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教的搜查隊離開後，教堂裏重新恢複了平靜。安卡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身體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威廉連忙扶住安卡。
    安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隻是默默地向威廉點點頭表示謝謝。
    安卡又回到了第五機械艙。
    但回到崗位後，一切都變得不同了。安卡發現自己成了重點監視對象。一個經過特殊改裝的伺服顱骨，被派來時刻跟隨左右，記錄一舉一動。
    這個伺服顱骨的外形與普通人類頭骨無異，但它的眼眶中閃爍著紅光，內部則安裝了各種傳感器和記錄儀。它沒有下顎骨，幾根金屬管連接到顱骨後方，看起來猙獰又詭異。顱骨上還安裝了一個類似金屬環一樣的部件，讓其漂浮在半空中，可以無死角跟在安卡身邊，執行監控和觀察。
    這東西會將安卡所有的行為都匯報給機械教。從此以後，他不再有任何隱私，一言一行都暴露在監視之下。安卡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和情緒，不露出任何馬腳。但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依然讓他感到極度不適。
    盡管處境艱難，安卡還是強迫自己繼續工作。他像往常一樣，穿梭於機械艙的各個角落，維修著那些複雜的管道和設備。但和過去不同的是，覺醒後的靈能，雖然無法隨意使用，卻讓他的身體素質提升了很多。即使連續高強度工作，也不會感到特別疲憊。甚至連動作的靈活度和精準度都提高不少，能夠完成許多高難度操作，連最複雜的閥門線路也能夠輕易搞定。
    更為重要的是安卡能夠隱約感知到機械內部的“機魂”。每當他將手放在那些冰冷的金屬外殼上時，都能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搏動，仿佛機器擁有生命一般。
    尤其是一些老舊的設備，它們內部的“機魂”更加清晰，甚至能夠產生微弱的共鳴。通過這種共鳴，安卡可以更加迅速地找到機械故障的原因，並進行維修。他熟練地使用著工具，對出現的問題進行處理。
    這種變化，讓安卡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過去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解決的問題，現在往往能夠迅速找到症結所在。甚至還能提前發現潛在問題，把故障扼殺於萌芽。安卡的休息時間比之前多了很多。
    就連那個始終跟隨身邊的伺服顱骨，安卡也能隱約感覺到它的存在。這個由死人頭骨改造而來的監視器內部，似乎也存在著一個微弱的“機魂”，一個受到嚴格控製，被迫執行指令的意識。有時安卡甚至能捕捉到它傳來的微弱情緒，這個東西居然有情感，安卡甚至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
    安卡曾經聽老比爾講過機械教的傳說，那些機械神甫認為每一台機械都擁有一個獨立的靈魂。那些越是複雜、越是古老的機械，擁有的機魂就越強大。安卡一直覺得這隻是神甫們用來愚弄民眾的鬼話，但這刻卻覺得這種說法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在偶爾捕捉到伺服顱骨的微弱波動後，安卡總是想試探那個監視伺服顱骨的底細。在安卡眼中，這個顱骨並非簡單的機械造物，而是某種活體與機械的結合體。
    工作間隙，安卡悄悄靠近伺服顱骨，在合適的角度下，讓自己的身體擋住伺服顱骨的空洞的眼眶，並嚐試伸手去觸碰那個冰冷的金屬頭骨。他希望搞清，它是否有所謂的“機魂”。
    “你在做什麽？b9527？”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從顱骨中出來。安卡的小動作正巧被查看伺服顱骨監控的機械教人員發現。
    伺服顱骨迅速調整姿態，冰冷的金屬頭骨麵對安卡。顱骨頂部的儀器發出令人不適的掃描光線，對準安卡開始進行全方位掃描。冰冷的視線和毫無感情的語調，都讓安卡感覺無比的厭惡。
    “例行檢查，長官。我在清理灰塵。”安卡壓低聲音說道，他已經掌握了和機械教相處的方式，那就是盡可能地滿足他們的要求，不要引起任何懷疑。
    機械教的人沒有繼續追究，對安卡的答複表示默認。隻是繼續對他進行觀察。伺服顱骨停止了掃描，開始繼續在安卡身邊漂浮，對安卡進行近距離的監視。它沒有遠離安卡，畢竟這就是它的職責。
    通過幾次嚐試，安卡已經確認，自己可以感受到伺服顱骨內部的“機魂”，那是一種扭曲而痛苦的存在。這東西顯然和那些死去的朝聖者有莫大的關係。這個頭顱讓安卡很不舒服。在顱骨身上，安卡無法感受到完整的靈魂，而是一種冰冷和麻木，一切的思維都被控製住，隻剩下機械執行命令的指令。
    安卡可以肯定，這東西生前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在飛船底層掙紮求生的維修工。但死後卻被改造成了這種機械工具，永世不得安寧。
    安卡停止了手頭的工作，默默地轉過身，讓後背對著那個始終盤旋在身邊的伺服顱骨。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空氣中輕輕地畫了一個弧線，像是在擦拭並不存在的灰塵，實際上，指尖正悄然聚集起一股微弱的磁力。這是數天來他摸索出的，控製自身靈能的笨拙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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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527，解釋行為。” 伺服顱骨內部發出機械音，電子眼閃爍著紅光，似乎對安卡的行為產生了警覺。
    安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報告長官，發現一處連接點需要緊固，灰塵可能影響了傳感器的讀數，我正在進行清理。”說完，故意將工具包裏的扳手碰落，發出“哐當”一聲響，仿佛是某種工作的證明。
    顱骨的紅光閃爍了幾下，似乎是在分析安卡的說辭。片刻後，機械音再次響起：“繼續工作，b9527。保持警惕。”顱骨緩慢地繞著安卡飛行，像一隻不知疲倦的金屬禿鷲，監視著這名維修工的一舉一動。
    安卡彎腰撿起扳手，繼續進行手頭的維護工作，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幾天來的連續嚐試，讓安卡逐漸能夠鏈接伺服顱骨的內部。伺服顱骨裏有一個扭曲而痛苦的機魂，痛苦又麻木，隻剩下服從的本能。
    幾天後，安卡再次將手伸向伺服顱骨。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試探，而是充滿信心的操控。顱骨內部，那團扭曲痛苦的意識，開始配合安卡的意誌。
    “報告，一切正常。” 安卡在心中默念，指尖在顱骨表麵輕敲。金屬震動傳遞，機魂機械地執行命令。
    顱骨的眼眶中，紅光穩定閃爍。機械教監控室內，屏幕上顯示出b9527的各項生理指標，一切正常，毫無波動。
    現在，伺服顱骨不再是監視的眼睛，而是一個隨時報告虛假信息的工具。這讓安卡有了喘息的空間。再也不用擔心靈能波動被檢測到，可以更從容地鍛煉自己的靈能了。
    安卡開始更頻繁地在工作間隙練習，用靈能輔助工作，那些原本沉重、繁瑣的維修工作變得輕而易舉。
    靈能，就像身體裏流淌的一股暖流，隨著練習日益壯大。安卡感覺自己的力量一天天增強，甚至連帶著身體也變強了。原本因為事故留下的那些舊傷，也逐漸愈合。一些細小的傷口，幾天之內就完全康複了。
    現在，拆卸沉重的裝甲板，對安卡來說，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用手拿起一塊金屬板，通過靈能的控製，輕輕一扭，金屬板就乖乖地彎折成需要的形狀。
    “b9527，你的工作效率提高了。” 機械教人員的聲音從顱骨中傳來，帶著一絲疑惑，“你的維修數據超過平均數值的30。”
    “報告長官，是帝皇保佑，我的工具格外順手。”安卡熟練地應付著，手指在金屬板上輕輕一劃，一道完美的切割線瞬間成型。這明顯有著靈能參與的一幕，在伺服顱骨的報告中，卻一切正常。
    顱骨的眼眶閃爍了一下，機械教沒有再追問。對於機械神教來說，效率是值得讚賞的。
    又一天，安卡正在維修一台大型動力裝置，通過靈能安卡能探測到這個動力裝置好像是永恒朝聖者建成後，才安置在機械倉裏的。艙室內充滿了機油的味道，混合著金屬摩擦的熱氣。轟鳴聲震耳欲聾。
    安卡操控著扳手，拆卸著一個鏽跡斑斑的螺栓。突然，感覺到扳手下麵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不同於機械本身的震動，這是一種有規律的，細微的，似乎是某種信息的波動。
    這波動來自設備深處，來自這台機器的核心。
    安卡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將手輕輕放在機器冰冷的外殼上，閉上眼睛，集中精神。
    通過靈能，安卡感知到了這台機器內部，那個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意識——“一個完整的巨型機魂”。
    不同於伺服顱骨中扭曲的意識，這個機魂雖然古老，但很完整。它沉睡著，但依然強大。
    安卡嚐試著用自己的靈能，輕輕觸碰這個沉睡的意識。像是在呼喚一個沉睡的巨人。
    突然，整個機械艙的燈光閃爍了一下，機器的轟鳴聲也出現了一絲波動。安卡能感覺到，這台沉睡的機器，似乎被自己喚醒了一絲意識。但是又陷入了沉睡，任由安卡再如何努力，沒有了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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