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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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漾伏在齊貞身邊,規矩微微仰頭看他,露出些心疼,“父皇,您一定要早點好起來,要不先吃些東西吧。”
齊貞靠在榻邊,遲疑後,伸手去摸摸她的頭,那是一頭濃密的金色發絲,黝黑懵懂的瞳仁,淺棕色的眉毛,正直勾勾看著自己,處處像極了慕依拉。
“父皇想立阿鸞為皇太女。”齊貞沒有任何鋪墊,語氣平靜毋庸置疑,如平常的父女午後談心。
齊漾看似表麵起伏不大,實則內心已經驚呆了,她被嗆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垂了垂眸子。
雖不是沒有當女帝的先例,但立皇太女,還真是頭一遭,無論對誰都是當頭一棒。
齊貞膝下唯她一女,她還是異族女子所生,本以為繼承人不論如何都輪不到自己,因此她素日從不少言寡語,藏拙也不必,有時候口無遮攔,怎麽就輪到她了?
思考許多,她殷切看著齊貞,起身跪在地上作揖大拜,“詩經有言壽考維祺,以介景福。父皇澤被天下,治國安邦,綿延國祚,必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壽與天齊。”
而且齊貞叫她阿鸞,齊貞為什麽突然叫阿鸞,她很清楚,不過就是更顯親昵。
“兒臣……實在愚鈍,不堪大任,父皇恕罪!”
“起來吧。你少時,朕沒盡到作為父親的職責,把你送養在太後膝下,心想隻要你缺,朕能全部尋來,這便是朕的愛了。”齊貞閉了閉眼睛,想到自己從前的經曆。
“許是……你的皇祖父母,就是朕的父皇母後,不曾有過多的愛於朕,所以許多事朕的確怠慢了你,嘉和你不必妄自菲薄,日後有什麽不會的,可以來請教朕。”
“朕是你的爹爹,你的父皇,才是這天下萬民的君父。”
齊貞披上衣服,從榻上起來,將她扶起來擦眼淚,憐愛溫聲蹲下說,“父皇委屈你了,但……父皇在彌補了,你母妃的事,你不原諒父皇也行。”
齊漾撲到他懷裏,多半是哭了,齊貞感覺到了胸口的濕意,把她抱進懷裏拍背安慰。
“兒臣還不想當皇太女,兒臣想在太學多些玩伴。”一抽一噎埋在他胸口說。
齊貞笑了,輕撫她的後背,“好。”
齊漾拉上宣政殿的門,瞥了眼小祿子,小祿子朝她行禮,她點頭到宮門口,環視一圈。
“禦花園。”妘竹說道。
她立刻明白了,帶著采薇離開,最後回頭望了望身後無盡的宮牆,埋頭往前走。
岑枝手裏抱著貓,逛了逛園子,趁沒人注意,撲了兩隻蝴蝶,累得沒什麽力氣,撿石子扔到池子,驚的遊魚錦鯉四散。
她一路都忍著笑,小雪要去玩,她就直接鬆手了。
“乖小雪,好小雪,不要亂跑啊。”
幹脆背手,學著從前路遇那些官僚子弟,高聲呼喊,毫不避諱,結果見到她立刻退避三舍,再不大搖大擺,現在她便有樣學樣,走在石路小徑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邀月宮。
曲徑通幽,四麵靜謐,束束柔光從葉隙透在宮室上,帶來暖流,打出稀碎搖擺的影子,她小步走到宮門口,推開了宮門,推開了殿門。
小雪跟了她一路,扒拉兩下門檻,躺在地上舔毛,關注著她的動向。
撫上門框,忍不住去看殿內的陳設,又著急收手,有些不悅,齊貞他怎麽陰魂不散。
煩人。
用力踹了一腳門框,氣衝衝抱起小雪走了。
齊漾到禦花園的時候,岑枝斜坐在臨初亭坐檻,花鳥吊掛楣子下,她垂眸耷拉在欄杆上,微風輕輕,輕撫她的眉眼,輕吹她暗紅色的衣裙,與腰帶處的穗羽,嫻雅動人,賞心悅目。
禦花園現下的花香縈繞鼻間,齊漾移步過去,大聲喊她,“太後!”
“皮猴,哀家等你許久了。”岑枝饒是帶責怪意味,從來也是語調軟和,並不讓人覺得難堪。
齊漾坐到她身邊,調子頑皮,“太後的皮猴這不來了?”
岑枝啟唇笑笑,指著花叢裏的頑貓,三人順著望過去,小雪埋在花叢裏撲蝴蝶,撲不到就渾身炸毛。
“大的頑皮,小的也頑皮。”岑枝打趣她。
齊漾皺鼻子往她懷裏鑽,小雪也要爭寵,跑到腳邊喵喵叫喚著,跳上坐檻,縮到岑枝膝蓋上。
岑枝兩個手都沒閑著,一手摸一個。
垂眸看著齊漾與小雪調皮黏人的模樣,她並未掩唇低笑,而是直接笑出了聲音。
此時,風剛好拂過柳梢,新葉摩挲聲混著水波蕩漾,吹得湖麵波光粼粼,裹來絲絲春意清香,綠綢正私語。
齊漾抬頭去看她,“太後,做儲君是不是很累啊?”
岑枝隻是怔了一瞬,隨即巧妙問她。
“這世間,還不曾有不累人的活計呢。話說,漾兒這麽問,莫非是你父皇要立儲君了?”
“哎,漾兒還想多玩兩天。”嘟噥,並不正麵回答。
岑枝猜中七八,說出來嚇嚇她,“哀家隻知道,曆朝曆代的儲君,莫說是琴棋書畫,連各式各樣的經史典籍都要通頌,還別說什麽修身養性,帝王心術,治國之道,權術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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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漾聽得頭都大了,捂著耳朵,哭喪個臉,“實在是耳朵疼得厲害。”
“好,哀家不說。”抵住自己的唇,擋不住笑意。
雪盡立在觀象台二樓品鑒茗茶,不時春意襲人,實在是美不勝收。
二人暗暗相覷,男子苦苦哀求,“司正大人,我的課業這次真的認真寫了,您看行行好,放我一馬吧。”
“漏洞百出。若真心喜歡,便要用心去做,何來我饒恕你一說?”雪盡翻看兩下,放在案幾上,一手輕叩冊子。
男弟子便不敢說話了。
女子捏緊了自己的課業,遲遲不敢上前,直到雪盡朝她伸手,她才害怕地遞上去。
這人和溫厚的前司正不一樣,嚴厲實在嚴厲,可能是嚴師出高徒吧,他二人從前懶散慣了,觀星台一切事務,除每日灑掃必須勤奮,偌大一個觀星台,可以說是空殼子。
先前師兄師姐學成後,升職到去欽天監當助教,負責教習曆來的算學諸生,他倆就算了。
“這次寫得比上次好。”雪盡平靜說,見女子喜笑顏開,陰翳退散,他補了一句,“你比他好一些,總的來說,這次的課業,你們二人,不相上下。”
遺風忍不住笑出來了,立刻被雪盡的眼神殺警告,他強硬憋回去,紅透了。
華陶偷偷瞪他一眼,暗暗罵,好你一個遺風,我還不曾取笑你呢,居然敢笑我!
“你們二人下去吧。”雪盡懶懶道。
二人答是,拱手離開。
下樓時,華陶用腳別到他跟前,抬拳警告他,“再敢笑我,就給你拔了!”
遺風下意識發覺襠部隱隱作痛,趕緊伸手捂住,一手封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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