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教出一個不低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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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無疆吃飽了,靠著寧烈肩膀,眯著眼問:
“爹,你以前真是皇配?”
寧烈夾了一筷鹹菜放他碗裏:“那是你娘封的,我那時候混口飯吃,順便護了個皇。”
“你現在後悔嗎?”
寧烈低頭喝了口粥,慢悠悠道:
“不後悔。”
“她當年讓我陪她走。”
“我陪了。”
“後來她讓我別走。”
“我留下了。”
“這日子不是封來的,是熬出來的。”
“你要是真想記我,別記我以前瘋過。”
“你記我現在坐在你旁邊,吃著你娘做的飯,說你皮,說她凶——”
“你記這個就行。”
小無疆點點頭:“我記得。”
“你以前是瘋過。”
“現在是我爹。”
第三年開春,小無疆進了鎮上的學館。
不是蘇瑾教那家,是東頭張老爺子開的,規矩多,打人狠,字寫歪了都要被戒尺敲指頭。
寧烈送他第一天,就在門口站了一上午,結果快晌午那會兒,小無疆哭著出來了。
褲子髒,袖口破,臉上掛著淚,一邊走一邊罵:“張老頭打我,還說我寫‘命’寫得像個狗爬字。”
寧烈一聽,當時火就竄了,擼起袖子就往學館衝。
蘇瑾死死拽著他:“你幹嘛去?”
“我瘋了。”
“你瘋什麽瘋?”
“我兒子寫‘命’寫得醜,他可以教,但不能罵。”
“更不能打。”
“這世上誰都有資格敲他手——就是不能是個隻敢寫‘禮’不敢寫‘真’的臭教書。”
蘇瑾皺了下眉:“那你想怎麽辦?”
寧烈一字一頓:“我送他去寫命,不是送他去認命。”
“我現在就把這孩子轉出來,我自己教。”
蘇瑾歎了口氣:“你教得了?”
“你別到時候三天教不會,就開始給他講江界怎麽剁人的老黃曆。”
“我不講那些。”
“我教他怎麽活得清楚。”
“別看人家天大就低頭,別怕自己命硬就收手。”
“我教他寫字,就從‘寧’開始。”
當天晚上,小無疆坐在飯桌邊,寧烈在他麵前鋪開紙,拿出那根削得細細的毛筆。
“來,寫。”
小無疆吸了吸鼻子:“你不打我?”
“你寫歪了我就把這頓飯全吃了。”
“你寫對了,菜隨便夾。”
小無疆拿著筆,咬著牙寫下一個“寧”字,歪歪斜斜,像跛腳。
寧烈一瞅,拿筷子扒拉了兩筷子菜自己吃了:“太醜。”
“你是我兒子,‘寧’寫成這樣,出去丟不丟人?”
小無疆氣得跳起來:“你當年寫字不也醜?”
“你還當過皇配呢!”
寧烈剝了顆蒜,歎口氣:“我寫字醜,是我活得明白。”
“你要寫得也醜,那就活得比我更明白。”
“否則,你就得寫好。”
三天後,蘇瑾回家,發現飯桌上那張紙上寫著三個字。
“寧無疆。”
每一個字都歪歪扭扭,但筆鋒死扛,不讓半點退。
她摸著紙邊,嘴角輕輕動了下:“他是你兒子。”
“也真是個逆種。”
寧烈在院子種菜頭都沒抬:“對。”
“我兒子嘛。”
“他要是識時務,早晚是別人手下那條狗。”
“他要是逆,哪怕一輩子不當官,也能自己撐天。”
“他是寧家的。”
“咱們一家,命裏就沒那倆字——低頭。”
這一年,臨江鎮多了兩件事。
一是小無疆不再去張家書館,自家後院種菜地邊支了個小桌,一人坐,跟著他爹學字、練筆、識人名。
二是鎮上幾個老讀書人坐不住了。
說那寧家的小崽子野法子多,嘴裏沒個規矩,卻偏偏識得“義”“信”“骨”這種難字,還一筆一劃寫得特別倔。
有個姓魯的老舉人特地來院門口看了一圈,回去感慨了一句:
“狗崽子是狗崽子,但是真有點氣骨。”
第二天,他把自家小孫子也扔到了寧家門前:“教教,看他能不能也野得有骨氣。”
寧烈站門口,叉腰笑得一臉得意:“收學費不?”
魯老舉人翻白眼:“收你個頭。”
“我孫子給你家喂雞一個月夠不夠?”
“再幫你挑兩趟糞。”
寧烈一揮手:“成交。”
從那天起,寧家後院成了半個學館。
院牆掛了塊破布條,上麵用炭頭寫了幾個字:
【不教官道,隻講活路】
【不認門第,隻認脊梁】
最下麵一行:
【來的人,自己砍柴。】
小無疆成了頭兒,哪天誰筆劃寫歪了,他照著寧烈那一套訓話就開:
“你是人。”
“不是石頭。”
“你能寫字,就得寫出個人樣。”
“你別給我寫成爛泥,我寧家院子裏不收沒骨頭的。”
一個小娃被他說哭了,跑去跟爹告狀,說寧家小霸王罵他是泥巴。
結果第二天早上,那娃爹站院門口站了半個時辰,親手把兒子送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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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不會。”
“你教吧。”
“你要能罵得他長骨,我請你喝酒。”
寧烈在屋裏聽了,手裏的鋤頭一拍牆根,衝兒子喊:“聽見沒?”
“你爹這法子是祖傳的——”
“你要再教出一個跟你當年一樣強的,我就放心了。”
春去秋來,院子越擠越滿。
鎮東學館的山長路過門前,看了一眼那幫蹲地寫字的毛頭小子,又看了眼掛在門邊的那句話,沉默了一會兒。
最後輕聲念了一遍:
“來的人,自己砍柴。”
“這‘柴’砍得狠。”
“可惜我那學堂,已經不配了。”
那年臘月,蘇瑾做了整整一鍋雞湯,飯桌邊,坐著十幾個娃娃,搶得滿頭雞毛亂飛。
寧烈坐在屋簷底下,一邊搓菜籽一邊聽他們念書聲。
“人活一命,立命不低。”
“命不寫給人看。”
“命,是自己活出來的字。”
他咧了咧嘴,像聽了一首老歌,像看見了很久以前那個剁著刀背、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的自己。
他沒說話。
隻是摸了摸腰間那塊早就鏽掉的兵牌。
然後笑了。
臨江鎮的冬天冷得早,年還沒到,河就凍上了。
這天一早,小無疆一腳踹開後院門,手裏拎著一根粗樹枝,一邊走一邊喊:“爹!今天輪到你講了!昨天你說要講你當年怎麽守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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