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菌人一步步後退，腳步落進水水窪裏，菌絲就沿著水漬往下蔓延。
    悶油瓶手電往下照去，竟然發現有幾隻洞螈聽到動靜正從低處台階爬上來，每一隻都比我們之前看見過的那隻要大上不少。
    我有些奇怪，它們作為食物鏈的最底層，好奇心這麽重的嘛，這裏可沒有善茬，也不怕好奇害死螈。
    張日山跟那菌人打得難解難分，張日山不怕寄生，菌人不懼刀傷，砍了也白砍，連血都不流，我都不明白他們對壘多年有什麽意義，到頭來誰都弄不死誰。
    我用手電光照著那些洞螈上到平台，隨後看到它們開始吞食白色菌絲，原來它們是循著菌絲的味道而來，也或者是菌絲故意散發某種味道引誘它們前來。看它們吃的挺忘我，彷佛那一縷縷菌絲是世間難得的美味，有一隻吃著吃著踏進大片菌絲深處，這時那些菌絲突然動起來，緊緊縛住這隻洞螈身體，洞螈發現了，開始掙紮，把其餘洞螈都嚇跑了，可惜越來越多的菌絲纏上去，幾分鍾過去這隻洞螈被菌絲完全包裹住，一動不動了。
    我靠著悶油瓶站在一邊看的津津有味，沒想到這地底下還有這樣一條生物鏈，大肆生長的菌絲為洞螈提供食物，並引誘倒黴的洞螈一失足變成菌絲的供養，穴居地下的人類捕食洞螈，貿然進入的人類被菌絲寄生，成為移動的孢子播種器。
    目前來看，還是這種不知名的菌絲技高一籌，它都要占領這個地方了，逼的人類開始考慮退出它的地盤。說實話我懷疑它有點類似於黏菌那種東西，看著像蛛絲，其實是動物，會吞噬，會繁殖，沒有頭腦卻會思考，還有學習能力，它還會寄生，喜歡陰暗潮濕的環境，隻要有水有食物它就能活。
    我們在墓道裏發現的那些菌絲其實應該快死了，類似黏菌的子實體，可能是因為缺乏營養吧，這兒的菌絲把洞螈裹住之後開始大力汲取營養，好像蔓延得更快了。
    難道這東西就沒有什麽弱點嗎？
    我回頭看悶油瓶，他抱著胳膊靠在台階上，也在看著張日山和那個菌人，發現我在看他，就用眼神問我怎麽了。
    我手扶著台階石壁，忍不住咳嗽起來，他立馬站直了，扶住我，“你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嗓子發癢，像有毛絮卡進氣管一樣，我擺手示意沒事，不想咳嗽的越來越急，隻覺嗓子癢的厲害。
    悶油瓶的臉慢慢嚴肅起來。
    我捏住自己頸下晃晃頭，有種想吐還吐不出來的窒息感。
    “怎麽……回事？”是呼吸過敏了麽，扁桃體突然發炎？
    悶油瓶放下黑金古刀，輕輕捏住我下頜，我隻好用力將急咳憋回去，別的眼淚汪汪，他說，“張嘴。”
    嗓子太難受了，我聽話的張開嘴，他手直往上托，逼的我努力仰起頭來，然後他手指伸進我嘴裏，有溫熱的液體不斷滴下來，好像還有種說不出的腥氣。
    我咽下去，立即捏住他手腕，掙紮著擺脫他的挾製，看他左手指尖還在冒血，心頭一震，急道，“你做什麽？”
    他舉著食指，很冷靜的看著我，“你中招了，我的血能壓製它。”
    我偏頭咳兩下，確實嗓子癢輕了些，可能那些小到看不見的孢子還是隨著呼吸進入我喉嚨裏了，寄生雖遲但到，雖然晚了些，還是一點點長起來了。
    還好它長的並不快，我隻是癢的厲害，很想咳嗽，所以他毫不遲疑地咬破手指，把麒麟血滴進我嘴裏，果然我感覺好多了，呼吸都順暢了。
    我瞬間想明白了，握著他的手，心情有些難以言喻，有心疼也有感動，“那也不能咬手指啊，多疼！”
    看他手指血珠冒出來還在往下流，我腦子一下短路了，直覺他的血一滴不能浪費，於是把他食指一下含進嘴裏，血和著唾液咽下去，喉嚨深處的癢感逐漸消退，看來這菌絲也抵不住他的血的效力。
    他看著我，眼神晦暗難明，“你！”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臉騰的紅起來，但是本著顆粒歸倉勤儉持家的理念我還是硬著頭皮又舔了兩下，確認血不再流了才吐出來，然後捏起衣角給他擦幹淨口水。
    急救包就在我手邊，我給他消毒包好，低頭說，“好了。”
    他看著左手食指，“還難受麽？”
    我捏住自己喉嚨，用力咳幾下，什麽也沒咳出來，但是幾乎不癢了。
    悶油瓶皺緊眉頭，“你不是麒麟血，還是會寄生，離遠一點。”
    然後他提起黑金古刀，朝張日山和那菌人走去，那倆已經打到下一階平台去了，黑暗裏那個白色菌體很顯眼，悶油瓶翻身跳下去，張日山看到他過去好像還咦了一聲。
    悶油瓶也不跟他說話，一刀先斬斷那菌人拖到地上的菌絲，菌人行動一頓，抬頭衝他無聲大吼，或許是打算衝他噴發孢子。
    張日山還想說什麽，悶油瓶飛起一腳，將它踹到下一層去了。
    張日山看愣了，“這……族，族長？”
    悶油瓶跟著跳下去，我的手電光也跟著照過去，就這樣一層層往下踹，張日山跟在後麵看，那菌人試圖反抗，悶油瓶的血比張日山更純，更不懼什麽寄生感染，反而把它身上的菌絲砍下來很多。
    我跟著隻跳下一階，平台上有水，腳滑不小心摔到屁股和小腿骨生疼，終於我領悟過來，悶油瓶是想帶著那菌人遠離，於是徹底放棄追上去，隻將手電調成聚光遠射，遙遙照向他們，張日山閑來無事，也開了手電跟上去。
    離得足夠遠了，悶油瓶毫不留情，黑金古刀揮動起來，將那菌人大卸八塊，一塊塊踢到遠處，相隔好多個台階，即便它能複原，隻怕也隻能像黏菌一樣一點點鋪過去，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
    他擦幹淨黑金古刀，轉身跳起，手勾住台階一翻身就上到平台上，就這樣一層又一層回來，途中遇到張日山，張日山提醒他說，“它死不了。”
    悶油瓶從他麵前目不斜視的走過，回到我身邊來。
    “那東西死不了的。”
    悶油瓶點頭，“先拿地圖，回頭再來消滅它。”
    我心說如果我們拿到胖子的炸藥，送它一個壽終正寢應該是小菜一碟。
    於是我輕咳一聲，招呼張日山，“回頭再來處理吧，先去拿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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