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香火永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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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瑤走到皓翎王麵前,將畫卷遞給他,“陛下,靈曜不在的日子,總得找點樂子。”
    皓翎王撫過畫卷,眼睛弧度微不可察地勾起,“讓那丫頭好好玩,父王等著她。”
    “好。”
    “玉珠拿回去埋在墳塋裏,魂歸故裏,同穴而眠。”瑲玹指尖剛碰到的玉珠,朝瑤的手猛地往後縮。
    瑲玹抬眸注視著她眼睛,揶揄道:“我爹也是你舅舅,你拿他做生意不好吧。”
    “我想你爹不會在意。”朝瑤握著玉珠的手負在身後。瑲玹眺了一眼塗山璟和皓翎王,兩人從容不迫地站在旁邊,目視遠方。
    “要什麽?”
    “清水鎮歸我,你的人撤出,我喜歡熱鬧卻不喜歡旁人覬覦。”朝瑤轉而側身看向塗山璟,“塗山璟,你當初有幾分是為了小夭,大家心裏清楚即可。你看中他的潛力,將塗山氏資源作為權力籌碼,促成曋淑惠嫁瑲玹,既解困局,又鞏固自身在權力核心的地位。”
    朝瑤對塗山璟沉下去的臉色,視而不見,愜意地看了看瑲玹,“你得你所需,他得他想要,你的確愛小夭,但你的身份隻談愛情與女人,也就傻子相信。”
    瑲玹...........
    皓翎王.........你旁邊的傻子,一臉苦相。
    “瑤兒,我回青丘之後,著手撤走清水鎮的人。”塗山璟被朝瑤點破,從容鎮定地給出她要的東西,“清水鎮的東西,我會讓人送過來。”
    “狐狸嫂子果然聰明,有錢人做生意就是爽快。”朝瑤臉上綻放出笑容,笑語嫣然,“以退為進,之前好用,後麵可不好用咯,回去好好寫嫁妝。”
    塗山璟.......“會讓你們滿意。”顯而易見,他以後無法隱身於幕後,得光明正大代表塗山氏站在瑲玹這邊。
    她拿走清水鎮的一切,打破他建立起的經濟命脈,辰榮軍盤桓之地不再是他可控的範圍。
    朝瑤笑顏一展,“陛下,你親自來,回去得保證你的安全。”喚來白鳳,嬉皮笑臉恭送皓翎王。
    赤水之上,站在船上的蓐收仰望從頭頂飛過的白鳳,小師妹!!!拿他當魚戲!
    回到皓翎,蓐收被陛下看得毛骨悚然,怎麽去一趟赤水,陛下會笑了?
    “蓐收,你與瑤兒...”皓翎王語氣一滯,“可曾私定終身?”睡這字屬實說不出口。
    蓐收!!!腦子飛速旋轉,明麵不是男女朋友嗎?陛下和他爹都知道,“陛下,我和瑤兒私下無僭越之舉。”
    皓翎王瞟了一眼蓐收,“如若此後沒有讓你迎娶阿念之意,你可願與瑤兒分.....”
    “師父,我與小師妹你情我願,這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蓐收第一次打斷陛下的話,拱手躬身行禮,“師妹不提,我亦不會提。”
    皓翎王不見動怒,反而眼含戲謔走到蓐收麵前,“你不介意她拈花惹草?”
    “師妹的性子,始終如一,我們認識她就這樣。”
    皓翎王故作歎息,垂眸看向保持行禮姿勢的蓐收,“皓翎重禮,你可得想清楚。”
    蓐收目送陛下離開,平白無故怎麽想著棒打鴛鴦?他和師妹最近沒在他老眼前嘚瑟。
    瑲玹和塗山璟......都走了?他們呢?看了看防風邶和九鳳,還有三個撇著嘴的話頭子。
    “瑤兒,我們呢?”瑲玹被打暈帶過來,坐騎也不在身邊,總不能走去碼頭,自己趕回去。
    “塗山璟在,你還怕無法回去?”朝瑤冷哼一聲,丟下兩人。走到九鳳和防風邶麵前,“各自忙各自,拜拜。”
    拜拜?九鳳迅速抓住小廢物的衣領,“說過的話不認了?”
    “說過什麽?不........誒!”
    小廢物又耍賴不要臉,九鳳攥緊她手臂,把人帶走,消失在眾人麵前。
    無恙!!!衝著空中大喊:“爹,我還在!”風風火火躍上天空,往天櫃飛去。
    小九和毛球嗤笑未起,猛地被靈力掀飛到空中,急忙跟著主人離去。
    相柳斜倚而坐,指甲點了點毛球,“不樂意回去?”
    樂意?誰樂意回去吃毒蛇?毛球長鳴一聲,“樂意。”
    小九翻個白眼與毛球並肩飛行,“主人,鳳叔把瑤兒帶走,你怎麽沒反應?”
    “她不樂意,誰能帶走她?”相柳深邃的眼眸映著白雲,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小九???他笑什麽?“主人,那晚離開青丘後,你和瑤兒去哪裏了?”
    “海裏。”
    小九長籲短歎,海裏他都玩煩了。“海裏有什麽好玩,瑤兒喜歡玩新奇。”
    相柳冷冷地瞟了一眼小九,小九立即閉口不言。
    飛越海麵時,海風掠過耳際,帶著鹹澀的潮氣。相柳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暗紋,臂膀有道咬痕,某人在貝殼裏惱極了留下的。
    小九的抱怨飄散在風裏,相柳卻想起那十日的光景。
    銀發鋪滿榻,像一匹月光織就的綢。她氣喘籲籲地認輸,那雙眼睛,分明閃著不服輸的光。
    她趴在他胸口,指尖蘸著夜明珠的碎光,在他身上亂畫。
    蛇尾無聲纏上她腰肢,鱗片擦過肌膚時,她笑著去掰那片鱗:“冷血動物還怕癢?”他倏然收緊束縛,將她翻壓在榻上,榻沿綴著的鮫淚墜子叮咚亂響。
    巫雲楚雨,耳鬢廝磨後,她玩著他的頭發,他問她為何當初反複確認自己喜不喜歡小夭,她眼眸亮晶晶地望著自己,“因為你總是不張嘴,張嘴隻會說自作多情,亦如你拿冷酷當偽裝,不知如何表達,我也不知靈體的命運,更不想陷入兩難。”
    “那如果我不喜歡她,她喜歡我,你就要把我讓出去?”他摟著她的手,悄然蜷縮一刹。
    她指尖纏繞的發絲忽然停頓,直視他的眼睛:“讓?你幾時成了能隨手讓人的物件?”她指尖點在他心口,“我反複確認,是因為怕你連自己都騙,若你心裏真有她,我的介入,傷的可是三個人。”
    “她不認,你無心,你不在乎我到底是誰後......”她忽然湊近,呼吸擦過他耳畔,“我便一寸寸占滿,你情我願。”
    “倒是你,現在學會用讓字試探我了?不如直接問........朝瑤,你是不是吃定我了?”
    她吃定他了,肆無忌憚,理所當然,他亦甘之如飴。
    死局即歸途的結局被她闖出了新天地,他們被天地押上賭桌,卻偷換了骰子。當天地剪斷紅繩,他們抽出血脈裏的金線,在神諭背麵繡合歡。
    最精妙的簪花小楷寫不盡相思,最考究的澄泥硯卻承不住淚滴。
    折花枝,恨花枝,準擬花開人共卮,開時人去時。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毛球突然長鳴著俯衝,打斷他的思緒。
    回到軍營,洪江正在與將領討論歸順。將領們議論紛紛,既保全辰榮軍的作戰力,還允許戰死的兄弟們享受祭祀,唯恐西炎王有詐。
    第三日,洪江命人將西炎王朱批的絹帛高懸於祭壇,自己割掌滴血浸透帛書。血珠沿“準以軍功抵賦稅”的字跡蜿蜒而下,西炎王朱批如灼灼烈焰與辰榮四將的舊血交融。
    “諸位們看仔細.......”洪江將絹帛按在祭壇裂痕處,“這上麵有戰死兄弟的血,也有辰榮王魂火烙下的印!”
    “這血書上的名字,有戰死的兄弟,也有活著的你我!”他踹翻一筐鏽蝕箭鏃,鏃頭落地竟拚出辰榮山輪廓,“西炎王若毀約,這些鐵渣子就是插回他心口的刀。”
    血書為證,王令作碑。
    相柳揮袖,霜雪凝出幻境:焦土上將士骸骨破出麥苗,斷戟鏽刃纏滿藤花。冰刃釘向地麵,岩縫驟然竄出辰榮山特有的赤焰參——正是朝瑤埋於古木下的那株藥草。
    “辰榮的骨頭從來隻種不屈的種!”白發將軍踢翻兵器架,叮當砸落,“要當豐碑下的鬼,還是人間活著的兵?”
    麵對不服者,洪江奪過對方佩劍,當眾將其鍛打成鋤刃。火星迸濺中,他嘶吼:“西炎史官正等著寫咱們“窮途末路而亡”..........偏要讓他們記下辰榮軍墾荒萬畝的功績!”
    軍魂化穗,刀戟生春。英魂歸祠,香火永續。
    洪江割掌灑血入土:“不願耕田的,今夜就隨我撞死在辰榮山前!”在眾人震駭中又猛拽過軍冊嘶吼:“但咱們得讓子孫記住....”
    血珠墜地竟綻出朵朵熒藍鬼燈花,花海中浮現陣亡者虛影撫摸著稻穗輕笑。
    士兵們望著曾生死相依的兄弟們虛影,眼淚奪目而出。
    “祠堂香火要活人續,辰榮名號要活人傳!”他劈手指向清水鎮方向,“那兒有西炎王玄玉璜鎮著的免稅契,有皓翎海鹽換的金鋤頭,更他媽有咱陣亡兄弟在天上瞪著的眼!”
    當仍有老卒怒扔兵器時,相柳妖力全開。九首巨蛇虛影盤踞軍營,“辰榮軍規第七則:主將令出,不從者...”他冷笑著捏碎鋤刃,“罰耕荒地百畝!”
    眾人怔愣片刻,爆發出帶淚的哄笑。洪江趁機舉起朝瑤給的《百草經注》吼出最後一擊:“種出辰榮山的救命參,比砍百顆頭顱更能抽西炎崽子的臉!”
    卸甲栽春,以生者之刃為犁,替亡魂耕出他們未見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