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淵的晨風裹著血腥氣鑽進鼻腔，逍遙抱著瑤池的手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那絲蠕動的暗影，比他預想的更頑固——命傀令雖碎，天界的烙印卻像附骨之疽，早已滲入她的神魂深處。
    "還疼嗎？"他低頭輕吻她發頂，聲音放得極輕，眼底卻翻湧著暗沉的光。
    瑤池的睫毛顫了顫，無意識地往他頸窩蹭了蹭，體溫透過交疊的衣料傳來，卻掩不住她命宮深處那縷若有若無的陰寒。
    逍遙的喉結滾動。
    他想起三百年前在紅塵悟道時，曾在殘卷裏見過"願火洗魂"之法——以眾生願力為薪，將神魂置於火中淬煉，燒盡一切外來侵蝕。
    那時他隻當是瘋話，此刻卻攥緊了腰間的紅塵劍，指腹摩挲著劍柄上刻的"護"字。
    "得罪了。"他輕聲道，掌心按上瑤池後頸。
    願靈珠在眉心發燙，百萬凡人的祈願如活物般從他經脈湧出，在掌心凝成一團暖金色的火焰。
    那火沒有溫度，卻讓四周空氣都開始扭曲，連幽冥淵的陰雲都被撕開一道裂縫，漏下幾縷晨光。
    瑤池的睫毛劇烈顫動，額角滲出冷汗，原本蒼白的臉因痛苦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她無意識地抓住逍遙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手背，喉間溢出破碎的呻吟："疼......好疼......"
    "忍一忍。"逍遙咬著牙，額角青筋暴起。
    願火順著他的手掌鑽進瑤池體內，他分明看見那縷暗影在她識海深處蜷縮成一團，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般瘋狂掙紮。
    天際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那聲音不似自然，倒像是某種古老存在在吐息。
    一道灰黑色的光霧從雲端垂落，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影，眉眼模糊，卻帶著俯瞰眾生的傲慢："凡人妄圖改命，終將自焚。"
    無形的壓力如山嶽傾軋而下。
    逍遙的膝蓋猛地一彎，幾乎要跪下去。
    他咬得滿嘴腥甜，神識卻如利刃般刺穿壓力——那是命運之塔的意誌！
    三百年前他衝擊大帝境時曾感應過一次，此刻這意誌竟跨越時空來阻撓他！
    "滾！"他暴喝一聲，眉心願靈珠驟然炸裂出萬丈金光。
    鎮獄古皇的殘魂在識海浮現，那道威嚴的虛影抬手一壓，壓得命運意誌的投影都搖晃起來。
    願火趁機暴漲三寸，將瑤池整個人都包裹在金焰裏，連她的發絲都在火光中泛著神聖的光暈。
    "機會！"
    一道刺耳的尖笑刺破雲層，原本徹底消散的黑霧突然在願火邊緣凝聚，陰影如蛇般扭曲，竟重新勾勒出暗影尊主的輪廓。
    他嘴角咧到耳根，左眼泛著病態的猩紅："你救得了她一時，救得了她一世？"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黑芒，直撲瑤池心口。
    "早等你了。"逍遙冷笑，指尖在虛空劃出一道金紋。
    影鱗巨蟒的低吼從地底傳來，無數金色光帶突然從地麵竄出，在兩人周圍織成牢籠。
    那是他在療傷聖姑離開前，讓影鱗巨蟒用本命精血布下的願力結界——專門為防暗影餘孽反撲。
    暗影尊主的黑芒撞在結界上，炸出刺目的黑霧。
    他瘋狂拍打著光牆，指甲在金紋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你以為這破網能困我？
    虛無大人會......"
    "住口！"逍遙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能感覺到瑤池體內的暗影正在瘋狂翻湧，與願火激烈碰撞。
    她的身體開始抽搐，原本閉合的雙眼突然睜開，眼底卻一片混沌，像是被兩股力量撕扯著意識。
    "瑤池！"他急吼，掌心的願火瞬間提升到極致。
    金焰裏傳來骨骼碎裂般的脆響，瑤池的嘴裏溢出黑血，那黑血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她的神識深處，一道泛著幽藍的鎖鏈正在崩裂——那是命鎖印記！
    "啊——！"瑤池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聲音裏帶著解脫的狂喜。
    她體內的黑霧突然化作一道血光衝天而起，在半空炸成萬千碎片。
    她的眼底終於清明，伸手捧住逍遙的臉，指腹擦過他嘴角的血痕："我......我好像看見你了，在藥廬裏，在戰場邊，在每一個我以為撐不下去的夜晚......"
    逍遙的眼眶瞬間泛紅。
    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的心跳聲震得她掌心發麻："這次換我撐著你。"
    "好個郎情妾意！"暗影尊主的嘶吼打斷了溫情。
    他的身體已經半透明，卻仍在結界裏瘋狂撞擊，"就算她醒了又如何？
    命運之塔不會放過你們！
    虛無大人說過，所有反抗天命的螻蟻......"
    "夠了。"逍遙轉身，紅塵劍出鞘半寸。
    願火的餘燼順著劍鋒流淌，在他指尖凝成一枚金珠。
    他屈指一彈，金珠穿透結界，精準地沒入暗影尊主眉心。
    黑霧發出垂死的尖叫，暗影尊主的身體開始片片崩解："不......這不可能......"最後一個字消散時，他的神魂連渣都沒剩下。
    然而天地並未因此平靜。
    "逍遙......你以為贏了嗎？"
    那道模糊的命運意誌突然發出輕笑，聲音裏帶著幾分戲謔。
    遠處天際驟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暗金色的流光從中滲出，一座千丈高的塔影緩緩浮現。
    塔身上刻滿古老符文，每一道都散發著讓天地失色的威壓——那是傳說中掌控眾生命運的命運之塔，此刻終於撕開偽裝，露出真容。
    瑤池握緊逍遙的手，指尖微微發顫："那是......"
    "命運之塔。"逍遙的聲音沉得像鉛塊。
    他望著那座塔影，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戰死的兄弟們，想起墜龍淵裏的血與火，想起他立誓要護的人間煙火。
    他低頭吻了吻瑤池的額頭，嘴角揚起一抹狂傲的笑："它要戰，便戰。"
    晨光穿透雲層，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遠處，命運之塔的符文開始緩緩轉動，仿佛在回應這場無聲的宣戰。
    真正的命運之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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