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棠溪的衣角徹底消失在金光中，鎮民們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楚楓晚後退半步，他手中的重明劍劇烈震顫，眼神淩厲。
    鳶尾鎮請他看的戲結束了，
    接下來，
    就該露出真麵目了吧。
    高台四周的槐樹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樹皮裂開，濃稠的黑液汩汩滲出。
    四麵八方傳來骨頭錯位的哢哢聲。
    鳶尾鎮所有鎮民的脖頸以違背常理的角度扭轉，眼珠子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轉，清澈的眸子化為純黑。
    就這樣同時看向人群中心的楚楓晚：
    “是他，他來了！”
    “殺了他！”
    送花給沈棠溪的男孩咧開嘴，牙齦處密密麻麻生長出兩層尖牙。
    他最先出手，手中野菊的花莖突然暴長，纏住楚楓晚的腳踝讓他不能動彈：
    “他要害棠溪姐姐！”
    白發鎮長的關節發出爆竹般的脆響，佝僂的脊背竟生生被拉直，藏在廣袖下的雙手布滿屍斑，指甲漆黑如鐵鉤。
    瞬移到楚楓晚麵前，和他來了個臉貼臉。
    鎮長的麵皮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爬滿蛆蟲的骷髏臉。
    “不準傷害我們的棠溪！”
    伴隨著鎮長的一聲嘶吼，
    人群如潮水般圍攏，他們的皮膚下凸起詭異的蠕動，像是有無數蟲子在體內啃噬。
    鳶尾鎮鎮民的聲音從周圍傳來，震得楚楓晚耳膜生疼，更別說眼前還有一張骷髏麵。
    楚楓晚：我是什麽很爛的人嗎？
    為什麽要這麽折磨我。）
    鳶尾鎮上方的天空徹底被血雲籠罩。
    楚楓晚動了，
    他猛地揮劍斬斷纏在腳踝的野菊花莖，再一掌擊退跟他貼臉的骷髏鎮長。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隨著一聲聲參差不齊的嘶吼，鎮民們帶著腐臭的氣息一擁而上。
    楚楓晚確信，這將是一場惡戰。
    這些扭曲的記憶、刻意引導的情緒，還有將他不知看作是誰的瘋狂執念。
    這鎮子成精了。
    楚楓晚重明劍的劍尖挑起一團幽火，在血霧中劃出月白色弧光，冷冷地看向鳶尾鎮的鎮民：
    “想殺我？沒那麽容易。”
    楚楓晚劍指一挑，重明劍嗡鳴著迸發青光，劍鋒掠過之處，衝在最前的鎮民虛影如薄紙般撕裂。
    然而腐臭的黑霧尚未散盡，不過須臾，剛剛被撕裂的鎮民重新凝結。
    “殺不死？”
    楚楓晚旋身錯步，心中湧起驚愕。
    來不及驚訝了，
    接下來登場的是黑化版熊孩子。
    那些本該天真的孩童四肢著地地爬行，指甲暴漲成利爪，口中噴出帶著毒霧的黑血。
    楚楓晚劍鋒連點，白光如流星劃過，來回閃避。
    白發鎮長的屍身突然膨脹數倍，腐爛的巨掌拍向地麵，帶起衝擊波鎖定楚楓晚。
    楚楓晚手中重明劍迸發出熾熱的光芒，他揮劍抵擋，卻發現劍身上竟浮現出細密的黑色汙點。
    這鎮子在汙染他的重明劍！
    更多的鎮民虛影凝結。
    挑山貨的漢子肩扛著腐爛的棺材，農婦們披頭散發，手中的搗衣杵滴著腥臭的黏液。
    “殺！殺！殺！”
    楚楓晚周身青光暴漲，手中重明劍舞出層層劍幕，將近身的虛影盡數絞碎。
    然而每擊碎一個，便有三個虛影從槐樹滲出的黑液中爬出。
    戰鬥越久，楚楓晚發現這些鳶尾鎮鎮民們黑色的瞳孔漸漸泛起猩紅。
    楚楓晚用手中的重明劍再次擊退白發鎮長。
    他有一種預感，當鎮民的瞳孔徹底被血色吞沒，他也將被鳶尾鎮吞噬。
    白發鎮長被擊飛，僵硬著身子起身，腳下漫出的黑色霧氣越來越多。
    黑霧中慢慢伸出無數枯手，指甲縫裏還沾著方才遞野菊的泥土。
    而所有鎮民的嘴巴同步開合，呢喃著：
    “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
    “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
    “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棠溪不在這裏。”“你永遠找不到她。”
    “棠溪不在這裏！”
    “你永遠找不到她！”
    …… ……
    楚楓晚臉色驟變，好似籠上一層陰雲。
    該死！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越央最後看了眼岩壁上的壁畫：
    “這壁畫似乎是某種訊號，往前走或許能找到答案。”
    宋淩瀾：“嗯，這壁畫不簡單。”
    暗渠的水流聲逐漸變得湍急，腐葉與碎石在兩人腳邊打著旋。
    越央和宋淩瀾沒有在後麵的岩壁上發現新的壁畫。
    不知拐過第幾個彎道，前方突然透出熹微的白光，像是晨霧中的天光。
    踏出洞口的瞬間，潮濕的霧氣裹著槐花香撲麵而來。
    越央抬手遮住眼睛，待適應光線後，她瞳孔微微收縮。
    五十米外出現了一個想都沒想到的景象。
    是一座古鎮。
    哪怕在迷霧半遮半掩下，越央和宋淩瀾二人還是能靠著修士強大的視物能力看見：
    鎮口石碑上“鳶尾鎮”三個大字還掛著露水。
    更遠處的槐樹下，
    孩童追逐的身影隱約可見，而鎮中心的紅台子上，正飄著殘缺的半幅被風吹起的月白道袍。
    “是壁畫裏的鎮子。”
    宋淩瀾的聲音低沉，手中長劍已半出鞘。
    越央：“這地方……是真的？”
    “那故事？”
    兩人對視一眼，
    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警惕。
    壁畫裏的場景，此刻竟真的鮮活地鋪展在眼前。
    “走，先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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