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境巨門洞開的刹那，逍遙的玄鐵劍還在嗡嗡震顫，五位戰友的殘魂在識海翻湧如潮。
    素衣的沉水香裹著戰狂的酒氣，混著醫聖的藥苦、智絕的墨香、劍癡的鐵腥，在他血脈裏燒出一條滾燙的河。
    "嗤——"
    血冥子的血爪剛觸到光壁便冒起青煙，那是太初留下的聖境護持。
    可這陰狠的暗盟高手竟直接咬破舌尖，鮮血噴在虛空畫出一輪扭曲的血月，嬰孩啼哭般的慘叫從血霧裏鑽出來，光壁上頓時燒出個黑洞。
    緊隨其後的曜光舉起神矛，矛尖凝聚的金色光團比烈日更刺目，聖境的青玉台都被照得泛出青白。
    "大帝！
    源核在共鳴！"靈芷的手拽得他衣袖發疼，她的醫術感知最敏銳，"現在......"
    "來不及了。"逍遙將權杖塞進瑤池掌心。
    女帝指尖冰涼，卻在觸到權杖時泛起微光——那是生命法則的波動。
    他轉頭看向戰天，那抹火紅色的身影正攥緊雷紋拳套，眼底的暴烈幾乎要噴出來；玄陽尊者撫須站在右側，腰間古劍微微出鞘；青羽已經護著靈芷退向後方通道，靴底在青玉台上擦出火星。
    "戰天守左，玄陽守右。"逍遙的聲音沉穩得像山，"瑤池，護住源核。"他的玄鐵劍嗡鳴著出鞘，五位殘魂虛影浮現在背後，素衣的虛影竟清晰得能看見她眼角的淚痣，"墨離，算好時機。"
    "是！"眾人異口同聲。
    話音未落，血霧已漫過光壁。
    成百上千的墮魔傀儡從血霧裏爬出來，青麵獠牙，指甲足有半尺長。
    戰天一聲暴喝，掌心雷霆炸響，紫色電弧如蛇群竄入傀儡群，炸得那些怪物碎成黑灰。
    可血冥子的血月還在滲血，傀儡竟越炸越多，戰天的發梢被雷火燒得卷曲，卻笑得更狂："痛快！
    再來！"
    另一邊，曜光的神矛已經擲出。
    金色光團撕裂空氣，帶起的氣浪掀翻三座青玉台。
    逍遙舉劍相迎，殘魂虛影同時凝實——素衣的虛影撫上他後頸，戰狂的虛影握住他持劍的手，醫聖的虛影在他心口按了按，智絕的虛影在他耳邊低語"偏左三寸"，劍癡的虛影直接化作一層青黑劍罡覆在劍身。
    "叮——！"
    金屬交鳴震得所有人耳膜發疼。
    逍遙的虎口崩裂，鮮血滴在劍刃上，卻見那道金色光團被生生劈成兩半。
    曜光的瞳孔驟縮："大帝境......不可能抗住天罰雷霆！"
    "因為這不是我一人之劍。"逍遙抹去嘴角血跡，五位殘魂的虛影此刻與他融為一體，素衣的裙角掃過他發頂，"是七百年前，與我共飲過忘川水、共抗過九重天的兄弟姐妹們，在替我握劍。"
    "癡人說夢！"血冥子的半張臉已被反噬得血肉模糊，他掐訣引動血月，"給我吞了他們！"
    墮魔傀儡群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竟開始互相撕咬。
    黑紅色的血霧裹著碎肉飛濺，戰天的雷霆劈在其中竟被腐蝕出焦黑的洞。
    玄陽尊者的古劍劃出青色劍氣，卻隻能勉強護住右側三寸之地。
    瑤池的權杖亮起綠光，被她護住的源核周圍綻開一圈生命屏障，那些血霧觸到屏障便如冰雪消融，可她的額角已滲出冷汗——這是在用本源之力硬扛。
    "大帝！"墨離突然驚呼。
    他不知何時爬到了最高處的青玉台，指尖撫過台壁上的古符文，"源核的封印......需要紅塵道心！"
    逍遙抬頭，正中央的七色球體此刻流轉著比之前更盛的光，竟在他識海深處響起熟悉的聲音——那是素衣臨終前的話："阿遙，若有一日你能站在更高處，記得看看這人間的煙火，比仙宮的琉璃瓦，暖多了。"
    "道心？"他低笑一聲，玄鐵劍垂落身側，"我十五歲入山，見老婦賣炊餅養孫兒；二十歲為將，見士兵嚼草根護城牆；三十歲成帝，見百姓跪在地裂處求雨......"他一步步走向源核，背後的殘魂虛影愈發清晰，素衣的虛影甚至能看見她眼尾的細紋，"這七百年裏，我見過太多生離死別，卻也見過太多人明知會死，還是要把最後一口糧塞進鄰人嘴裏。"
    "攔住他！"曜光終於察覺不妙，神矛再次凝聚光團，這次的目標直指逍遙後心。
    血冥子的血爪也破空而至，帶起的腥風刮得逍遙麵皮生疼。
    "退下。"
    一道蒼老卻威嚴的聲音突然炸響。
    太初不知何時出現在逍遙身側，他的斷刃橫在胸前，刀背輕輕一磕，曜光的神矛竟被彈得倒插在青玉台上。
    血冥子的血爪觸到斷刃的瞬間，發出殺豬般的慘嚎——那是聖境法則對邪術的反噬。
    "此子之道，非你等所能理解。"太初轉頭看向逍遙，眼底的讚許幾乎要溢出，"當年我在此地等了三千年，等的就是一個能把眾生疾苦刻進道心的人。"
    逍遙的指尖終於觸到源核。
    刹那間，七色光如洪流湧入他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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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識海裏的殘魂虛影突然全部凝實，素衣、戰狂、醫聖、智絕、劍癡，甚至還有他從未見過的——七百年前戰死在墜龍淵的無名小卒、替他擋過致命一擊的炊事兵、在他稱帝時跪在城門前獻花的稚子......這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麵容，此刻都浮現在源核的光芒裏。
    "原來......"逍遙的聲音帶著哽咽，"你們從未離開過。"
    紅塵願力與源核共鳴的轟鳴震碎了聖境穹頂。
    七彩霞光如瀑布傾瀉，那些墮魔傀儡在霞光裏化作齏粉，血冥子的血月咒文被願火燒成灰燼，他本人更是被願火裹住，發出最後一聲慘叫："不——！"
    曜光的神甲出現裂痕，他驚恐地轉身欲逃，卻被一道霞光纏住腳踝。
    逍遙抬手，那霞光便如活物般將神甲一寸寸剝離，曜光的求饒聲還未出口，便被卷著扔出了聖境。
    "這就是......紅塵仙？"戰天的雷紋拳套垂在身側，她望著懸浮在源核之上的逍遙，眼底的暴烈化作震撼，"比我想象中......溫柔多了。"
    瑤池的指尖還停在權杖上，綠光早已消散，她望著逍遙周身流轉的七彩光，終於露出七百年前那個在桃樹下對他笑的少女模樣："阿遙，你做到了。"
    逍遙低頭，看見腳下的青玉台正在複蘇——原本暗淡的古符文泛起金芒，聖境裏的石縫中竟冒出新芽，嫩綠的枝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開花。
    他抬手輕撫虛空，遠處破碎的山河在霞光裏重新合攏，被墮仙汙染的土地滲出清泉，沉睡的上古神獸睜開了眼睛。
    "這世間......"他的聲音傳遍整個修真界，"再無大帝。"
    眾人抬頭，看見他站在七彩霞光中，衣袂翻飛，卻比任何時候都像個凡人。
    "唯餘紅塵仙。"
    話音落下，他轉身走向瑤池。
    女帝的手還停在半空，被他輕輕握住。
    兩人相視而笑，身影漸漸融入霞光。
    玄陽尊者率先跪下，戰天撓了撓頭，也跟著單膝點地。
    青羽扶著靈芷，墨離推了推被氣浪吹歪的眼鏡，聖境裏的所有人，包括太初，都低下了頭。
    霞光中，傳來模糊的對話。
    "要回墜龍淵看看嗎？"
    "先去嚐嚐你說的，老婦的炊餅。"
    "好。"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隻餘聖境中那株剛綻放的桃花，在風裏落了滿地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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