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妘竹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不可置信又看了眼她。
    “怎麽從外麵回來？”
    後麵還有一個人，齊貞抖抖袖子，從背後出來，妘竹伏在地上，“參見陛下。”
    岑枝咳嗽兩聲，齊貞冷冷道。
    “宣膳。”
    小祿子立刻應下，妘竹不想同他去，主動留下侍奉岑枝。
    岑枝糕點沒吃倆，也沒來得及說兩句話，被齊漾逮了個正著。她懵懵懂懂的，淺翠玉百褶裙與金色纏發融合，小臉嬌俏，眉目出塵，不知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見過父皇……不知這位是哪位娘娘？”齊漾手裏抱著正酣睡的小雪，試探道。
    小雪喵嗚一聲，伸完懶腰，小腦袋望向屋頂，雙瞳發亮，後腿一蹬。
    齊漾還沒反應過來，它已經躍上了屋頂。小雪能吃，長得快，四腳靈活，耳聰目明，可愛的好貓貓。
    它絲毫不費力氣，順著一旁的柳樹，一躍而上，對著二人喵喵喵叫個不停，憨態可掬。
    岑枝腦子已經燒焦了，隻聽齊貞說，“太後與朕閑來賞春光，嘉和要不要一起？”
    齊漾方才還在猶豫，聽到岑枝也在，她快速點頭。
    他三人並排而坐，齊漾嫌不夠親昵，偏要坐在岑枝懷裏，“這是什麽糕點呀？”
    岑枝輕笑，“拿吧。”
    把食盒捧到她麵前，齊貞拿起糯米糕喂給齊漾，齊漾嘴裏被塞了糯米糕，張口咬住，兩腮鼓鼓的。
    “好吃，謝謝父皇。太後好，父皇也好。”
    那是她最快樂的七歲，生辰有喜歡的禮物，太後的關心。沒有說之前不幸福，之前也有，但今年，可能會不一樣吧。
    齊漾遲疑去看齊貞，旋即對岑枝撒嬌，“漾兒想帶回宮，分給采薇姐姐還有孔嬤嬤她們嚐嚐……”
    “小雪也認同！”小雪被她抱起來，舉在岑枝麵前，舔了舔爪子，打著淺淺的鼾聲。
    “好~”
    岑枝摸摸她的頭，“若是不夠，叮囑禦膳房再做一些，可不要虧待了自己。”
    齊漾玩玩小雪的胳膊，舉起它一隻腳，壓著嗓音，滑稽說，“小雪說，一定會。”
    對齊貞來說，世間最大的幸福，不過心愛之人相守一生。
    可他是齊貞，他離不開身上背負擁有的權利虛榮，那是一條條人命換來的。
    帝王本孤寂薄情，坐擁天下。他想，此刻偷來的幸福，短暫美好，一瞬即逝，也許，愛她，就應該放手。
    他沉著眸子，心裏驚濤駭浪未顯。
    他做不到。
    仍笑意殷殷，親自把齊漾送回了瀟湘閣。期間，他問齊漾要不要繼續回慈安宮去住。
    岑枝頓住，並不說話。
    “父皇明鑒，漾兒現在很好，就不要給太後娘娘添麻煩了。”
    孔嬤嬤和采薇見倆人駕臨，“見過陛下，見過太後娘娘。”
    岑枝讓她倆不必多禮，溫溫上前抱抱齊漾，對她二人叮嚀，“好好照顧公主，切不可怠慢。”
    “望陛下和太後娘娘放心。”齊聲，退到齊漾身後。
    “太後注意身子，好好吃飯睡覺，漾兒便放心了。”
    “小鬼頭，漾兒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這樣哀家也放心。”
    戳她的額頭，齊漾皺皺鼻子，依依不舍送走她。
    齊貞走前，把食盒遞給一旁的采薇，細細撫撫齊漾的頭頂，“乖，嘉和喜歡什麽告訴太後或者父皇都可以。”
    齊漾聽話地點點頭，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
    飯間，齊貞沒吃兩口。見著岑枝吃了一碗甜羹，又一碗甜羹……
    喝完一大盅甜羹，意猶未盡。
    “難怪。”齊貞讓妘竹收走羹盅，對著岑枝意味不明冒出兩個字。
    岑枝沒聽清，眼神落到他麵前那盤酸湯魚片身上。
    齊貞把盤子推過去，淡淡朝她示意。
    “朕記得，太後素來喜甜嗜酸，蜜餞果子常備，銀耳甜羹是飯前甜食。”
    齊貞不一樣，他恰恰相反，小時候，一吃甜的就牙疼，但要是岑枝做的果脯蜜餞，他忍著牙疼也要吃。
    岑枝忽然就不想吃魚了，“哀家吃飽了。”
    “如今陛下縱使蕭妃為非作歹，是想除掉蕭家嗎？”
    齊貞回，“是。”
    岑枝見妘竹不再回來，怕是被小祿子絆住，索性說完。
    “卷宗在禦史台。”
    齊貞看著遞過來的翡翠麒麟玉佩，心裏想的是，為什麽他送的那塊，偏偏就碎了。
    他沒有表露出來，收下之後，笑眼淬冰，不曾開口。
    晉帝知道齊貞會再次涉險，讓岑枝務必在他有能力之前，守好這個秘密。
    他親自寫的名冊，齊貞必然殺之後快，為何選在他過身後出手，是因為齊貞不想在新朝見血光，不想和晉帝一樣。
    岑枝皇後時期）
    那還是，岑枝偷偷瞧見的。
    齊貞眉頭緊皺，麵色陰鬱坐在書案前，旁邊是一杯清茶，手裏捏著奏折正在閱覽。
    他習慣從碟子裏拿蜜餞果子，那是岑枝給他讀書用功的獎勵，隨後摸了一顆甜青梅，咬了一口後捂著腮幫子，拍案直接吐了出來。
    阿嬋跪在地上，小聲狡辯，“殿下沒事吧，是奴婢大意了。”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齊貞很生氣，推翻碟子，語氣特別衝，死死瞪著阿嬋。
    “從今往後，殿內的東西，不需你打理。”
    “奴婢不敢了，殿下…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殿下恕罪！殿下恕罪！”阿嬋磕得特別響，岑枝停在門口，時間仿佛凝固。
    她是來找齊貞道歉的，她不應該魯莽去擋他射的箭，手上還拿著她剛做好的蜜餞果脯。
    她捂著嘴，特別想反胃，那種感覺喘不上氣，眼淚啪嗒啪嗒掉，雜亂無章跑出了東宮。
    “娘娘，您怎麽了？”妘竹接過她手裏的食盒，盤子磕得叮當響。
    心疼去撫她的背，“娘娘……”
    她脊背輕輕發顫，撐著廊角的柱身，勉強站穩，“從來，他都是裝的。”
    等齊貞察覺異樣，追出來的時候，岑枝已經跑遠了，身上禁步叮當亂響一通，聲音雜亂刺耳，節奏紊亂。
    小祿子見貌似要下雨了，撐開雨傘跟上去，齊貞不願撐傘，一身濕透回來。
    發著高燒，渾身滾燙，執意舞了一夜的劍。
    沒有人勸得動。
    樓台月，撈不得，看不得，想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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