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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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時候,遠遠瞧見,梅園開得正好。”小祿子身子往側邊傾,手指著黑漆漆的梅園。
    妘竹瞪他,大晚上賞什麽梅,賞你個頭!
    她們來的時候沒經過梅園,現在貌似是聞到一股花香,花粉重了可了不得。
    她一摸身上,果然沒有帶藥,她糊塗,這種事怎麽能忘記。
    她匆匆忙忙,壓根沒時間解釋,欠了個身就趕緊回慈安宮。
    小祿子忙著福身,小跑著跟去。
    齊貞走到岑枝身邊,一股熟悉的香檀木味。
    額角薄汗,眼尾帶紅。他找人安頓好醉得不省人事的蕭繆,匆匆回宣政殿沐浴熏香,一趟下來,還好在轉角處,得見了蕩秋千的岑枝。
    二人很有默契,不再繼續追問對方。齊貞把燈籠遞給她,輕車熟路走到秋千後。
    背後有人推秋千,她隨著頻率晃悠悠蕩了蕩,心情好了一點。
    也許,她知道,什麽是知我苦楚,勝過春朝了。
    這燈籠,相較於與燈會兔子燈,更加精致小巧,通體白滾滾,耳朵邊上鑲著雪白的絨毛,兩腮塗上了粉色。
    最主要是,身上畫著的是那日他二人放燈的畫麵。
    題有四字,天作之合。
    筆鋒遒勁有力,生動豪放,是齊貞擅長的行草。
    隻看這四字,她就不敢再仔細琢磨兔子燈,手心跟著火似的。
    不料,另一側題的是:
    憑音仙人姿,世間無二人。
    風雪知吾意,相思不可醫。
    岑枝抓燈籠的手更緊了,一腳蹬在地上,不讓他推。
    齊貞右手還抓著秋千椅,平靜又頗無奈,“驃騎大將軍蕭淩雲,父親曾手握重兵,其父走後,蕭淩雲並無實權,蕭氏沒落已久。蕭氏能繼續在朝上有三分席麵,多靠得是從前勢力紛雜,蕭繆入宮,相當於朕與她父親間接聯手。”
    她把兔耳朵掰彎,撫摸上麵的絨毛,淡淡,“此事無需與哀家相商。”
    齊貞目光停在她侍弄兔子燈的手上,隨後是她一身暗紅衣裙與發髻上。
    “朕就是,想告訴你。”
    他把一個小瓷瓶塞到她手心,“一日三次,按時吃,還有什麽不適,及時說。”
    岑枝垂首,手心塞的瓷瓶漸漸升溫,她收下後,微微去看齊貞,但隻是一點點,齊貞彎下腰,笑著回應她。
    今日這暗紅色派頭,與先前穿的那些,截然不同,既然岑枝願意嚐試,便隨她去。
    將蕭繆喝趴下,再處處抵製她的示好,廢了不少功夫。
    “熱水,沐浴更衣。”
    官員相繼請示離宮,他頭疼得不行。
    蕭繆被他安排到了行宮偏殿,蕭淩雲棋高一著,不論蕭繆留與不留,入後宮是必然的。
    不留,蕭淩雲的地位,堂而皇之把她再塞進選秀,不是難事。隻免不得齊貞一場噩夢,適得其反。
    若留,成為後妃,得到他蕭氏的效忠,何樂而不為。
    先帝不納妃,朝堂之上,與蕭氏劍拔弩張,蕭氏因此記恨楊氏,釀成大禍。
    叛國罪,誅連九族。先帝強壓此事,私下相商,蕭忡惱羞成怒,聯合眾人以死上諫,楊氏不滅,禍國殃民,誓不罷休。
    蕭氏宗親,盤根錯節,若強硬拔除,必定兩敗俱傷。
    先帝迫不得已,召楊如深麵聖,楊如深忠肝義膽,願效犬馬之勞。
    不牽連楊家任何老弱婦孺,家丁仆人。他夫妻二人,便心甘情願赴死,保江山風調雨順。
    蕭忡先斬後奏,大張旗鼓將楊氏夫婦二人屍身懸掛城樓,百姓唏噓。
    先帝大怒,當著百官之麵,拔劍架在蕭忡脖頸上,對外宣稱。
    楊氏,肱骨之臣,叛國罪,證據不足,大義獻身社稷,賜陵寢,厚葬夫婦二人,諡號端武侯。
    蕭忡乃太師,年過半百,前朝興元帝心腹舊部,從未受過這般折辱,自此一病不起,憤憤而終。
    晉後已經自請廢後 人在北宮 殘生不與晉帝和太子相見)
    蕭忡豢養的私兵,如今悉數效忠蕭淩雲。蕭淩雲不似蕭忡那般野心勃勃,他雖為人激進,但膽小怕事,此事急不得,得徐徐圖之,但齊貞勢在必得。
    蕭繆是聰明人,於她來說,入宮是成全家族,恢複榮耀。
    妘竹大口喘著粗氣,撐傘過來迎她,“太後,要回宮嗎?”
    下雪了。
    “好。”
    為什麽心很痛?她把燈籠放在秋千椅上,任由妘竹扶著,走遠了。
    齊貞沒有攔著,也不知繼續說什麽,任由紛紛飛雪墜落,沉入深淵。
    小祿子跟著跑了一趟,傘也沒有,累得氣喘如牛,盡量抬袖幫他擋雪花。
    齊貞眉宇發間,肩頭衣擺,頃刻雪花堆積。暗夜飛花,撒鹽而下,看不清離去的路,看不清走遠的人。
    所以那日,岑枝穿著好看的衣裳,主動來找他,不拒絕他任何求好,隻是可憐他,僅此而已嗎?
    商商,你好狠的心,可惜朕,從來不會就此放手。
    女子急切的聲音,灌入他耳簾,恍惚抱有一絲期待回頭。
    從前雪天,岑枝會假裝生氣離開,緊接著出現在他身後,扔雪球砸他,他不還手,團雪隻為嚇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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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怎麽不撐傘?這雪可太大了……好冷~”蕭繆擔心過來,語調輕輕婉轉,想扶他的胳膊。
    齊貞躲開了。
    她方才醒過來,榻邊一個人都沒有,心裏惶恐。軟磨硬泡值守的宮人,得知陛下此刻或許在禦花園。
    成了一樁好事,蕭繆飛黃騰達,說不定記得她們的好。
    她來的時候故意穿得很少,頭發上全是雪,衣服也是東濕一塊,西濕一塊。跑了大半個禦花園,最後跟著小道走,前麵忽有亮光。
    長發散開,夜雪點點。
    見齊貞躲開,她故意往前傾,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楚楚動人,“臣女好冷……”
    齊貞睫毛沾濕,鴉青色的頭發半披,玄色錦袍上,沾雪的蟒紋仍舊俯瞰她,嘴角扯出勉強的笑意,撥開她的手。
    “蕭小姐,想要什麽位分?”
    他這麽直接,小祿子站在一旁端詳著蕭繆的動作。她僵了一會,狐狸眼中,霎時野心勃勃,很快又平靜下來。
    凜聲,冷臉垂眸,略帶命令。
    “隨朕回行宮。”
    蕭繆這才柔柔弱弱,朝他欠身,“臣女,謝主隆恩。”
    岑枝俶爾轉身,胡亂抓住妘竹的手,“妘……妘竹,我們走……”
    妘竹神色黯然,岑枝不哭也不鬧。
    齊貞的愛太沉痛,躍躍欲試後,是滿身傷痕。齊貞這樣的占有欲,總讓岑枝覺得,自己是主導者。
    齊貞很會模仿,很會隱藏。
    岑枝沒有安全感。走進她的心,最先看到的,是渾身的刺,渾身的傷痕,弱小的她。
    她想被偏愛,被嗬護。
    麵前的人,是雪盡,他什麽時候在這的?看到她那麽不堪的樣子了?
    妘竹見他,微微護住岑枝,先前此人求見不成,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
    雪盡躬身遞上琴譜,“下官新得一曲譜,特來請太後娘娘過目。”
    岑枝不接,他便一直弓腰托著。
    妘竹不明情勢,去路又被人擋住,宮燈被吹的忽明忽暗,緊張得拉緊了岑枝的手。
    岑枝咳嗽兩聲,一張臉病弱慘白,雪盡微微抬頭,就聽到她說。
    “明日若天晴,必定好好招待大人贈譜一事。”
    彳亍三兩步,不慎崴腳。
    地都欺負哀家,偏要這麽滑,你們就知道欺負哀家。
    妘竹連忙開口,“奴婢該死。”
    “沒事,還能走。”她說這句,自己都不信,好像歪得很厲害,全身都疼。
    眼淚不受控製奪眶而出。
    雪盡蹲下身,“此處離慈安宮有些路途,天黑風雪大,觀星台今夜沒有人值班。”
    “娘娘若不嫌棄,可去觀星台……療傷禦寒。”
    妘竹立刻擋在身前,把手帕塞到岑枝手心,岑枝低下頭擦拭,眼淚卻越來越多。
    “太後自有我來服侍,輪不到你一個登徒子!”她聲音洪亮,剛好壓住岑枝抽噎的間隙。
    隨後扶著岑枝,從他身邊走過。岑枝哭過之後,心裏更難受,兩眼發黑,直接栽出去。
    雪盡眼疾手快蹲在地上接住。
    妘竹十分慌張,撲通跪在一側,雙瞳自責不已,吞聲忍淚。
    雪盡沉著冷靜把脈,出言即快,朝她伸手,“是過敏了,你身上帶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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