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為何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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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兒!”
    烈陽看見手垂下那刻,發出肝腸寸斷的聲音,鎏金色命脈從瑤兒心口抽離,如絲綢被風扯散。烈陽的雙臂痙攣般收緊,懷中軀體無半分生機,氣息全無,靈體消散。
    獙君將朝瑤從烈陽懷裏奪過來,抱在懷裏,仿佛要用自己的體溫減緩瑤兒身軀的僵硬。“瑤兒,我們會好的。”
    瑤兒,你不是還要與爹娘團聚嗎?你說以後尋一處地方,我們所有人團圓在一起嗎?
    瑤兒隻是累了,她小時候說:“阿獙,你迷惑我,讓我睡會覺唄。”他的瑤兒隻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
    痛入心脾的哀慟,獙君的禁製結界突然爆裂。眾人看見背對他們的獙君坐在地上,朝瑤像是倚靠在獙君懷中,烈陽站在獙君身側,他們隻能看見朝瑤的白發垂地。
    四周映照得如同浸在琥珀色的夕照裏,晶瑩的碎片在緩緩上升,像被朝陽蒸騰的朝霧,又像逆流的星河。
    “烈陽,阿獙,瑤兒怎麽樣了?”瑲玹往前走了兩步,烈陽猛地回頭朝他怒吼,“你別過來!”
    盤旋在天空的無恙和小九看清瑤兒時,悲傷地飛躍在天際。
    瑲玹看見烈陽雙眼通紅,臉上沁出淚痕。瑤兒不會有事,瑲玹望著一動不動的朝瑤,瞬間被抽取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上,癡癡地望著白發。
    他連上去查看的勇氣也沒有,隻要他不親眼看見,她還是鮮活的小神女。
    蓐收凝視著微微搖晃的獙君,手輕輕拍打著朝瑤,仿佛在哄她入眠。他師妹沒了?怎麽會呢?她不是妖獸的爪子刺入胸口都沒事嗎?怎麽會沒了?蓐收難以置信站在原地,泛紅的眼眶露出他的痛苦。
    塗山璟下意識看向昏迷的小夭,她要是知道朝瑤....她....
    瑲玹忽然聽見哽咽聲,怒喊著:“哭什麽哭,神女怎麽會死!不許哭,她隻是靈力枯竭。”
    九鳳與防風邶身處混沌,神識同時出現洪荒景象,混沌初開時,有青冥之氣自九重天垂落,凝作十二品青玉蓮台。
    蓮心吞吐間,星河如銀露滾過翡翠葉脈,每滴墜入虛空便化一方小世界。東極生扶桑神木,枝頭棲著未醒的金烏精魄;西極凝月桂枝影,根須纏繞著姮娥遺落的素紗披帛。
    忽聞蓮台輕綻,濺落萬點鎏金:入水為鮫人淚,沉淵成珊瑚林。附土作麒麟紋,踏過處生琅玕草。遇風化比翼鳥,羽翼掃過的雲霞皆染相思色
    山巔的雪被第一縷晨曦吻化時,所有沉睡的靈脈同時震顫。
    最後一片蓮瓣墜向歸墟,在觸到弱水刹那綻成並蒂花。花蕊裏坐著小小的神隻,一手捧著河圖,一手握著洛書。
    兩人的內丹漸漸融入血肉,合二為一,融為一體,不可分離。
    逍遙踏風而來看見烈陽,出現在眾人眼前。“烈陽,瑤兒呢?”
    烈陽疑惑稍縱即逝,指向阿獙的指尖顫抖。“阿獙...懷裏...”逍遙看見地上身穿玄衣的男子,男子滿臉淚痕,雙眼失神,懷裏抱著一位滿頭白發的白衣女子,女子的臉埋在玄衣男子胸前。
    “瑤兒?”逍遙微微彎腰,手指在觸到白發時驟然僵住。那縷銀絲纏在他指間,涼得像山頂終年不化的雪。當他撥開發絲看清那張蒼白如紙的臉——昔日含笑的星眸緊閉。
    逍遙周身突然爆發出青紫色的靈力漩渦,驟然抬頭,怒視身後的眾人,“誰幹的!”
    爆發的靈力意外將防風邶與九鳳拉回現實,兩人瞬間睜眼,困惑一刹那,意料之外見到身形高挑的逍遙。
    九鳳看見摟著自己的人是蓐收,眉頭微蹙,“小廢物呢?”
    防風邶瞧見獙君臂彎垂下的白發,失神般走過去,喉結滾動頓時失語。她不是拿回身軀了嗎?她不是說逍遙自在嗎?
    蓐收低頭不語,防風邶移動的身影,使得九鳳看向獙君,他的角度看見獙君懷裏抱著人,環視一圈,小廢物不在。
    防風邶走到獙君麵前蹲下,指腹輕撫過她冰涼的臉頰,“你怎麽不說話?”
    這觸感不對......他盯著自己染血的指腹。記憶閃現她笑著說“我不怕”時翹起的嘴角。
    空中傳來無恙與小九悲傷的吼聲。
    九鳳大步跑到獙君身前,看見小廢物的時候,滿眼不可思議,“小廢物,你怎麽........”
    握住小廢物的命脈,怎麽呼吸沒了?靈力呢?血呢!“小廢物,誰傷的你?你說話啊!”九鳳推搡著小廢物的身軀,他不信,她沒身軀都能活,怎麽會死。
    “鳳哥...瑤兒說..她沒騙你...解了。”烈陽哽著嗓子,極力隱忍悲傷。
    解了?九鳳須臾間發現自己體內沒了結印,緊握小廢物的手臂,憤怒地喊著:“誰他媽要你這個時候解!你他媽神識都要散了!你解個屁!”
    防風邶看見她手上握著玉珠,小心翼翼取出,注入靈力的瞬間傳來她的歌聲。獙君驟然聽見熟悉的曲子,仰天哀慟,“瑤兒!”
    阿珩,他沒有照顧好瑤兒。
    逍遙低頭看向瑤兒,顫抖的指尖懸在她鼻翼前不敢觸碰。“瑤兒,我們不是約好下次見嗎?”
    “相柳大人,你再教我三招,我給你唱首歌怎麽樣?”落雪日,她搖晃著自己手臂,眼睛明亮地望著自己。
    哦也羅伊呦
    請將我的眼剜去 讓我血濺你衣
    似枝頭桃花 隻要能令你眼中有我
    哦也羅伊呦
    請將我的心挖去 讓我血漫荒野
    似山上桃花 隻要能令你心中有我
    有我
    騙子,這麽快就玩煩了。防風邶還沒死,朝瑤怎麽能死。不是與寶邶約好說捕狐狸嗎?不是與相柳約好,幫他找符合海底王者身份的貝殼嗎?
    笨蛋,定情的歌說唱就唱,他在那一刻當了真。他有貝殼,裏麵有很多她最喜歡的海底明珠,星星砂,月光石.......
    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貝殼裏存下大海,海底有的,貝殼裏全部都有。
    相柳素來陰鷙的眉眼此刻空茫得可怕,被抽走了所有情緒,每次呼吸如吸入冰刃,心跳泛著抽痛。隻剩傀儡般的擦拭動作,擦她唇角的血,擦她眉間的塵,卻怎麽也擦不暖那張白雪般的臉。
    唱唱唱,唱二十多年還再唱!九鳳掐著小廢物肩膀的手青筋暴起,“你不是最喜歡腹誹了嗎?天天在心裏罵天罵地。你罵啊!”
    不間隙的囉嗦,滿腦子的想入非非,他再也不會知道了。
    九鳳凝視著她的臉,怎麽也不敢相信他的小廢物沒了。剛剛不是還在廢話愛他一萬年嗎?早知道他該多說兩個字,過來。
    他怎麽一點感覺沒有?她挨打不是最喜歡在心裏嚎嗎?這次怎麽沒聽見?
    辰榮熠帶著人趕到的時候,看見眼前的場景,目光觸及到了無生機的女子。看見她額間洛神花印時,不由得往後踉蹌兩步。
    中原的平靜要被打破了。
    忽然,獙君懷裏的朝瑤被一股力量牽引,向上升起。防風邶慌張地拉住她的手,九鳳錯愕地看了看天際,抓著小廢物的手臂不敢撒手。
    兩人的手被力量彈開,她越來越遠,白發飛舞。夜空出現王母的虛影,俯瞰世間,眾人聽見王母冰冷的聲音,“朝瑤,我帶回玉山,玉山自此封山,任何人不得入。”
    獙君聽見王母的聲音,像是三魂七魄歸位,著急地喊著,“王母,救救瑤兒!”
    “獙君、烈陽,你們留在小夭身邊。今日之事,倘若不能給玉山一個說法,玉山入世!”
    朝瑤的身軀與王母虛影同時消失。
    瑲玹注視著她的消失,如同她的出現。為什麽他重視的人要一個個離他而去,為什麽!為什麽他一個也護不住。
    洛洛,洛洛,你是神女,你不會死對不對?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說話啊!”九鳳看見小廢物消失不見,眼神凶狠地掃視在場的眾人。
    “獙君,她怎麽會變成這樣?”防風邶摘下自己的麵具,冷漠地注視著獙君。
    獙君看見防風邶容貌,狐狸眼瞬間瞪大,防風邶是相柳!瑤兒嘴裏的新歡舊愛都是他。
    瑤兒不在了,他是誰都不重要。瑤兒在,她高興和誰在一起都可以。
    “她幫你們恢複傷勢後,以自身血液與靈力動用禁忌之術,開啟回靈陣,將小夭靈脈重塑。不知為何,全身靈力爆發,引發五衰。”
    大廢物,大廢物,又是她!九鳳忽地攥緊獙君的衣領,憤怒地質問他,“你們為什麽不攔著她!她在陣法裏受了重創,差點魂飛魄散,你們人人都覺得大廢物比她重要,是不是啊!”
    相柳想起她的話,她最後看不見,聽不見,黑暗。她最不喜歡黑暗,黑漆漆的世界,她待了好多年。
    獙君緊握著九鳳的手臂,聲音悲切,“我沒攔?是我們沒攔住,她把與她靈體相連的金蓮全給了你,你們倆沒發現自己的變化嗎?”
    金蓮?九鳳與相柳查看起自己身體的變化,兩人體內充盈著日月精華,內丹不見了,融入血肉。
    默默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逍遙,驀然發聲,“瑤兒體內的金珠呢?”
    金珠?大家疑惑地看著逍遙,逍遙看見大家的神情,明白他們都不知道瑤兒這二十多年遭受了什麽。
    他哀痛失笑,“她二十多年前突然來北冥找我,有人給了她一顆金珠,蘊含原始之力與造化之力。那人說不能強行融化,她每個月會找我一次。我借著北冥的力量,二十多年才融化一層,每月融丹時,她的靈體會承受分裂之痛,三魂不穩。”
    九鳳匪夷所思地注視逍遙,“不會的,我怎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平日將金珠藏在心口。”
    小廢物這個王八!什麽都藏!九鳳啞然冷笑,手中出現長劍,冷厲地盯著大廢物。
    “相柳大人,我明晚要去北冥探親,咱們晚點見。”
    “相柳大人,要不你嫁給我?我有錢,你的嫁妝送海就行。”她笑容明媚,眼神狡黠地望著自己。
    分裂之痛,難怪她什麽都不怕。相柳陰鷙地望著在場的人,安然無恙,山間的樹林,依然如故,為什麽偏偏是她沒了。
    塗山璟看見鳳哥的眼神,立刻將昏迷的小夭抱在懷裏,戒備地注視九鳳一步一步走來。
    “鳳哥,瑤兒不會讓你傷害小夭。”
    獙君與烈陽看見九鳳持劍走向小夭,急忙飛過去擋在小夭身前。“鳳哥,這事不怪小夭。”
    瑲玹警惕地站到九鳳身側,暗衛們團團將九鳳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