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負一層的監控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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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險櫃裏的頭骨衝我咧嘴時,我正咬著舌尖玩命掐大腿——疼得狠了,幻覺就該散了吧?可那枚卡著的梅花五角突然滾下來,在水泥地上蹦出串火星子,跟二十七年前景象重疊:1998年4月29日淩晨,十四樓財務室火光衝天,穿保安製服的男人站在門口,手裏攥著鑰匙,背後電梯顯示屏的紅光,跟現在一模一樣。
    “爸——爸——”娃娃的哭聲從後頸子鑽進來,我猛地轉身,看見他趴在保險櫃沿上,黑窟窿眼睛對著我的褲兜,那裏揣著趙建國的筆記本。他伸出青紫色的小手,指甲縫裏卡著牆皮和灰燼:“把爸爸的賬本給我,媽媽說那上麵記著我的生辰八字。”
    我往後退時撞翻了鐵皮盒,b超單和工牌掉在嬰兒骸骨旁邊,王建軍的照片突然翻白眼,眼白上浮出行小字:“負一層監控室,第三盤錄像帶。”電梯在這時“叮”地響了,顯示屏從負一層往上跳,像枚倒計時的炸彈。我抓起所有東西往懷裏塞,保險櫃門卻“咣當”自己關上,把娃娃的哭聲悶在裏麵,隻剩那句“別去負一層,他們在剪錄像帶”飄出來。
    值班室的對講機在淩晨四點炸了鍋,電流聲裏混著女人的啜泣,我聽出是十七樓那倆碼字員的聲音:“保安大哥!我們在負一層看見有人影,穿紅裙子,懷裏抱著個東西……”話沒說完就斷了,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我罵了句操他媽的,攥著鑰匙就往電梯跑,才發現工牌上的王建軍照片不知何時轉了向,側臉對著電梯門,跟當年火災現場的新聞圖一模一樣。
    負一層的電梯門剛開條縫,腐水味就灌進嗓子眼裏。走廊比十四樓還暗,聲控燈拍爛了都不亮,手電筒光掃過牆根,發現每隔兩步就有灘水漬,形狀像人跪在地上磕頭。監控室的門掛著把生鏽的銅鎖,鎖眼周圍全是指甲抓痕,我摸出從保險櫃順的鑰匙,剛插進去,裏麵就傳來磁帶轉動的“滋滋”聲。
    屋裏堆著二十幾台老式錄像機,最右邊的屏幕亮著,雪花屏上有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在十四樓走廊走,懷裏抱著個紙箱——不對,是抱著個嬰兒。我認出那是小張,沒被燒的左臉沾著灰,邊走邊回頭看,身後跟著個穿保安製服的男人,正是工牌上的王建軍,他手裏拿著串鑰匙,腰間別著的對講機,跟我現在別著的同款。
    “哢嗒”一聲,錄像機突然彈出盤錄像帶,封皮上寫著“1998.4.29 十四樓監控”。我顫抖著塞進另一台機器,畫麵剛跳出來,我就差點吐了——鏡頭裏的財務室濃煙滾滾,小張砸著門喊“建軍哥開門”,王建軍站在門口,手在鑰匙串上打轉,突然有個穿西裝的男人衝過來,是趙建國,他塞給王建軍一遝錢,然後把鑰匙搶走,反鎖了門。
    更讓我頭皮發麻的是,王建軍接過錢時,鏡頭晃了下,照見他左胸口袋裏露出半截b超單,跟我兜裏那張一模一樣。原來當年王建軍收了趙建國的錢,眼睜睜看著小張被鎖在火場裏,而他懷裏還揣著她懷孕的b超單——那孩子,就是現在後樓梯的娃娃,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裏麵,卻為了錢沒開門。
    錄像帶突然“滋啦”一聲斷了,屏幕上閃過雪花,接著出現現在的我,在負一層監控室翻找的畫麵,身後的門慢慢開了,紅裙子晃了晃,不是小張,是個穿藍工作服的女人,脖子扭成九十度,正是三年前摔死的保潔阿姨,她手裏拎著個水桶,桶裏泡著帶血的工牌,名字欄寫著“王秀蘭”——王哥的親妹妹,當年也參與了封口?
    “李建軍,你拿了我的賬本。”趙建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見天花板上卡著具風幹的屍體,西裝革履,懷裏抱著個鐵盒,正是十四樓保險櫃裏的那個。他的眼窩是空的,嘴角咧開,露出我熟悉的梅花五角硬幣:“187萬在水箱裏,你把賬本給我,我讓你活著出去。”
    我轉身想跑,監控室的門卻關死了,剛才的錄像帶不知何時變成了現在的場景——小張的紅裙子從門縫裏伸進來,像條毒蛇纏著我的腳踝。趙建國的屍體突然掉下來,壓在錄像機上,屏幕再次雪花亂閃,這次出現的是王哥王建國)的臉,他舉著刀站在十四樓走廊,對著空氣喊:“秀英,錢我都燒給你了,別纏著我兒子!”
    等等,他兒子?我突然想起後樓梯的娃娃喊我“爸爸”,而王哥的真名叫王建國,當年和趙建國合謀的就是他,小張的孩子父親是王建軍,而王建國是王建軍的弟弟?工牌上的王建軍生於1968年,王建國1972年,可不就是哥倆?怪不得王哥看見我像見了鬼,我這張臉,跟他哥王建軍一模一樣,而他哥,當年收了錢,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嘩啦”一聲,水桶被打翻了,保潔阿姨的屍體爬過來,脖子“哢嚓哢嚓”響著,撿起我掉在地上的b超單:“1998年4月29日,我看見王建國把b超單塞進了保險櫃,他哥臨死前讓他照顧孩子,可他把孩子的骨灰衝進了馬桶……”話沒說完,她的頭突然掉下來,滾到我腳邊,眼睛盯著監控室角落的鐵櫃:“裏麵是王建軍的工牌,還有他的死亡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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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踉蹌著打開鐵櫃,最底層躺著本泛黃的記錄本,封皮寫著“王建軍遺物”,第一頁是他的字跡:“1998年4月29日,趙建國給了我十萬,讓我鎖門,說隻是嚇唬秀英。我看見火起來時,秀英肚子已經很大了,她拍門喊‘建軍,孩子快生了’,我想開門,王建國拿著刀頂住我後腰……”後麵全是血手印,最後一頁寫著:“我被他們埋在負一層的水箱下麵,我的工牌,留給孩子認爹。”
    懷裏的趙建國筆記本突然發燙,我翻開發現最後一頁多了張照片,是1998年5月的葬禮現場,王建國抱著個骨灰盒,碑上刻著“王建軍之墓”,而照片角落裏,有個穿紅裙子的女人抱著嬰兒,站在樹後,正是小張和她沒出生的孩子——原來他們早就算計好了,殺了王建軍,讓小張背黑鍋,孩子胎死腹中,冤魂困在樓裏二十七年。
    監控室的燈突然亮了,我看見牆上貼著十幾張照片,全是這些年死在大廈裏的人:保潔阿姨、老鍾、王哥,還有幾個我沒見過的保安,他們的死亡日期都是4月29日,跟小張的忌日同一天。最中間是張合影,1998年保衛科全體成員,趙建國站在中間,旁邊是王建國王哥),還有個穿製服的男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王建軍,我的前世?
    “爸爸,你終於找到爺爺了。”娃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身看見他手裏捧著王建軍的工牌,黑窟窿眼睛裏滲出兩行血淚:“爺爺被埋在十九樓水箱下麵,媽媽說,隻要把當年的187萬燒了,我們就能投胎。”他指了指趙建國的屍體,懷裏的鐵盒不知何時打開了,裏麵是遝發黴的鈔票,每張上麵都印著小張的臉。
    這時,電梯“叮”地停在負一層,門開了,小張站在裏麵,這次她穿的不是紅裙子,而是套保安製服,左胸口袋裏別著我的工牌,燒傷的右臉正在愈合,露出底下年輕的皮膚:“李建軍,你跟建軍哥長得像,不是轉世,是他弟弟王建國的兒子——當年他強奸了我妹妹,生下你,所以你長得像建軍哥。”
    我腦子“嗡”地炸開了——王哥王建國)是我親爹?怪不得他看見我像見鬼,原來我媽是小張的妹妹,當年他為了掩蓋罪行,把我送給別人收養,現在我陰差陽錯回到這棟樓,成了還債的替身。小張走過來,遞給我把鑰匙:“十九樓水箱,下去左轉第三塊瓷磚,下麵是建軍哥的屍體,你帶他出來,我們一家三口,該算總賬了。”
    懷裏的娃娃突然變成了b超單上的胚胎模樣,在我掌心輕輕跳動,小張摸著他的“頭”說:“他本該叫王磊,1998年4月29日出生,卻死在媽媽肚子裏。二十七年了,我們困在這棟樓裏,看著王建國的兒子你)長大,看著趙建國的孫子來上班,看著當年的保安一個個猝死——這棟樓,就是個活棺材,埋著我們全家的骨頭。”
    我跟著她走進電梯,負一層的走廊突然亮了,牆麵上浮現出這些年的死亡現場:保潔阿姨對著空氣磕頭,老鍾被拖進電梯,王哥在醫院跳樓,每個場景裏都有小張和娃娃的影子,他們像看戲似的站在旁邊,數著當年欠的債。電梯到了十九樓,水箱蓋不知何時開了,裏麵漂著的不是鈔票,是具白骨,腰間還別著保安對講機,正是王建軍的屍體。
    “嘩啦——”水箱裏的水突然往外湧,帶著鐵鏽味的水漫過腳踝,我看見水下有無數隻手在抓撓,全是這些年死在樓裏的冤魂。小張把鑰匙塞給我:“打開十四樓保險櫃,把賬本和b超單燒了,我們就能出去。記住,別信王建國的兒子,他跟他爸一樣,手裏沾著血。”
    話音未落,電梯突然失控往下墜,我聽見小張在喊:“李建軍!4月29日零點前必須完成,否則你永遠出不去——”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我看見水箱裏的白骨突然轉頭,眼窩裏對著我,嘴角扯出個笑,跟工牌上的王建軍一模一樣。
    等我醒過來,已經在一樓值班室了,懷裏抱著王建軍的記錄本,上麵多了行新寫的字:“2025年4月29日2300,李建軍打開了負一層監控室,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接下來該讓他見媽媽了。”我抬頭看表,2330,距離零點還有半小時,電梯顯示屏上,十四樓和負一層的數字同時在閃,像兩隻充血的眼睛,盯著我走向命運的終點。
    走到電梯口時,看見地上有串濕腳印,從負一層方向過來,停在我腳邊。蹲下細看,腳印很小,像是嬰兒的腳印,每個腳印裏都嵌著枚梅花五角硬幣,幣麵上的年份,從1998到2025,剛好二十七年。
    電梯來了,門開的瞬間,我聽見小張在十四樓輕笑:“建軍,這次,換你鎖門還是開門?”而負一層方向,傳來王建國王哥)的咳嗽聲,跟當年趙建國在電梯裏咳嗽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知道,零點一到,二十七年的循環就會重啟,而我,要麽成為下一個被埋在水箱裏的保安,要麽成為打開保險櫃的鑰匙——就像工牌上的王建軍,就像我的“父親”王建國,就像所有困在這棟樓裏的冤魂,永遠逃不出4月29日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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