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去探病，兒臣也去，雖然沒什麽用，但太後生病，兒臣很是擔心，就想看看。”齊漾眼巴巴看著齊貞的眼睛，拉他的袖子撒嬌，“好不好嘛，父皇——”
    齊貞喝了口茶，淺淺搖頭，“太醫說要靜養，朕暫時也不能去。”
    齊漾哦了一聲，趴在案上看齊貞批奏折，嘰裏咕嚕，“父皇天天看這個累不累啊？這裏麵寫的是什麽啊？”
    “拿去看吧。”齊貞彈了下她的腦門，挑了一本字好認的給她。
    齊漾癟癟嘴，“兒臣不是想看，父皇就不怕兒臣那……竊取機什麽。”
    “竊取機密。”齊貞喜歡她嘰嘰喳喳在自己耳邊無休無止的樣子，拖著嗓音回她，很是無奈地攤手。
    “父皇這裏的機密啊……都被父皇藏起來了，阿鸞要是真想看，先加油多認兩個字。”
    齊漾麵色一動，看到他這樣，想到話本裏的情節，問他，“父皇，兒臣想知道有沒有人說過父皇生得好看？”
    說是誇男子長得好看，會有驚喜。
    這麽近看，齊貞矜貴端持，當真是長眉入鬢，君王之表。
    齊貞轉了轉眼睛，似乎真的在想，半天才用折子敲她腦袋，語氣帶著絲絲寵溺。
    “沒大沒小。”
    齊漾啊喲一聲，待齊貞以為真的敲到她，眼神開始著急，她狡黠一笑，一溜煙扮鬼臉跑了。
    齊貞呼了口氣，心中惆悵百轉，望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活脫脫浮現出岑枝那時的頑劣模樣。
    他斂斂眸子，頭疼得厲害。
    小祿子捧著藥碗進來，齊貞先是收整好桌上的物件，閉眼喝下，今日心口總是異樣，一陣冷汗皺眉後，撐案生生嗆出一口鮮血撒在折子上。
    白玉藥碗霎時砸碎，四分五裂，小祿子驚慌喊，“陛下！快去請張禦醫！”
    齊貞難以置信撫上自己的嘴角，放到眼前看時，他張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抓著小祿子的袖子叮囑的聲音微不可聞。
    不周山
    鳥蝶紛飛，四季如春，四處種滿了花樹，爭奇鬥豔，油菜花開得正好，黃綠綠一大片。
    岑枝蹲在花圃裏，一身素布衣，長長的辮子停在肩膀左側，尾端用絲帶係著，臉色微微發紅，手上拿著小鋤頭，頰側有些許汗滴下，她抬手擦擦，哪怕不修邊幅，也是實打實的美人坯子。
    猛然心間作痛，立即停下了栽花的動作，捂著心口坐在一旁，額頭上全是冷汗。
    妘竹，“娘娘怎麽了？”
    岑枝蹙緊眉頭，痛苦咬牙喃喃，手指泛白握住妘竹的手，讓她安心，“一定是齊貞出事了……”
    妘竹會意。
    陸逢剛進來就看到她這樣，食盒砸在地上，著急摟住她的肩膀，施術開始檢查。
    “哪裏不舒服？”急切問她。
    岑枝扯著他的衣袖，顫抖著嘴唇，調不成續，眼淚止不住落，“陸逢……陸逢……你送我去一趟京城好不好？”
    “你沒事就好。”陸逢眼色一變，並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直接反問她，“如今眾人都知道太後在皇寺養病，就算你去了又能怎樣？”
    岑枝頓了頓，忍痛起身想去收拾東西，陸逢攥住她的手腕，冷冰冰，“他是皇帝，生病自有太醫院上下看顧，你不要胡鬧。”
    岑枝甩開他的手，依然鑽進屋內，妘竹隻能跟在她邊上，看了遠處的未歇一眼。
    陸逢看她收拾東西，一頓火氣沒處撒，扣住她的包袱，對她道，“你如何自己去，此處離京城至少一百多裏路。”
    岑枝盯住他的眼睛，慢慢臨近，犀利道，“陸逢，你別忘了，這場買賣裏，我才是買主，你最好把你見不得人勾當都藏起來。”
    “對，我就是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故意把你移到這麽遠的地方，周圍全是山，你哪裏都去不了，你隻能在我的視線之內！”
    “是你要離開那裏的，我幫了你，你必須留下來！”陸逢情緒激動，不吐不快，見岑枝麵色蒼白，他按住她的肩膀，平息怒火。
    “別走，別走……”
    未歇站在門口，眼神肯定岑枝，岑枝軟下語氣，推開陸逢坐到妝台邊，默默不說話。
    “岑枝，你比我清楚，你不告而別，再次出現，齊貞肯定不會放手。”陸逢走到她邊上，說出利害關係，試圖留下她，“這些日子你很開心不是嗎？”
    岑枝，“首先我很感激你這段時日的照顧，我也的確利用了你，其次是你將我留在不周山遠離塵世，如今我想回去，這樁買賣便結束了，你沒有理由留下我。”
    “你錯了，我比你了解齊貞。”
    相比岑枝的平靜淡然，陸逢反而莫名失控，他垂首頓足，聲如洪鍾：
    “所以，你是認定我留你隻是因為你是商兒的轉世，你討厭當替身的感覺是嗎？如果我現在說，你就是她呢？”
    “你不記得沒關係，你還記得我右眼下的紅痣嗎，那夜後，它消失了，還有你身上能安撫我香味，還有很多很多巧合……無處不是告訴我，你就是她，你為什麽不信？”
    岑枝塗上嫣紅唇脂，起身站在他身邊，“陸逢，你幾百年都忘不掉的人，是商兒，不是我，我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我是岑枝。”
    哪怕知道岑枝塗了毒藥，他也心甘情願吃下，沒等她湊近，他就捧著她的後腦勺吻了上去，不停加深這個吻。
    “為什麽不信我……”
    “我愛的是每一個你，不是因為你是誰，岑枝，你的小字是什麽？”
    陸逢按住她的肩膀，貼在她耳邊，眼淚砸的岑枝一激靈，他摟住她的肩膀，靠在她肩上。
    陸逢，“是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岑枝：“商商。”
    陸逢喃喃自語，“商商？商商……商商好聽，好聽……”
    未歇上前扶住暈過去的陸逢，放在撥步床上，單膝跪在她邊上，垂著腦袋。
    “送我去京城。”岑枝拿走了些銀兩，罩上了帷帽，妘竹戴上了麵紗。
    未歇點頭轉身去備馬。
    妘竹跟在岑枝身後離開，才待在這裏一個月嗎，怎麽感覺好久了啊？
    她搖搖腦袋，迷糊間好像看到屋內有人坐起身了，可能看錯了吧，妘竹這麽想著，加快步子跟在岑枝身後。
    岑枝沒有下藥，他也是裝的，他終究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比不上齊貞，除了年紀比齊貞大，他哪裏不如他！
    “商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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