百年了，竟還留著。
    "命不可改，道不可逆。"
    低沉而古老的聲音像重錘砸在識海，逍遙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抬頭的瞬間，暗金色流光順著塔身上的古老符文流淌，每一道都泛著讓天地失色的威壓。
    更讓他寒毛倒豎的是，一股無形的"命鎖波紋"正從塔身擴散，所過之處，幽冥淵的霧氣凝結成冰晶，簌簌墜落。
    "巨蟒！"瑤池突然攥緊他的手腕。
    守護神獸影鱗巨蟒原本清明的豎瞳驟然泛起灰白，蛇信子掃過崖壁時擦出火星。
    它龐大的身軀盤成漩渦，尾椎狠狠砸向地麵——那是它失控前的征兆。
    逍遙鬆開瑤池的手，紅塵劍嗡鳴出鞘，願火在劍鋒凝成赤金鎖鏈，卻在觸及巨蟒鱗片的刹那被震得寸寸崩裂。
    "這力量......"他的呼吸一滯。
    巨蟒暴走的源頭竟不是它自身的凶性，而是那道命鎖波紋。
    命運之塔在借它的軀體立威，先斬斷他們的助力。
    "逍......遙。"瑤池的聲音帶著氣音。
    他轉身時，正看見她脖頸處浮現暗金色紋路，像活物般往耳後鑽。
    那是新的命運烙印。
    前一刻才掙脫命鎖的她此刻臉色比雪還白，指尖掐進掌心："它要我當容器......天界代言人......"
    逍遙的心髒猛地一抽。
    三百年前，他在墜龍淵目睹過類似的場景——戰友的神魂被烙上"天命"，轉身就對自己人揮刀。
    他立刻扣住瑤池後頸，願力如熱流湧入她識海。
    神識裏，暗金紋路正啃噬著她的本命靈識，他咬著牙將願火凝成屏障，每推進一分都像在割自己的肉。
    "噗——"瑤池噴出一口黑血，烙印的蔓延總算慢了半拍。
    可不等他鬆口氣，虛空突然傳來金屬摩擦聲。
    陷阱大師從裂隙中鑽出來，黑曜石權杖上的骷髏眼泛著幽光。
    他念誦咒語的聲音像指甲刮過石板："地脈鎖魂，陰陽同囚！"
    地麵轟然裂開，無數青銅鎖鏈裹著黑泥破土而出。
    逍遙剛要揮劍，鎖鏈卻詭異地避開他的劍氣，纏上他的腳踝、手腕，最後穿透肩胛——竟是用他的血肉當錨點，將他釘在一座刻滿死亡符文的陣眼上。
    瑤池那邊更慘。
    她本就虛弱，鎖鏈直接纏上她的咽喉，將她吊在另一座陣眼上。
    她的指尖泛紫，卻還在朝他伸手："別......管我......"
    "你們以為逃得出命運的手掌？"陷阱大師擦了擦權杖上的泥，笑得癲狂，"虛無大帝算什麽？
    他也不過是塔的棋子——"
    "閉嘴！"逍遙暴喝。
    願力如火山噴發，震得鎖鏈嗡嗡作響。
    他能感覺到肩胛骨傳來的劇痛，卻更怕瑤池撐不住。
    劍氣橫掃間，三條鎖鏈斷裂，可第四條卻趁機紮進他的左胸——那是離心髒最近的位置。
    鮮血順著衣襟往下淌，他卻笑了："當年在墜龍淵，我被捅了十七刀都沒死，你這小鎖鏈......"
    話音未落，瑤池突然發出悶哼。
    她體內殘留的願火開始反噬，皮膚下浮現出金色紋路，與暗金烙印糾纏成亂麻。
    她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尾泛紅，像要燒起來。
    "瑤池！"逍遙的瞳孔驟縮。
    他拚盡全力掙脫最後一條鎖鏈，卻被陣眼的反噬震得跪坐在地。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的嘶吼傳來。
    影鱗巨蟒的蛇頭突然撞開陷阱大師，它灰白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清明——是逍遙之前的願力壓製起了作用。
    巨蟒張開嘴，一團泛著混沌氣息的玄陰靈液精準落入瑤池口中。
    瑤池的睫毛顫了顫。
    她咽下靈液的瞬間，生命法則開始流轉，金色與暗金的紋路竟在她體內較起了勁。
    她望著逍遙，嘴角溢出鮮血，卻笑得比晨光還亮："我撐得住。"
    "好。"逍遙抹了把臉上的血，掌心按在陣眼上。
    願火與生命法則同時爆發，兩道光柱在兩人之間交匯，形成半透明的結界。
    暗金烙印撞在結界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地脈鎖鏈也開始融化，滴在地上冒出青煙。
    陷阱大師的臉瞬間慘白。
    他轉身就跑，卻被逍遙的劍氣釘在深淵邊緣。
    劍尖抵著他咽喉時，他終於慌了："我隻是執行命令！
    真正的敵人是命運之塔！
    它連暗影尊主都在利用——"
    "轟！"
    一道暗金色雷光從塔頂劈下，直接貫穿陷阱大師的天靈蓋。
    他的神魂甚至來不及慘叫，就化作一縷黑煙被塔影吸走。
    "凡人，你終究隻是棋子。"命運之塔的意誌再次響起，這次多了幾分戲謔，"暗影尊主的嫉妒，陷阱大師的貪婪，都是我布下的線。
    你以為在反抗，不過是順著我畫的路走。"
    逍遙的手微微發顫。
    他望著瑤池，她脖頸的烙印已經淡了些，正朝他搖頭——她知道他在自責。
    "那又如何？"逍遙突然笑了，笑得比當年在墜龍淵立誓時還狂傲，"當年我能帶著兄弟們從十萬天兵裏殺出血路，今天就能帶著她，從你這破塔裏砍出條生路。"
    他握住瑤池的手，兩人的願力與生命法則交融，在半空凝成一輪金紅相間的烈日。
    命運之塔的符文轉動得更快了，卻在觸及烈日的瞬間出現裂痕。
    當最後一縷塔影消散時，幽冥淵的天空突然聚起烏雲。
    雲團裏翻湧著暗金色流光，像極了命運之塔的紋路。
    瑤池靠在逍遙肩頭，望著那片雲輕聲道："它還會來的。"
    "那就再打一次。"逍遙替她擦掉嘴角的血，"直到它不敢來。"
    烏雲深處，有什麽東西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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