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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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在腦子裏攪動,每一下都讓他痛不欲生。身體也一陣陣發冷,牙齒不受控製地打著寒顫,發出“咯咯”的響聲。安卡發高燒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安卡十分清楚自己身處什麽地方,在這個醫療資源極度緊缺的環境下,對於他們這些底層的朝聖者來說,發燒往往意味著死亡。藥品是永遠不可能配發到他們手裏的,機械教的那幫家夥才不會在乎他們這些賤民的死活。在飛船上,人命甚至比不上那些老舊的機械值錢,畢竟機械壞了還有可能被修複,而人死了,隻是一個統計數字罷了,甚至不會被統計。
安卡艱難地坐起身來,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發出抗議的哀嚎。他感到無比的虛弱,仿佛身體裏的每一絲力量都被抽幹了。房間裏昏暗的燈光在他的眼中變得模糊不清,他隻看到自己的床鋪濕了一大片,像是一攤肮髒的墨水。他嚐試用手撐著床板站起來,但剛一用力,一陣強烈的眩暈感便襲來,他差點再次摔倒。
他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挪動到存放雜物的小櫃子旁,從裏麵翻找出上次維修偷拿的降溫噴霧。毫不猶豫地舉起噴霧,對著自己的額頭和脖子輕噴,希望以此來緩解高燒帶來的痛苦。這玩意噴多了,可是會結冰的。
降溫噴霧確實起到了一點作用,冰涼的感覺讓他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這隻是權宜之計,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安卡現在最擔心的是自己負責的第五機械艙的管線。如果因為自己生病而導致管線出現問題,那後果將不堪設想。他非常清楚,這種嚴重的機械故障下,自己被頂替掉然後被嚴懲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機械教可不會允許任何人在這種關鍵時刻拖後腿,甚至會強迫自己帶病檢修機械,他們隻在乎機械的正常運行,沒人在乎自己的死活。這種經曆在周圍的朝聖者中已經屢見不鮮。甚至前幾天自己親眼所見的大搶修,以及失控的動力閥造成的死傷還曆曆在目。
可又能怎麽辦呢?安卡無依無靠,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任何醫療資源。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能靠自己。又熱又冷的安卡,腦袋昏昏沉沉的,他喃喃的不斷祈禱:”帝皇保佑!管線不要出問題!發熱事小,出了問題就全完了!“他一遍又一遍的祈禱。
一邊祈禱自己負責的管線不要出問題,同時也祈禱自己能夠扛過這場高燒,畢竟那些機械神甫發布一條命令就能把自己折騰死,他太害怕失去這份工作了,哪怕自己作為一名技工,在飛船上比朝不保夕的朝聖者也好不了多少,。盡管隻有一瓶降溫噴霧,但他已經用盡全部手段。這裏可是朝聖飛船,最多的就是朝聖者了,沒有補給,沒有休息,甚至沒有希望。誰會在乎一個朝聖者的死活呢?
在似夢非夢的高燒中,安卡仿佛看到了父親那張模糊的臉龐,那溫暖而寬厚的大手,輕撫著自己的額頭,回憶起了和父親為數不多的快樂瞬間,甚至他認為自己真的聽到了父親的叮嚀囑咐,要照顧好自己,要堅強地活下去,無論如何不要放棄,但這也僅僅隻是他的幻想而已,這些溫馨的畫麵在這個狹窄小隔間裏根本不會發生。他明白這不過是幻覺。臉上流下兩行渾濁的眼淚,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安卡很害怕,獨自承受著這一切,但隻能自己救自己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幾分鍾?或許幾小時?安卡的意識在昏沉中漸漸模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失真。引擎的轟鳴聲、管道的嘶嘶聲、燈泡的閃爍聲,混雜在一起,像一首雜亂無章的交響樂,無情地在他的耳邊回蕩,每一個音符都化作了一根根尖銳的細針,狠狠地紮進他的神經,令他痛苦不堪。他覺得自己如同是墜入了一個無底深淵,無盡的黑暗與寒冷包裹著他,他用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把降溫噴霧握在手中,徹底昏死過去。
...
一陣劇烈的咳嗽將安卡從昏迷中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隻感到一陣陣的惡心上湧,緊接著胃部劇烈的痙攣著,讓他控製不住地開始嘔吐起來。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噴出來的卻隻是一些發黃的苦水,在昏暗的房間裏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嘔吐物還帶著血絲和來不及消化的食物殘渣。他咳的喘不過氣來,隻能跪坐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嘔吐,肺部和喉嚨火辣辣的痛,幾乎要窒息,劇烈的嘔吐讓他身體脫水更加嚴重,意識也再次開始消散,四肢一陣陣的發冷、麻木。但是身體的保護機製依然讓他控製不住的嘔吐,直到吐光胃裏所有的東西,直到虛脫到身體根本沒有辦法繼續為止。
高燒仍在持續,額頭滾燙得幾乎可以煮熟雞蛋,身上卻一陣陣發冷,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一樣。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他躺在自己吐出的嘔吐物中,隻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甚至可能在昏迷中死於自己的嘔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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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恐懼緊緊地攫住了他的心髒,讓他感到一陣窒息,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像一個隨時壞掉的破舊零件。
安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否則他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裏。必須想辦法自救!必須做點什麽!他用顫抖的手摸索著床頭的牆壁,那裏通常掛著他的水壺。他摸索了許久,終於摸到了那隻冰冷的金屬水壺,壺身還帶著水珠。裏麵盛放著他為自己提前準備的過濾水。水體渾濁,水溫冰涼,但是這是他眼下唯一的活路了。他沒有浪費時間,把水壺湊到嘴邊,將冰冷的水大口灌進喉嚨裏,以求降溫並補充身體流失的水分。他貪婪地喝著,直到水嗆入氣管,引發了一陣更加劇烈的咳嗽。
安卡一邊咳嗽,一邊用手撐住身體,他強撐著身體讓自己稍微遠離那些穢物。他的身體幾乎快脫力了,根本用不上力氣。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他還不能休息,他用手摸到剛才被自己攥在手裏的降溫噴霧。裏麵剩餘的量還很多,還可以使用多次。他現在管不了太多,不顧可能被降溫劑凍傷的風險,用噴霧對著自己的額頭、脖子和胸口一陣猛噴,希望以此來降低體溫,並期望自己還能夠搶救一下自己。
冰涼的噴霧刺激著安卡的皮膚,讓他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但這僅僅是杯水車薪。他艱難地翻身,把自己埋在房間裏少有的一條還算完整的毯子下麵,然後緊緊地將身體蜷縮起來,試圖以此來保持體溫,緩解高燒帶來的痛苦。他感覺自己像是茫茫大海裏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一個巨浪吞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雖然安卡從沒見過太陽。
不知過了多久,引擎規律的轟鳴聲再次傳入安卡的耳中。他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蓋著那條毯子,毯子上滿是汙漬和可疑的痕跡。地板上還有一灘早已幹涸的嘔吐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樣,每一處關節都傳來酸痛感。頭依舊很痛,昏昏沉沉的,但似乎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燒得厲害了。他用手背試了試額頭的溫度,雖然還有些燙,但比起之前已經好了許多。他掙紮著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貪婪的呼吸著汙濁的空氣,感受自己恢複過來的身體控製權。
自己這是挺過來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湧上心頭,但緊接著又被另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所取代——那就是對自己不能工作的焦慮。自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
他必須立刻開始工作。雖然昏睡了不知道多久,但是剛清醒的理智告訴他,他必須爭分奪秒的處理自己的維護內容。否則無法應對機械教的盤問和嚴苛的維修目標。這讓他必須盡快的返回工作崗位,以免產生更嚴重的後果。
他用手撐著冰冷的地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腿還有些發軟,但他還是強撐著走到那個破舊的工具櫃旁,從裏麵拿出了一套備用的工作服。雖然這件衣服上也有不少補丁和油汙,但總比身上這件濕漉漉、髒兮兮的衣服要好得多。
安卡費力地脫掉身上那件已經不能穿的衣服,然後換上那套稍微幹淨些的工作服。穿衣服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的手臂、胸口和脖子上出現了許多紅色的疹子,有的地方甚至還出現了潰爛,這讓他不可避免的回憶起數天前搶修動力閥門的可怕情景,努力控製住自己不去回憶那些傷員,這些是高燒的痕跡,也是身體接近垮掉的證明。這些疹子和潰爛讓他觸目驚心。看起來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安卡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臉上也一定還有明顯的疾病痕跡。這讓他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這些痕跡萬一被機械教發現,也有可能直接被清退維修工作,但現在他也顧不上那麽多了。穿戴好之後,拿起自己的工具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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