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飯館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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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他媽的,我就知道這事兒沒完!
    搬到臨城半年,我天天盼著能睡個安穩覺,可眼皮子底下總跳,右肩的刀疤每逢陰雨天就跟針紮似的。老婆說我是心裏有鬼,我想罵她烏鴉嘴,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她哪兒知道,我心裏真他媽住著個鬼,還是個斷指缺臉的窮鬼!
    那天是清明前一晚,雨下得跟哭喪似的。我站在“大柱小吃”門口,正打算掛“打烊”的燈箱,就見一黑影從雨幕裏鑽出來,穿件黑衝鋒衣,兜帽壓得低低的,懷裏抱著個方方正正的黑塑料袋,跟他媽捧骨灰盒似的。我手裏的鐵夾子“當啷”掉在地上,脊梁骨瞬間竄過一股涼氣,這造型、這塑料袋,跟半年前在西郊公墓遇見的劉鬼一模一樣!
    “先生,打烊了……”我往後退了半步,聲音比屋簷下的雨簾還抖。那黑影沒搭腔,徑直往店裏走,衝鋒衣上的雨水滴在地上,匯成一條彎彎曲曲的水痕,跟條吐著信子的蛇似的,慢慢朝我腳邊爬過來。
    老婆在裏屋擦桌子,聽見動靜探出頭來:“大柱,誰啊?”我想喊她別出來,可嗓子眼兒像塞了團浸了血的棉花,啥聲兒都發不出來。黑影走到吧台前,慢慢抬起頭,我渾身的血“嗡”一下湧到腦頂——不是劉鬼!這張臉雖說也白得跟糊了層石灰,可沒爛沒缺,左眼角有道斜疤,跟蜈蚣似的趴在臉上,不是別人,正是半年前在出租車上被劉鬼盯上的黃毛!
    “哥,別來無恙啊。”黃毛咧開嘴笑,嘴角那顆黑痣還在,就是顏色更深了,跟滴了滴黑血似的。他說話時,喉嚨裏發出“咯咯”的響聲,像是有隻死老鼠在裏麵撲騰。
    我猛地想起他死在我家客廳的樣子,脖子上那道勒痕紫得發黑,眼球凸得能掉出來。現在他好端端站在我麵前,難不成……我沒死?還是說,我也變成鬼了?
    “你……你是人是鬼?”我摸出褲兜裏的打火機,手哆嗦得差點打不著火。聽李老頭說過,鬼魂怕明火,雖說這說法沒啥科學依據,可這會兒我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黃毛慢悠悠拉開衝鋒衣,我定睛一看,差點吐出來——他胸口插著根鋼筋,傷口周圍的肉都爛了,露出白花花的骨頭,鋼筋上還掛著點黑紫色的髒器,跟菜市場賣剩的爛肉似的。“您看我這樣,像是人嗎?”他歪著頭看我,眼球在眼眶裏來回晃悠,“不過哥,您別急,我不是來報仇的。”
    我攥著打火機的手稍微鬆了鬆,可後槽牙還在打顫:“那你……來幹啥?”
    “找您幫忙。”黃毛伸手摸向懷裏的塑料袋,我條件反射往後退,差點撞翻身後的調料架。他見狀笑了,笑得肩膀直抖,胸口的鋼筋跟著晃,“放心,不是要您手指頭。我要您……幫我給劉建軍帶個話。”
    一聽“劉建軍”三個字,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打火機“啪嗒”掉在地上。這半年來,我做夢都夢見那孫子爛糟糟的臉,夢見他衝我伸斷指的手,現在聽見他名字,比聽見閻王爺喊我還慌。
    “有話你自己跟他說!”我彎腰撿起打火機,“我跟他沒啥好說的!”
    黃毛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離譜,跟鐵鉗子似的。他的手冰涼,沒半分人氣兒,我低頭一看,他手背上爬滿了青紫色的血管,跟蚯蚓似的凸起來,指甲縫裏還卡著點泥土,跟從墳裏剛刨出來似的。“哥,您聽我說,”他湊近我,嘴裏呼出的氣都是臭的,“劉建軍那孫子騙了咱們!他根本不是啥普通鬼,他是……”
    “砰”的一聲,廚房的鍋砸在地上,老婆捂著嘴站在廚房門口,臉色煞白。黃毛猛地轉頭看向她,眼窩裏的灰眼珠子突然泛起紅光,跟倆紅燈籠似的。我心裏暗叫不好,趕緊把老婆往身後推:“你回屋!啥都別聽!”
    “嫂子也在啊,”黃毛舔了舔嘴唇,嘴角的黑痣跟著動了動,“正好,要是您不幫忙,我就先跟嫂子聊聊,聊聊半年前客廳裏那灘血,聊聊您斷指時的慘叫聲……”
    “操你媽的!”我抄起吧台上的酒瓶就往他腦袋上砸,“少他媽威脅我!”酒瓶“哢嚓”碎在他肩膀上,玻璃碴子紮進他爛肉裏,可他連眼都沒眨,伸手抓住我的衣領,把我往牆上按:“別跟我動手,哥,您知道的,鬼要是想害人,有的是辦法。”
    我喘著粗氣跟他對視,心裏罵了一萬句“操他媽的劉建軍”。要不是那孫子,我這會兒說不定正跟老婆孩子在熱乎炕上看電視,哪兒用得著跟個死鬼在這兒較勁?
    “行,”我咬著牙說,“你說,帶啥話?”
    黃毛鬆開手,從塑料袋裏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扔在吧台上:“明天晚上十二點,讓他來臨城廢棄電廠,把東西帶來。”我低頭一看,紙上用紅筆寫著“還陰債”三個大字,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頭蘸血寫的。
    “啥東西?”我皺眉,“他還有啥東西在你那兒?”
    黃毛又笑了,這次笑得更滲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您就別問了,知道太多沒好處。總之,要是他不來……”他猛地湊近我,腐爛的臉幾乎貼到我臉上,“我就把您跟他的事兒,全抖摟給嫂子,再順道去幼兒園接接您閨女,帶她去逛逛墳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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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渾身的血都衝上了腦門,拳頭攥得“咯咯”響,可就在這時,黃毛的身體突然開始透明,跟塊融化的冰似的。他衝我揮了揮手,聲音越來越遠:“別忘了,明天晚上十二點……”
    等他徹底消失,我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比在雨裏淋了一宿還透。老婆哆哆嗦嗦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大柱,他……他是誰?他說的話是啥意思?”
    我看著吧台上的紙,心裏一團亂麻。我知道不能告訴老婆實話,可黃毛那死鬼盯上了我家人,咋辦?要是不去,老婆孩子有危險;要是去了,指不定又掉進劉建軍的圈套裏。操他媽的!這哪兒是帶話,分明是把我往鬼門關裏推!
    “沒啥,”我強裝鎮定,把紙塞進兜裏,“一以前的債主,喝多了說胡話呢。”老婆將信將疑,可看我不想說,也沒再問。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炒麵時把鹽當成糖,給客人打啤酒時灑了半杯在地上。到了晚上十點,我實在坐不住了,跟老婆說去進點貨,騎著電動車往廢棄電廠開。路上我越想越不對勁,黃毛為啥非得讓我帶話?他自己不是鬼嗎?直接找劉建軍不就完了?除非……他不敢直接見劉建軍,或者,這裏麵藏著啥見不得人的事兒。
    廢棄電廠離市區五公裏,早就沒人管了,廠房的玻璃全碎了,門口雜草叢生,跟亂葬崗似的。我把電動車停在門口,摸出兜裏的手電筒,剛照了兩步,就聽見廠房裏傳來“簌簌”的響聲,像是有人在走動。
    “劉建軍!”我壯著膽子喊,“黃毛讓我給你帶話!”
    沒人回應,隻有風聲從破窗戶裏鑽進來,發出“嗚嗚”的響聲,跟有人在哭似的。我攥緊手電筒,慢慢往裏走,廠房裏一股黴味,混雜著鐵鏽和腐肉的味道。走到中間,我猛地站住了——地上散落著一堆骨頭,旁邊還有個黑色塑料袋,正是半年前黃毛從墳裏刨出來的那玩意兒!
    我蹲下身,手電筒光掃過骨頭,突然發現左手的小指骨不見了,斷口處還沾著點黑血。操!這不就是我那根手指嗎!劉建軍那孫子,果然把我的手指當替代品了!
    就在這時,我聽見頭頂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從房梁上跳下來。我猛地抬頭,隻見一個黑影站在不遠處,穿件破破爛爛的黑衣裳,兜帽下的臉半明半暗,正是劉建軍!
    “東西呢?”他開口了,聲音比半年前更沙啞,像是喉嚨裏塞了堆碎玻璃。
    我掏出那張紙,扔在地上:“黃毛讓你明天晚上十二點來這兒,把東西帶來。”
    劉建軍慢慢走過來,我這才發現他走路有點瘸,左腿膝蓋以下的骨頭露在外麵,像是被人敲碎了。他彎腰撿起紙,看了眼,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股狠勁兒:“黃毛這小子,死了還不老實。”
    我咽了口唾沫,問:“你們到底咋回事?為啥非得拉上我?”
    劉建軍抬起頭,盯著我看了會兒,突然說:“你以為我為啥找你拉客?為啥偏偏是你?”
    我心裏一驚,感覺像是有隻冰涼的手攥住了我的心髒。他接著說:“因為咱倆有緣啊,兄弟。你忘了嗎?二十年前,你在西郊野地裏玩,看見個斷指的屍體,你還踢了一腳,記得不?”
    我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摔倒。二十年前?那時候我才十八歲,跟幾個哥們兒去野地裏烤兔子,確實看見過一具屍體,躺在草叢裏,左手斷了根小指。我當時喝了點酒,覺得好玩,踢了屍體一腳,還被哥們兒罵了句“缺德”。難道……那具屍體就是劉建軍?
    “你……你是那具屍體?”我聲音都變了,“你早就盯上我了?”
    劉建軍點點頭:“沒錯,我在墳裏躺了二十年,就等著找你呢。你當年那一腳,把我的魂兒踢散了,害得我沒法投胎,隻能做個孤魂野鬼。後來好不容易攢夠了買路錢,又被黃毛那小子刨了墳……”他越說越激動,眼窩裏的灰眼珠子直往外滲黑血,“不過現在好了,有你給我當替死鬼,我就能去陰間告狀,讓閻王爺判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感覺渾身的血都涼了,原來從一開始,這就是個圈套,我早就被他盯上了,所有的“巧合”都是他算計好的!
    “操你媽的!”我怒吼一聲,揮拳朝他砸去,可拳頭穿過了他的身體,砸在牆上,疼得我直咧嘴。劉建軍又笑了:“省省吧,你以為凡人能打得著鬼?明天晚上,你乖乖帶黃毛來這兒,不然……”他猛地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閻王!”
    我被他掐得喘不過氣,眼前直發黑。就在這時,廠房外突然傳來警笛聲。劉建軍愣了一下,鬆開手,身影一閃,消失在黑暗中。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心裏又恨又怕:恨自己當年年少無知,怕劉建軍真的不會放過我。
    回到家,已經淩晨一點了。老婆坐在沙發上,眼睛紅腫,看見我趕緊撲過來:“大柱,你去哪兒了?我打你電話也不接,我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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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住她,心裏一陣酸楚。看來這場鬼債,我是躲不過去了。但我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我倒黴,就算死,我也得想辦法把這事兒了結了。
    第二天,我偷偷去了趟寺廟,找了個老和尚,把事兒跟他說了。老和尚聽完,歎了口氣:“冤有頭債有主,你當年踢散了他的魂,確實該還這筆債。不過鬼也怕狠人,你要是敢跟他鬥到底,說不定有轉機。”
    我問:“咋鬥?”
    老和尚遞給我一串佛珠:“今晚十二點,你去廢棄電廠,把這佛珠戴在他脖子上,然後把他的骨頭全燒了。記住,無論看見啥,都別回頭,燒完就跑。”
    我攥緊佛珠,點點頭。不管能不能成,我都得試試,為了老婆孩子,我拚了!
    晚上十二點,我準時來到廢棄電廠。劉建軍已經在那兒了,旁邊還站著黃毛,倆人像是在吵架。看見我來,劉建軍冷笑一聲:“你還真敢來,看來是不想活了。”
    我沒說話,慢慢走近他,突然把佛珠套在他脖子上。佛珠剛碰到他的皮膚,就冒出一陣青煙,他慘叫一聲,往後退了幾步。我趁機抓起地上的骨頭,扔進事先準備好的火堆裏。
    “你找死!”劉建軍怒吼著撲過來,可佛珠纏住了他的脖子,讓他沒法靠近。黃毛想幫忙,也被火光逼得往後退。
    骨頭在火裏“劈啪”作響,劉建軍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瞪著我,眼裏全是恨意:“王大柱!你以為燒了我的骨頭就能了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沒理他,轉身就跑。跑出廠房時,我聽見身後傳來兩聲慘叫,接著是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我不敢回頭,拚命往家跑,直到看見家裏的燈光,才敢停下腳步。
    回到家,老婆哭著抱住我:“大柱,你可算回來了,剛才我聽見外麵有動靜,像是有人在哭……”
    我摸摸她的頭,沒說話。不管劉建軍是不是真的死了,我都知道,這事兒還沒完。鬼債難還,尤其是當你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真正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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