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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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宸、阿珩。你們女兒這性子,沒點本事的男人,哄不住她。”青陽瞟了一眼後方,忽地笑起來,“打鐵的,這些年辛苦你帶孩子。”
    “難道不是?”少昊端起另一杯酒,淡淡地說道:“瑤兒釀酒比你當年還難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阿珩見眾人隻有讚同,笑著望向小夭與瑲玹,“你們三兄妹,情同手足,但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瑲玹,作為兄長,愛護妹妹是你的責任。”仲意不願看見瑲玹為了那個位置,失去本心。
    “謹遵爹與姑姑的教誨。”瑲玹向著姑姑和爹作揖行禮,最後深深地向著如父如師的皓翎王行叩拜大禮,“感謝師父多年的教導與養育之恩。”
    少昊目光深邃地看著瑲玹,“別讓我失望。”
    “是。”
    瑲玹清楚明白皓翎王知道他的野心,他們既是師徒也是未來的敵人。他是他必須推翻的山嶽,也是他走向統禦大荒的必經之路。
    朝瑤出來尋了一間房屋,打算解開經脈,平衡體內的力量。剛踏入屋子,身後一道身影掠過,整個人猝不及防被抵在牆上。
    “做什麽你。”朝瑤瞅著鳳哥勃然大怒的模樣,好端端又開始發鳥瘋。
    九鳳聽見小廢物走出房門,立刻過來找她算賬,“我在玉山怎麽給你說的?你又去惹誰了?”
    “我惹你大爺。”朝瑤轉動被他禁錮的手腕,“我一天到晚惹上你們幾個還不夠,我惹誰?”
    “第四個是誰?”九鳳看了看她手腕,漸漸放輕力道。
    原來這是吃醋了。朝瑤伸出手搭在他肩膀上,狡黠地衝他挑了挑眉毛,“咱們九鳳大人,也會為女人吃味?”
    突然被道破心思,九鳳眸光閃了閃,語氣生硬,“誰他媽告訴你,我吃味?”
    朝瑤往前小邁一步,踮起腳尖勾著九鳳的脖頸,攝人心魄般的眼神,直勾勾盯著他。
    九鳳的呼吸滯了一瞬。
    小廢物的臉近在咫尺,睫毛下那對眸子亮得驚人,像淬了毒的蜜。明知道沾唇即死,卻讓人忍不住想舔一口試試。
    她指尖還勾著他後頸的碎發,若有若無地撓,撓得他喉結滾動,那股無名火從胸口一路燒到耳根。
    “不是?”她鼻尖幾乎蹭上他下巴,吐息溫熱,“那你躲什麽?”
    他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往後仰了仰,活像被蛇盯上的鳥兒。這認知讓九鳳陡然惱了,一把扣住她腰往牆上按:“老子躲你?”
    朝瑤嗯了一聲,笑得愈發燦爛。光從窗縫漏進來,恰好映在她唇上,那抹紅,豔得刺眼,仿佛在嘲他?。九鳳想起百年前的小廢物,也是這麽歪著頭,用濕漉漉的眼神騙他鬆手,轉頭就咬得他滿手血印子。
    九鳳的指節在她腰際收緊,力道大得要掐斷她的細腰。小廢物連眉都沒皺一下,反而仰起臉,鼻尖蹭過他緊繃的下頜,嗬氣如蘭:“怎麽,九鳳大人這是要……”
    九鳳的犬齒磕破她下唇,朝瑤反手揪住他衣領,指甲刮過喉結。他變本加厲地撬開她齒關,像要連她的魂靈都吮出來碾碎。
    光在兩人交錯的呼吸間碎成光影。朝瑤眯起眼,看見九鳳垂落的睫毛投下陰翳,遮住了那雙總盛著譏誚的黑瞳。此刻那裏頭燒著的,分明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慌。?
    她趁他怔忡的刹那,尖牙報複性地咬回去。九鳳吃痛後退半步,指腹抹過唇角血跡,眸色陡暗:“小廢物....”
    朝瑤舔掉唇上猩紅,笑得像隻偷腥的貓,“不是您先動口的嗎?”
    九鳳盯著指尖那抹猩紅,“咬人?”
    他一把扣住朝瑤後頸,力道讓她脊背撞上牆壁,震落梁上積塵,“老子教你什麽叫真的咬。”
    低頭狠狠銜住她喉間肌膚。朝瑤猝不及防仰起頭,呼吸陡然亂了,襲上他腰腹,趁他側身閃避的刹那拽住他衣襟,借力將他壓倒在案幾上。
    酒壺杯盞嘩啦掃落一地,她跨坐他腰間,指尖慢條斯理描過他唇上傷口:“您這牙口……”俯身時發絲垂落,遮住兩人交錯的鼻息,“啃得動嗎?”
    九鳳眸底金焰暴漲,低笑一聲,掌心順著她脊梁滑下,在尾椎處惡意一按
    ?唇齒相撞的瞬間,喉間溢出呢喃被他吞吃殆盡,九鳳拇指蹭過她濕漉漉的唇角,嗓音沙啞得不像話:“牙口行嗎?”
    朝瑤喘著氣笑,染血的唇一張一合:“有本事……弄死我啊。”
    小廢物自從吞了妖丹,性情愈發妖異。“跟我回天櫃。”
    “為什麽?”朝瑤捶了他一下,從他身上下來,整理衣衫,絲毫看不出剛才兩人之間的糾纏。
    怎麽感覺她像是嫖自己?“我怕你把自己玩死。”九鳳起身坐起,拔下她頭上的發飾,指尖微動,煙鬟霧鬢,鳳翎化作發簪插入她發間。
    “不去。”朝瑤扭身看了一眼。
    九鳳捏住她的臉頰兩端,“你這嘴能說點我愛聽的話嗎?”
    “不能。”朝瑤扯開他的手腕,“玩得起一起玩,玩不起自己玩。”
    玩?九鳳騰地一下站起來,眼裏燃燒起近乎暴戾的熾焰,“你他媽還想跟誰玩?”
    “你們好意思嗎?”朝瑤也站起來回瞪著他,“蓐收,我隻能和他正經玩,另一位一個人占兩個位子,你還得把我弄回天櫃,天櫃哪個犄角旮達我沒去過?跟逛自己家花園有什麽區別。”
    她這腦子怎麽做生意的!非得把自己氣得要死不活,算來算去,隔半天是她把相柳當成兩個人。“老子得成世間第一隻早死的鳳凰。”
    朝瑤猛地狠踩他腳,“活該!”
    “嘶.....”九鳳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屋內驟然響起九鳳的咆哮,“我他媽弄死你!!!”
    仲意和昌仆喊走瑲玹,青陽與少昊在山清水秀間,聊著年少遺憾之事。屋內,西陵珩坐在小夭身邊,赤宸注視著母女倆,眉眼柔和,怎麽也看不夠。
    小夭聽母親訴說起那段發生在烽火狼煙中的故事,今日她傾聽的故事很多,母親嘴裏的故事與皓翎王在荒漠講起的故事,互相補充。她從他們嘴裏聽全了屬於他們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
    他的父親沒有強迫過母親,他們情投意合,他們的愛情得到外祖母和舅舅們的認同。
    “娘,瑤兒說你打算追尋爹而去,是真的嗎?”
    西陵珩抬眸悲傷地望著赤宸,再重逢,像是百年痛苦折磨換來的。
    赤宸聞言走到阿珩麵前蹲下,拉住她的手,眼裏有絲懇求,“為了我們的女兒,活著。”
    “我不會離開,哪怕不能時時出現,但我的魂魄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小夭側身抱住娘親,“娘,為了我和瑤兒,好好活著。”
    “有娘在的地方才有家,我知娘厭倦爭鬥,娘與爹可以尋一地方逍遙度日,等瑲玹登位,我便會在娘居住的地方開家醫館,我們一家人團圓。”小夭暢想著以後美好的日子,眼裏笑意濃鬱,俏皮靈動。
    “那時候,烈陽他們定會偶爾過來看看我們。娘,瑤兒現在很厲害。”小夭忽地想起以前遊曆的日子,興奮地邊回憶邊講,“瑤兒很皮,渾不怕,什麽都敢嚐試,因此我們做過許多讓人心驚膽戰的事。”
    西陵珩與赤宸也不打斷她的話,赤宸摟著西陵珩,兩人耐心聽著他們沒有參與的過往。她們的足跡遍布大荒,去過邊境,去過中原,去過清水鎮。
    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女兒們年少調皮的樣子,仿佛在他們視線中女兒們一點點長大。
    聽小夭講起被折磨,被囚禁,瑤兒沒有味覺,整日勤奮練功,心如刀絞。
    說著說著,小夭說到那場刺殺,眼淚無意識啪地一聲墜落,“如果不是我,瑤兒不會為了救我出事,他們都不告訴我瑤兒具體怎麽了,可我明白肯定是凶險萬分,不然烈陽他們不會一夜之間滅了兩族,西炎王和皓翎王不會對著殘留的勢力窮追猛打。”
    西陵珩心疼地抱住小夭,“小夭,妹妹回來了。”想著逍遙所說,西陵珩更是心痛不已。
    “爹對不起你們。”要是知道自己此生會有兩個女兒,他不會那麽極端,犯下那麽多殺戮,四處結仇。
    “爹、娘,你們知道妹妹有多優秀嗎?”小夭擦拭掉眼淚,仰頭看著父母,“大家都很喜愛瑤兒,外爺親自帶著失憶的瑤兒吃住,培養。瑤兒會農耕、會治城、她還會帶兵。娘,你想見外祖父嗎?”
    西陵珩沒有刹那的遲疑,“不見了,西炎王姬已經死在戰場,此刻我隻是你們的母親,赤宸的妻子。”
    西陵珩詫異父親對於朝瑤的喜愛,那份喜愛他們兒時得到過,失去後便再也不敢奢望。“小夭,你知道你外爺為何對瑤兒這麽好嗎?”
    “瑤兒值得。”小夭堅定望著父母。以前她也懷疑過,擔憂過,時間告訴了她的答案。“瑤兒接管邊境時,民生疾苦,她沒有動用外祖父的力量,憑著自己的力量,花費二十五年把蕭關打造成人人向往之地。推動農耕,她沒動用國力,周旋在氏族中間,哄得大家和她做生意。”
    “西炎與皓翎的國庫為此充盈不少,四大世家都與她交往密切,她扶持離戎重回往日的輝煌,她多了一個兄弟,兩人每次見麵都是狗友、爺們的互損。”
    西陵珩發自內心為瑤兒自豪,“我在她這個年紀隻是會玩鬧的王姬,她比我出色。”
    離戎,這個存在腦海的名字,辰榮滅,他戰死,離戎的境地可想而知。赤宸想著自己沒盡職盡責當過一天父親,反而要小女兒擔負起他身後的爛賬。“你們先說,我去看看瑤兒。”
    起身走出屋子,路過花園看見正在挨批的三小隻,一聲聲外爺聽得他隻想就此煙消雲散。
    逍遙和烈陽言辭警告三人不許再把睡睡睡放在嘴邊,特別是小九和無恙,真身也不是萌寵,怎麽就想著爭寵那套。
    塗山璟和防風邶四處閑逛,塗山璟麵上平靜無波,心裏暗流湍急,今日西陵珩與赤宸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心裏始終無法安定。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嗎?”塗山璟忽然停住腳步。
    防風邶淡漠地瞟了他一眼,腳步絲毫沒有停頓。“你想說什麽?”
    塗山璟望著防風邶的身影,每次遇見小夭的事,他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氣。
    防風意映無辜,塗山氏和他對不起防風意映,他不想傷害防風意映,可他忘記感情這種事,不想傷害這個人便會傷害那個人。
    也許,是他根本不了解感情,懂人心卻不懂感情。他自以為會做生意,他知道防風意映不甘屈居人下,許諾她退婚的種種好處,但絲毫沒細細思索過這份好處落在防風意映手上,到底價值幾何。
    朝瑤用防風氏族長之位,帶給她真正想要的東西,掌握自身的命運。
    哪怕依舊會被世間困擾、裹挾。可一族之長遠比某人的妻子更有選擇。
    他知道他是誰,所以更不懂了,他的性子竟會接受朝瑤那麽離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