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人身上燒到如火如荼，它發現左右越不過悶油瓶，竟然像蠟一樣融化了，化成大團大團的菌絲，試圖往後退到石洞中去。
    但悶油瓶一開始就算準它會退，見我潑在洞口的酒精還沒熄滅，藍色火焰貼著地熊熊燃燒，幾下逼得菌絲退進火圈裏，這下燃燒的更加充分徹底了。
    胖子和張有藥躲在附近一根銅柱後，探出頭來看，跟海豹一樣為悶油瓶鼓掌。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小哥你就是我的super star！”
    我心說胖子可真夠貧。
    我離著要稍遠些，是悶油瓶刻意把菌人引走了。大狼青在我腳邊低聲嗚咽，可能剛才捏狗嘴的舉動很傷狗自尊，它不停抬爪撓自己嘴巴。呸，它是不是在嫌棄我，有本事把嘴筒子扒下來不要了。
    我還嫌棄它呢，於是我上去台階，就著殿頂滴下來的水草草洗手，胖子看菌人燃燒殆盡，地上隻留下些黑色的灰燼，附近孢子應該清空了，就繞過銅柱找我，在我身邊蹲下洗手。
    “看懂沒，隻燒皮毛是沒有用的，它有儲備，會窒息滅火，要幹掉它還得殺人誅心。真應該帶把弩下來，箭頭上沾點火油，以我百步穿楊的功力對付這玩意兒還不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是是是，對對對，你盡情的吹，我盡情的追。”
    胖子踢了踢麵前的石頭堆，“你別不信。這是什麽？”
    我站起甩幹水漬，其實感覺胖子說的很有道理，隻要保證菌人著火後絕對接觸不到水，那麽從根本上剿滅這種東西並非難事。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人最厲害就在於會因地製宜利用周遭的環境，萬物皆為所用。之前在洞口設下那個著火的陷阱，悶油瓶正好拿來阻斷菌人的退路，菌人被點燃胸口深處，往前近不得水，往後無路可退，隻能任火摧燒，寸寸成灰。
    到最後菌人化成的菌絲完全燒盡了，隻有部分酒精溶液還在地麵上燃燒，過一會兒藍色火苗終於依次熄滅。
    悶油瓶轉過身，看我站在台階上等他，收刀衝我走過來。
    昆侖墟的幻象依舊存在，張有藥像是第一次見，仰頭研究半天，又走過去對著那塊灰色的石芯躍躍欲試，伸出手指想要觸碰。
    “別碰。”悶油瓶出聲阻止。
    大狼青像是聽到指令，立即竄過去，衝著張有藥呲牙，威脅他不許碰主人的東西。
    張有藥訕訕停下手，看著我和悶油瓶有些尷尬，“……我隻是好奇，這石頭長的好像人啊。”
    確實很像人，它剛才動起來追殺我們更像人，這會兒腦袋被火珠吞掉大半，看著隻是石頭了。
    “它不是石頭。”
    雖然它現在一動不動了，但誰也不敢保證它已經死透了，萬一再有什麽變故，得不償失。
    這石芯生出人形實在太詭異了，讓我想起偶爾看到網友發的圖片，某地某處山川巨石呈現出人形或者動物的形狀，有些是找角度由山石陰影巧合而成，也有些是真的自然生成惟妙惟肖。關於這些東西如何形成也是眾說紛紜，一種說法是山石成精，也有一種說法是有妖物遁形，不管是哪種都應避著世人，可惜現在的網友神通廣大，成了這些東西最大的劫數，一旦為世人所知，很快就會招來國家隊處理，因為據說這種東西渡劫成功，真成了氣候，會給當地招來大災難。
    我們曾經在福建大山裏看到過活像烏龜一樣的山頭，其頭頸上被七架風力發電機牢牢震住，連當個縮頭烏龜都不能，就算修了千年道業，隻怕也已經散盡了。
    這石頭裏生出人形，還能跑會動，不知是個什麽章程，我爺爺筆記裏也沒寫，看來他的職業生涯也沒遇到這麽奇怪的東西，佛爺倒是找到了這塊隕石，但他沒打開過，估計也不清楚裏麵的情形，不然早就把它處理幹淨了。
    隕石碎，人形出，又被火珠一點點分解吞噬，還不清楚會有什麽後果，就算隕石不報複我們，曉山青看到昆侖墟幻象也不會放過我們，他一定很想要，盡管放馬過來吧，他人手不多，我們人手不少，還不一定鹿死誰手。
    打定主意，心裏倒是一點不慌了。
    胖子也過去看那石芯，他剛才就在研究碎石堆，這會兒終於看明白了，問我，“這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你們把未成年的孫大聖拉出來打死了？”
    “你看它像猴子麽？”
    它有明顯的人形，看著不像猴子，像墓前手藝粗糙的石翁仲。
    “那一定是賈寶玉，別以為胖爺沒文化，沒讀過四大名著，我知道的打石頭裏生出來的就這兩位，再說賈寶玉也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不是孫大聖吧？歸根結底還不是孫大聖！”
    邏輯還能用來這樣詭辯麽？
    我扶著悶油瓶的手跨下台階，忍不住罵道，“滾滾滾。反正這東西危險，都離遠看。”
    張有藥縮回手，胖子比劃下那人形的腰身四肢，嘀咕道，“手腳不對勁啊，怎麽這麽長？真長臂猿？”
    確實是長手長腳來著。
    胖子量了量它的手掌長度，“變異了！它一定是個有道德的人，從來不拿別人東西……”
    拿人手短是嘛？胖子正在胡扯，那人形腦袋已經整個消失，火珠吞噬到石芯鎖骨附近，肩膀一動，石掌就抓上胖子手腕，把正胡說八道的他給嚇一大跳。
    “……哎哎，跟誰倆呐？給我撒開！...聽見沒？快鬆手！”
    胖子回過神，連忙去掰那石掌，沒有五指的手掌握成一團，都要把他手腕握斷了。
    悶油瓶一步跨過去，抓住胖子手腕和那石掌用力一掀一扯，迅速把一人一石分開。
    胖子握著手腕喘粗氣，用屁股往後退，那人形被帶起一扯，碰到火珠滴溜溜轉出去，我還在注意胖子受傷沒，一時沒來得及彎腰去撿，就看大狼青過去一口把火珠吞了。
    我們三個都驚呆當場，連悶油瓶麵上也透出一絲驚訝。
    我上去掐住大腿粗的狗脖子，“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大狼青不明所以，回頭舔了我一口。
    這時悶油瓶也踩著那人形石芯胸口站起來，他徒手掰開狗嘴，已經晚了，死狗真是餓了，什麽也能吃下去，火珠不見了。
    與此同時，昆侖墟的幻象光影變幻，迅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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