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鏡片的冷光刺得林小羽眼眶發疼。陳薇蜷縮在洗手間角落，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地麵的玻璃碴，在瓷磚上刻出細小的裂痕。那些裂痕竟與她臉上的紋路重合——左臉頰浮現出蛛網般的淡紅色痕跡，從眼角延伸至下頜，像極了破碎的鏡麵。
    “小薇，你的臉……”林小羽想扶她起身，卻看見陳薇抬起的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兩片重疊的鏡片，映出無數個扭曲的自己。許曼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麻辣燙的油味混著鐵鏽味，她嘴角上揚的弧度異於平常：“陸曼曼死的時候，鏡子碎片紮進了她的眼球，所以現在每個照鏡子的人，都會變成她的鏡子哦。”
    蘇晴突然從陽台衝進來，扯下手腕的紗布扔在陳薇臉上。林小羽驚覺那不是普通紗布，而是塊破碎的鏡片，邊緣還沾著血痂，與十年前陸曼曼手中的半塊鏡片一模一樣。“別看她的眼睛！”蘇晴的聲音帶著顫抖，後頸的紅痣此刻格外鮮豔，像滴要墜落的血。
    午夜的風灌進宿舍，將床底的日記翻到新的一頁。林小羽借著手機光看清字跡：“2013年9月20日，我們在鏡淵樓天台舉行了鏡淵儀式。曼曼說鏡中女人讓她割腕，可明明是曉雨把刀片塞進她手裏的……” 曉雨，是十年前404宿舍的第四個成員，而現在的404，隻有三個室友——蘇晴、陳薇、許曼。
    陳薇突然發出咯咯的笑聲，剛才的恐懼蕩然無存，她用玻璃碴在鏡子上畫著雙生花，花瓣中央嵌著齒輪：“曉雨姐姐說，隻要收集十個新生的眼瞳，就能讓曼曼姐姐從鏡中出來。小羽，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十年前的曉雨……”
    林小羽後退半步，撞在洗手台上。鏡中陳薇的身影開始拉伸，校服漸漸變成藍白相間的款式，正是陸曼曼死亡時穿的那套。她後頸的鏡片形紅痣此刻完整無缺，而蘇晴後頸的破碎紅痣，正隨著陳薇的變化而愈合。
    “夠了！”蘇晴突然關掉洗手間的燈，黑暗中傳來肉體撞擊瓷磚的悶響。當手機光照亮時，陳薇已昏迷在地，臉上的裂痕消失不見，手腕上卻多了道新鮮的割傷，傷口形狀與鏡淵樓鐵門的劃痕完全一致。
    許曼不知何時回到床上，耳機裏傳出刺耳的電流聲：“小羽你知道嗎？鏡淵樓的鏡子都是連通的，十年前曼曼撞碎的那麵，現在還在四樓的洗手間裏，等著下一個替死鬼呢。”她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曉雨學姐後來轉學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兒，除了鏡中的曼曼……”
    林小羽撿起地上的日記，翻到2013年9月25日那頁：“曼曼的屍體被發現時，鏡碎片嵌進了每個室友的物品。曉雨的筆記本、我的解剖圖譜、蘇晴的發卡，還有許曼的耳機——原來我們每個人，都是鏡淵儀式的祭品。” 字跡到此為止，最後畫著個破碎的鏡子，鏡中四個女生手拉手，最左邊的女生後頸有完整的鏡片紅痣——那是陸曼曼，而右邊第三個，正是現在的蘇晴。
    淩晨四點，林小羽被凍醒。宿舍的空調顯示16度，但她的被子上凝著水珠，像有人在旁邊哭了整夜。床簾外傳來輕微的翻動聲，她悄悄掀開一角，看見蘇晴站在許曼的床前，手裏拿著片鏡片，正在割許曼的手腕——不是傷害，而是用血跡在牆麵畫鏡子的輪廓。
    “蘇晴，你在做什麽？”她的聲音驚醒了許曼，後者尖叫著滾下床，手腕上的血珠滴在地板，竟排成了“404”的形狀。蘇晴轉身時，眼中布滿血絲，後頸的紅痣已經完整，鏡片形的輪廓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十年前曉雨逃跑了，儀式沒完成，現在曼曼要從鏡中出來，必須補上第四個祭品。”
    林小羽突然想起迎新時領到的宿舍名單，404宿舍本應住四人，而她的床位正是十年前曉雨的位置。鐵門楣的劃痕、行李箱的抓痕、陳薇臉上的裂痕，都是陸曼曼的魂魄在尋找當年逃脫的第四個室友——曉雨，而現在，她成了替代品。
    洗手間傳來“滴答”聲，這次不是水滴，而是鏡片相互碰撞的輕響。林小羽推開門，看見破碎的鏡子正在自我修複，裂痕中滲出淡藍色的光，鏡中映出的不再是宿舍，而是十年前的404：四個女生圍坐在鏡子前，陸曼曼的手腕在滴血，曉雨林小羽的床位）正把刀片遞給蘇晴。
    “小羽，過來。”鏡中的蘇晴十年前的模樣）向她招手，後頸沒有紅痣。林小羽驚覺，現在的蘇晴後頸的紅痣，正是十年前陸曼曼的印記，而陳薇和許曼，分別對應著當年的另外兩位室友。鏡淵儀式的真相逐漸清晰：她們四人包括曉雨）當年用陸曼曼的血進行招魂，卻被反噬，導致陸曼曼死亡，魂魄困在鏡中，每隔十年就會借新生的室友身體，尋找逃脫的曉雨。
    “曉雨，你逃不掉的。”現在的蘇晴突然開口，聲音與鏡中十年前的陸曼曼一模一樣，“當年你把我推給鏡淵，現在我要拿你的眼瞳當鏡子，永遠留在人間。”她步步逼近，手腕的傷口滲出的血在空中凝成鏡片形狀，映出林小羽驚恐的臉，卻在鏡中變成了曉雨的模樣——原來她就是十年前逃脫的第四個室友，改名換姓後，又回到了鏡淵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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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曼突然從背後抱住林小羽，耳機裏的電流聲變成了招魂的咒語：“鏡淵鏡，鏡中魂，四個祭品換人身。曉雨姐，你的眼瞳還和十年前一樣漂亮，適合當曼曼姐的新鏡子。”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林小羽的手腕，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鐵門楣相同的劃痕，像道即將裂開的鏡縫。
    陳薇不知何時醒了，手裏攥著那半塊帶血的鏡片，正對著林小羽的眼睛比劃：“曉雨姐，當年你跑了，曼曼姐的魂魄就附在我們身上。現在新生來了，我們終於能完成儀式，讓曼曼姐從鏡中出來……”她臉上的裂痕再次出現，這次不再是淡紅，而是真正的傷口，鮮血順著裂痕滴落，在地麵拚出“鏡淵”二字。
    林小羽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記憶如潮水湧來：2013年，她還是曉雨，和蘇晴、陳薇、許曼當時的名字）在404宿舍舉行鏡淵儀式，試圖召喚鏡中靈提升成績，卻意外導致陸曼曼死亡。她因害怕而轉學，改名林小羽，沒想到十年後，鏡淵的詛咒追上了她，利用新生的身體，讓當年的室友們成為陸曼曼的傀儡。
    “對不起，曼曼……”她的道歉被蘇晴的冷笑打斷，後者的身體開始透明，校服下露出藍白相間的裙擺，正是陸曼曼死亡時的穿著：“道歉沒用，鏡淵儀式需要四個祭品，當年你逃了，現在必須補上。”鏡中突然伸出無數隻手，指尖嵌著鏡片，抓住了林小羽的腳踝，拖向洗手間的鏡子。
    千鈞一發之際，床底的老舊行李箱突然打開，飛出十朵風幹的玫瑰，每朵花的花莖上都刻著當年四人的名字。玫瑰在空中自燃，發出藍白色的火焰，照亮了鏡中陸曼曼的臉——她眼中沒有怨恨，隻有深深的絕望：“曉雨，當年不是你們召喚我，是我在求救……鏡淵裏困著比我更可怕的東西。”
    火焰燒到鏡邊時，鏡子發出刺耳的蜂鳴，鏡中世界開始崩塌。蘇晴、陳薇、許曼同時倒地，後頸的紅痣逐漸褪色，恢複成正常的皮膚。林小羽趁機翻開行李箱，裏麵除了日記，還有個鐵盒，裝著四張泛黃的照片：十年前的四人在鏡淵樓前合影，每個人後頸都貼著鏡片形的貼紙，而陸曼曼站在最中間，後頸沒有任何印記——原來她才是被獻祭的無辜者，所謂的鏡淵儀式，不過是室友們為了成績而進行的邪術，卻誤殺了她。
    晨光透過陽台的晾衣繩，將鐵盒裏的半塊鏡片照得發亮。林小羽認出那是陸曼曼死亡時的鏡片，背麵刻著極小的字：“鏡淵樓地基下埋著清末鏡師的屍身，每麵鏡子都是他的眼睛，會吞噬貪心之人的魂魄。” 十年前的悲劇，不是陸曼曼的詛咒，而是鏡淵樓本身的邪祟，利用她們的欲望，製造了連環獻祭。
    陳薇最先醒來，摸著臉上的淚痕不知所措：“我……我夢見自己在鏡中跑了十年，一直在找出口。”許曼摘下耳機，裏麵早已沒有聲音，隻有淡淡的血腥味：“我好像看見曼曼了，她說對不起，不該用我們的身體……” 蘇晴後頸的紅痣已完全消失，她顫抖著指向洗手間：“鏡子……鏡子裏還有人！”
    林小羽轉身，看見修複後的鏡子裏，陸曼曼的身影正慢慢變淡，她穿著藍白校服，手裏捧著十朵新鮮的玫瑰，嘴角終於有了笑意：“謝謝你們，讓我知道當年不是被拋棄。鏡淵的齒輪停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被吞噬了。”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化作光點，融入鏡中，留下最後一句話：“記住，午夜的鏡子，照見的不是自己，是心底的欲望。”
    宿舍恢複了平靜，隻是每個床頭的鏡子都出現了細小的裂痕，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林小羽將陸曼曼的鏡片埋進了二樓平台的玻璃瓶裏，與風幹的玫瑰放在一起，這次她在瓶身係上了白絲帶，象征解脫。
    當她回到宿舍時，發現床底的日記多了新的一頁，字跡是新鮮的藍黑色：“2023年9月15日，新來的曉雨小羽）解開了鏡淵的第一層詛咒，但地基下的鏡師還在沉睡。記住，每月十五別照鏡子，那時他的眼睛會醒來……” 最後畫著個完整的鏡子，鏡中四個女生手拉手，沒有任何紅痣或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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