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歸月修瓜子小劍修的快樂，壓根沒去注意顧懷遠那顆“值錢”的腦袋瓜裏又想出了什麽“好”主意。
    直到顧懷遠問了第二遍，沉迷於沒有限製活動的池歸月捏著削了一半的瓜子殼回神，蹙著眉頭懵懵地看著對麵。
    顧懷遠擔心的目光就像她馬上要從雲台上跳下去一樣。
    池歸月更加迷茫了。
    顧懷遠對上自家師妹沉痛？）的目光，暗恨自己又不看眼色往師妹心上插刀，默默閉上嘴：“抱歉，是我多嘴了。”
    一頭霧水池歸月放下瓜子殼，伸手去夠麵前的瓜子仁小山，往嘴裏放了枚瓜子仁嚼嚼嚼，在心裏仔細把兩輩子給捋了一遍，突然茅塞頓開。
    她想起來這個“他”指的是誰了！
    “你說月尋他？”
    以為自家師妹極其悲傷的顧懷遠支支吾吾。
    說嘛，怕傷師妹的心；不說嘛，早就晚了。
    最後顧懷遠隻能淺淺一點頭，若不是池歸月眼神好，捕捉到了這微不可察的一點點位移，她還以為這破世界又在出錯。
    池歸月：嚼嚼嚼）
    “挺好的。”
    雖然現在不是很好。
    池歸月絞盡腦汁才在角落裏扒出了這個劇情。
    就像很多老套的劇情一樣，女主或男主會遇見一個虛弱但極其強悍的角色。
    而那個注定會被柳見雪遇見並且拯救的角色，就是池歸月設定上的倒黴雙生弟弟，現在在劇情裏沉睡的和死人沒有什麽分別的池月尋。
    可能有點分別，就是他不是死人。
    遊戲劇情裏對他寫的倉促，隻描寫了池月尋的模樣是如何天人之資，實力又是如何高強。
    至於這麽一個天之驕子為什麽會落到一個虛弱到和死了沒有什麽分別的境地，那不知道誰拿腳寫的劇情並沒有透露。
    活過來的世界靠自己推演的邏輯把這個坑給填了。
    而被這個坑給坑了的唯一倒黴蛋就是池歸月。
    “除了還是醒不過來，其餘都不錯。”
    池歸月把漂浮在空中的瓜子殼小劍收起來，攏成一堆堆在桌上，笑笑：“總比死了好，不是嗎？”
    受強行推動的劇情影響，她和這位工具人弟弟感情一般。
    她個人覺得一般。
    畢竟人還在前她忙著刷數據，人不在之後她和他真的半分交集都無。
    池歸月在這個自圓其說的劇情唯一能想到的最有親情感的事是池月尋的名字是她取的。
    雖然她懷疑是劇情懶不願意配合她這個測試者的名字對重要配角名進行更改，所以把鍋甩她頭上。
    取名自由度還可以。
    即使她給弟弟取名叫“小黑”甚至是“池塘”也無人在意。
    不是很重要。
    一個npc罷了。
    池歸月沒忍心給自己設定上的雙生弟弟取如此不像人的名字，對著麵板想了一天一夜，想出一個自己認為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和他有姐弟關係的好名字。
    歸月，倒過來就是月歸。
    如果叫“池月歸”實在是敷衍詭異，幹脆結合語境叫“池月尋”。
    係統：［為何不叫池尋月？］
    ［難聽。］
    ［那為什麽你不叫池月歸？］
    池歸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這不是你隨機出來的名字嗎？］
    池歸月對係統進行靈魂發問。
    被戳了痛處的係統把自己氣關機了。
    可惜沒人懂池歸月的幽默，別人隻覺得她和她弟弟感情真好。
    看看這名字，看看這兩姐弟！
    太美好了！
    從顧懷遠的視角出發，池歸月在說“總比死了好”的時候明顯一副“為什麽不醒的人不是我”的模樣，本就沒有什麽溫度的表情愈發冷漠。
    當年月尋師弟還沒出事的時候，歸月師妹冷淡歸冷淡，但也不至於日日把自己關在屋內足不出戶。
    他們幾個師兄師妹的經常可以看見這倆模樣極其相似的姐弟湊在一起。
    由於兩人都擁有極高的天賦和異於常人的努力，那段時間歸月師妹和月尋師弟一起被稱為“玄天雙璧”。
    直到那次曆練秘境發生意外，帶隊的月尋師弟為了保全隊伍中的所有人，護著所有弟子一個人苦苦支撐到救援到來，最後在墊後的時刻由於秘境異變掉進了深不見底的裂隙。
    裂隙，魔族最為猖狂的地方。
    就算是當初玄天宗的掌門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完整無損的出來。
    沒有人覺得月尋師弟還有救。
    除了歸月師妹。
    天知道當顧懷遠親眼看見自己的師弟落進深淵後又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的師妹義無反顧地背著劍跳下去的時候的心情。
    師弟有難，本應該是他這個大師兄跳下去救援的。
    但他不僅掙脫不開長老的壓製，甚至還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的師妹眼睛也不眨地跳了下去。
    他顧懷遠，修道幾十年，救人渡妖無數，到頭來連自己的師弟師妹都保不住。
    他什麽都保不住！
    意識到這一點的顧懷遠心頭一痛，掙脫開長老的控製，直接嘔出一口血來，死死扒著地皮不願意從裂隙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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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的人是他才對，去救師弟的人也應該是他才對......
    在顧懷遠彷徨痛苦到道心破碎之際，裂隙裏突然伸出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搭上崖邊，緊接著是另一隻。
    所有人都以為死無葬身之地的池歸月背著已經昏迷的弟弟爬了出來。
    鮮血沿著她的手臂蜿蜒，如同破碎的瓷器。
    血落在土地裏，綻開一朵朵血花。
    從跳下去到找到師弟，最後再到背著人在靈力受限的深淵徒手爬出來，池歸月隻花了七日。
    這七日她是怎麽過的？
    沒有人知道。
    唯一知道這七日發生什麽了的人隻是把背上戴著她所有防護靈寶的人輕輕放在地上，抬起那雙一向淡漠的眼睛望向他。
    顧懷遠在那雙年輕的眼睛裏看出幾分死寂。
    “顧師兄，你身上有靈藥嗎？”
    年紀尚輕的少女拿帶血的手掌輕輕碰了碰自己弟弟的臉，不合時宜地笑了笑：“阿尋好像不太好，數值很低，給他喝點藥刷上去就成。”
    顧懷遠沒聽懂當時池歸月的話，隻對那句“死不了”記的極其清楚。
    明明躺在地上的人幾乎已經沒有氣息，抱著他的少女嘴裏的話依舊篤定。
    “我說，死不了的。”
    她的聲音虛無空靈：“師兄，不要害怕。”
    不要害怕。
    他在害怕什麽？
    還是你在害怕？
    即使現在他當上掌門，回頭去看這事的時候，他還是不明白為何功課一向滿分的師妹會說出“多喝幾瓶靈藥把數值刷上去就又活蹦亂跳”的奇怪話來。
    也不明白人到底是怎麽救回來的。
    池歸月被顧懷遠複雜的目光搞的一頭霧水，掐指算了算時間不早，銷毀瓜子殼後站起身。
    顧懷遠叫住了她。
    “真不需要藥門的那幾位再看看嗎？”
    池歸月“嗯？”了一聲，搖頭：“不用，我有數。”
    沒啥好治的，治了也白治。
    現在柳見雪才剛剛進宗門，池月尋那小子醒過來起碼還得十年。
    笑死，沉睡的美人。
    不知道找個公主啥的親一口能不能醒。
    “師兄，別害怕，包沒事的。”
    顧懷遠見池歸月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道心不知道為何又隱隱作痛。
    也許當年他就應該跟著跳下去。
    “隨你吧，若是有什麽問題一定不要自己扛。”
    顧懷遠終究是放棄了交流，疲憊地揉揉鼻梁。
    “月尋師弟的事情，宗門起碼有一半責任，再怎麽樣也不該讓你一人為此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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