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盡管父皇既不責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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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父皇既不責打他,也很少訓斥他。
    但他依然對父皇心存敬畏。
    或許是因為,父皇麵容威嚴,鮮少展露笑容吧。
    在他的記憶中,從小到大,父皇幾乎從未對他笑過。
    他曾向母後詢問過此事。
    母後隻是邊飲酒邊平靜地說:皇家無父子之情。
    那時他還年幼,並不太能理解。
    其實,直到現在,他依然不太明白。
    像郭攸之和郭保坤那樣的父子關係,在皇家難道就不可能存在嗎?
    那為何,父皇對二皇兄卻如此縱容呢?二皇兄可以不上禮儀課。
    而他則必須早早到場。
    否則,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就會受到懲罰。
    好在,雖然他對禮儀課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至於討厭。
    郭少傅授課時態度溫和。
    即便是郭保坤上課打瞌睡。
    他也隻是輕輕用戒尺敲打木桌以示提醒,而不會責罰他。
    這與那位總是板著臉的少師截然不同。
    太子其實非常不喜歡那位少師。
    因此,當郭保坤提及蘇先生時,他才會向父皇提出更換少師的建議。
    因為他自己上課有時也會走神、犯困。
    少師雖然不敢處罰他,但卻會找借口責罰郭保坤。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不聽話時。
    父皇就會下令處罰或處死他身邊的宮女太監。
    他十分厭惡這種做法。
    時而於夢魘之中,他們會悄然浮現。
    內心自問,何以當時未遵教導?何以鑄成他們之不幸?一絲恐懼爬上心頭,生怕某日郭保坤亦因己之過而遭殃。
    屆時,再無人能向他細述宮外那些引人入勝的逸事了。
    諸如郭保坤與笵府小少爺那次爭鬥的趣聞,郭保坤甚至把那孩子惹哭了。
    太子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意。
    假使將來蘇先生入宮執教,
    不知能否認出這位曾經教訓過他學生的少年。
    思緒紛飛間,太子緩步邁向皇後寢宮。
    還需去向母後問安。
    太子不禁輕歎一口氣。
    不知母後此刻是醉是醒,又飲下了多少杯中之物。
    另一邊,禦書房內,慶皇剛打發走太子,
    便再次取出春闈榜單細細審視。
    禮部早已向慶皇預報了春闈結果,
    但今日正式張榜,故依例謄錄了一份。
    他隨意瀏覽了榜上其餘考生,
    最終目光聚焦於榜首“蘇渝”二字。
    此人,他早已耳聞。
    憶起笵鹹曾為蘇先生所作之詩:
    “春蠶至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慶皇對此詩記憶猶新。
    又念及太子剛提及欲請蘇渝入宮為師,
    慶皇嘴角上揚,暗自思量:難道吾兒皆欲拜其為師?不過,這也算趣事一件。
    同一位師長,同授一課,
    方能更清晰地分辨出優劣。
    如此,太子或許能增添幾分緊迫感。
    他如今,著實太過散漫。
    年已八歲,整日沉迷於畫作。
    論讀書,不及二弟勤勉;
    論作詩,更是遠不及笵鹹。
    至於讓蘇渝擔任太子少師之事,
    慶皇權衡再三,尚未決斷。
    但對蘇渝此人,他已生好奇之心。
    昔日瀏覽儋州來信,
    蘇渝之名僅是匆匆一瞥,更多關注,盡在笵鹹身上。
    蘇渝,不過是個稍有文采、擅長教學的年輕夫子罷了。
    然而今觀之,這位書生,似乎並不簡單。
    慶皇目光平和,凝視著榜單。
    細細琢磨,蘇渝初入儋州時,已是舉人身份,時年不過十六。
    今歲十八,便高中進士榜首,會元之尊。
    如此年少有為,才華橫溢之輩,實屬罕見。
    即便是當年的林若甫,亦不及他。
    再有笵建那小女兒,民間譽為神女,想來也是蘇渝之功。
    無論是醫術傳授,
    還是那些分辨病症的獨到之法,絕非笵建所能構想。
    更不可能是那五歲稚童所想,十有八九出自蘇渝之手。
    蘇渝自己,在京都也有了神醫之名。
    片刻沉默後,慶皇忽地展顏一笑。
    隻是,尚未見蘇渝出手救人,那些要求,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尚不明確其是浪得虛名,還是確有真才實學。
    然而,無論其為真神醫還是假神醫,
    蘇渝此人,確係才華橫溢,智謀過人。
    慶皇曆來自信滿滿,亦頗為自負。
    他自以為能傲視群雄,睥睨天下。
    故而,對於那些能助他一臂之力,共治天下的才俊或賢臣,
    他大多抱有欣賞之情,且心懷惜才之意。
    聰慧些,並無不妥。
    其實,強大一些,也並無妨礙。
    諸如宮典、燕小乙之輩,
    他皆願委以重任。
    因為他們再如何強大,也終究敵不過他。
    對武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說是一介書生。
    此刻,慶皇對這位名叫蘇渝的年輕人,頗為賞識。
    侍立於旁的侯公公,見慶皇望著名錄,嘴角微揚,他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深知這位陛下是個愛才之人。
    想必已有意讓蘇渝出任太子少師一職。
    侯公公心中暗忖。
    在這慶國之中,若要論誰最懂陛下心意,
    想必除了鑒察院院長及幾位老臣之外,他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慶皇輕啜一口茶水,目光忽地轉向身旁侍立的老太監。
    “老東西,你笑什麽?”
    侯公公瞥了慶皇一眼,低頭恭敬地笑道:“老奴見陛下心情愉悅。”
    “陛下高興,老奴便不由自主地跟著高興,故而發笑。”
    雖心知陛下是因發現了一位棟梁之才而喜悅,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有些時候,陛下的心思,需得揣摩透徹,卻又不可直言不諱。
    侯公公深知,陛下喜愛聰明人。
    但實則過於聰明,陛下卻未必能接受。
    慶皇斜睨老太監一眼,笑罵道:
    “你個老東西,就會拍馬屁。”
    侯公公小心翼翼地陪著笑:“陛下所言極是。”
    慶皇也不再理會他,轉而繼續批閱奏章。
    蘇宅之內。
    春闈之後,蘇渝之名,已然成為京都當下最為炙手可熱的人物,一時風頭正勁。
    而他近日卻鮮少外出鹹逛。
    並非為了躲避風頭。
    畢竟,關於他的種種議論,非但不是壞事,反倒是好事一樁。
    之所以多留在家中,
    是因為他步入肉身九重之境後,加之修煉元辰精神術,體內金丹加速消融,修為突飛猛進。
    蘇渝能夠感知到,就在這幾日之內,他即將再進一步!
    終於,就在這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