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枝一到慈安宮就遣人去喚了幫手來，想來自己太無趣了，多找些人嘰嘰喳喳的多好。
    胡杳杳笑得花枝亂顫，手裏拿著掰開的石榴，天真無邪模樣，其餘二人斜睨她一眼，各忙各的。
    “這個石榴籽這麽甜，嬪妾得討些自己偷偷消化……”
    滿目期盼看著岑枝。
    岑枝百無聊賴挑著石榴籽，朝她點點頭。
    “喜歡就好。”
    “李昭儀，讓妹妹來熬煮吧。”黎嫣唇角微勾，手裏攥著一碗飽滿瑩潤石榴籽，眉眼彎彎。
    李杭禎掩袖咳嗽一聲，不去刻意看她。“一起吧。”
    二人便開始忙活起來。
    不多時，香甜可口的石榴果醬被呈了上來。風中都帶了甜絲絲的香氣，胡杳杳口水都快下來了，眼巴巴望著。
    “嬪妾覺得，這果醬單吃未免太甜膩。嬪妾覺得李昭儀那甜米漿，相配正好。”
    李歲禎嗔她一眼，笑著說。“早就備下了。”
    胡杳杳合不攏嘴。“嬪妾就去給大家盛。”
    岑枝笑著看向幾人，黎嫣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小聲說。
    “娘娘日後別用那香丸了，對身子不好。”
    岑枝抬眸看向她，“哀家知道了。”
    “哇！好好吃！太後快嚐嚐！”
    胡杳杳一聲驚呼，對著李歲禎連連誇讚，讚不絕口，嘴邊還掛著乳白色的米漿，李歲禎笑著讓她慢點喝。
    而後，岑枝又各自送了一小盅給她們，二人就謝恩回去了。
    黎嫣實在不放心，留下來給她看了脈象，半晌說不出話，又摸了摸，心都跌入穀底。
    “娘娘的……是……”
    岑枝飲了小半碗甜米漿，讓妘竹給漾兒送些去，她現下應當下學了。
    妘竹雖然不舍，但也沒多留，拿著東西快快去了。
    “放心吧，哀家心裏有數，無礙的，黎才人不要擔心了。”
    黎嫣勉強扯出笑容，“太後身體一向孱弱，之前吃過什麽……傷身子的藥嗎？”
    “之前？哀家想想。”
    思忱片刻，緩緩道來。“自先帝走後，太醫說是時常思慮，過度勞累所致。”
    “有什麽問題嗎？”
    黎嫣停了一會兒，稍稍一想，“娘娘從前若是有過中毒……”
    “嬪妾醫術不精，鬥膽猜測是……餘毒未清。”
    末了，岑枝淡淡看著她，一手在膝蓋上撥弄三兩下，黎嫣與她對視，才露出一抹微笑。
    “黎才人的醫術，藏拙了。”
    “不敢，不敢。嬪妾隻是猜測……”黎嫣心裏差不多猜了個大概，要是直言不諱倒是讓她有些難堪，不好收場。
    “況且嬪妾的醫術，都是些皮毛。既然太醫都如此說了，太後好生將養，痊愈倒也不難。”
    岑枝望著她，眼中無神，發起愣來。
    “痊愈？罷了罷了，黎才人早些回去吧。”
    黎嫣這才退下，步子行得極快，她也覺得奇怪。
    岑枝的脈象怪得緊，按時吃著藥膳，不時還會有太醫調理，本來應該是大好了，怎麽反倒越來越孱弱了。
    她心中有個想法，想著，自己都開始發寒顫。
    莫非是，毒素一直沒解開，加之身子疲怠，思慮良多，進補之後毒素反倒被激發了？
    此刻她心中愁緒萬千，也不敢細想，隻能盡量將此事甩出腦袋，盼著自己不要卷入風波。
    正想著，前麵一行人迎著她過來，她立刻跪在地上。
    “嬪妾參見陛下。”
    齊貞在龍輦上微微頷首，漆黑的眸子靜如潭水，晦暗不明。
    “黎嫣……朕記得你，是在選秀後入的宮。”
    黎嫣慢慢抬起頭來，緩緩對上他的眼睛，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被他犀利的目光懟了回去。
    “……”
    齊貞眸子裏閃過一瞬的怪異，可以說是疏離。算了，不記得也好，她反正心又不在這。
    “朕記得何大人對你讚許有加，是你家中的長輩？”
    何必書，吏部侍郎，好色之徒，流連煙花巷柳，與蕭氏親近。從前塞她進來，不過是為了讓她好好探查齊貞喜好，他好巴結巴結蕭氏。
    “回陛下，何大人是嬪妾的恩公，嬪妾的身世並不光彩。”
    齊貞眼神落到她身旁，“這是什麽？”
    黎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是太後娘娘送的石榴果醬。
    齊貞也沒回她的話，隻說。
    “若是對女學有意向，可以去尋李昭儀，她會教你。”
    她得好好斟酌斟酌這句話。李歲禎喜歡讀書，她是知道的，齊貞居然把女學交給她辦。
    “嬪妾……可以幫李昭儀打打下手。”
    “素來都是男子科舉入仕，陛下怎麽突然想到開創女學了？”
    “女子科舉入仕，不代表男子因此喪失機會。女學，是一方出路，有才者讀萬卷書，方能閱萬人。”
    黎嫣思忖了一會兒，恭送他的龍輦。
    慈安宮
    “圓圓，過來，抱抱。”
    胡杳杳的貓不知從哪翻進來的，圍在岑枝腳邊打轉，時不時用腳扒拉扒拉她的衣擺，喵喵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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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圓，你又胖了。”岑枝蹲在它麵前，試探戳了下它的腦袋，那貓就急得蹭進她手心，粘人的不得了。
    “喵嗚~”
    岑枝這才膽大些幫它順著毛，那貓應該通人性，乖巧順從坐在她腳邊舔毛，發出“哼哼哼”的聲響，訴說自己的安逸舒愜。
    “圓圓，怎麽沒跟杳杳一起回去？她怕是急壞了。”
    喵嗚一聲，黑灰的小腦袋毛茸茸的，故意蹭進進她衣袖，癢酥酥的。
    “好好好，不說你，快出來吧。”
    慈安宮綠意喧鬧，森森而疊，風光無限好。
    小貓像個粘人小孩子般被她抱起來，四個白色的小腳害羞熟稔地藏到身下，活脫脫像個可愛的團子。
    岑枝食指輕輕點點它的頭，見它眯著眼愜意地享受著，她也不禁笑出聲來，“圓圓，真可愛。”
    齊貞看到麵前這一幕，貌似回到最初。
    岑枝喜歡小動物，宮裏但凡有個鳥雀什麽，她都要拿著小點心去投喂，說好多話。
    那時的她，鮮活明亮，天真爛漫。
    恍惚一瞬，妘竹從身後喚了聲。
    “陛下。”
    方才清醒過來，他叮囑妘竹不要說話，繼續望著逗貓的岑枝，雙目溫柔，好像一切都煩心事都煙消雲散。
    “朕先回去了。告訴太後，過兩日女學科舉考試，若是有意，可以出宮去看看，丞相也在。”
    說完就帶著小祿子轉身，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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