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互相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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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發去青丘當日,各地的首場選拔已經開始,朝瑤揉著酸軟腰身喝著鮮美的魚湯,案上擺放著各地呈遞而來的最新消息。
    防風邶伸手在她腰椎兩側按了幾下,掌心貼在她後腰。朝瑤抬頭衝他莞爾一笑,堪比冷敷貼的效果。
    選拔結果,她和他都能預料,不外乎兜兜轉轉就那幾個人。這次主要是給普通百姓一線希望,開創一個先河,為除去賤籍尋一個開端。“寶邶,你覺得將清水鎮附近孀寡女子遷過去如何?”
    防風邶用著飯,睨笑道“又幹上牽線搭橋的活了?”
    在辰榮軍正式歸順之前,提前清除清水鎮的勢力,否則軍民無法如此快融合。酒館娼妓等地會被有心人利用,成為謠言的溫床。
    誰誰士兵的妹妹曾被西炎軍淩辱,誰又死於誰之手,防不勝防。
    朝瑤指尖輕點案上密報,清水鎮地圖在魚湯熱氣中若隱若現,“寶邶,你說那些寡婦們若知道能白得十畝良田,會不會連夜扛著紡車來投奔?”
    防風邶掌心仍貼在她後腰,聞言屈指一彈她脊椎骨“你當是集市挑白菜?”語氣涼薄,手上靈力卻暖如春泉,“洪江若知你連這些都算計進去”
    耳旁風,此風雖小,但卻襲人骨髓,使人成也此風、敗也此風。
    “錯!這叫資源整合。”朝瑤振振有詞,“她們織布種桑,將士們戍邊屯田”突然嘶了一聲,因某人故意按到酸處,“嘶你公報私仇!”
    “誰讓辰榮軍盡是些單身漢,成家立業嘛。”朝瑤想說娼妓館的姑娘們辛苦啊,“兩廂情願的事,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不違反軍紀的事,洪江不會反對。”防風邶慢條斯理攪動魚湯,將一碗溫熱的魚湯遞給她,揶揄說道“辰榮的軍餉發下去了,西炎的蛀蟲也怕你再發瘋。上次你連皓翎的人也請走了,你後爹沒打你?”
    西炎那些害蟲,不滿辰榮歸順的條件,暗地裏幹些煩人事。朝瑤摸了摸後腦勺,攤開手,“你那份不會獨吞吧。”開什麽玩笑,過年回去抱著皓翎王的大腿一陣慘嚎,嚇得靜安王妃連比帶劃求情,阿念事後還在說以為王宮裏殺年豬。
    “你缺錢?”錢袋子放在她掌心,好似無奈般喝著清粥,“連我也得交夥食費了。”
    朝瑤錢一揣,抿著笑,答非所問“今日這魚湯,湯白似玉,香飄濃鬱,海裏的?”
    她朝瑤負責光明正大地挖坑,他相柳負責陰惻惻地埋人,九鳳?就是?一把天火,連人帶坑燒成傳說。?
    與他們的感情中,她覺得最美好,最幸福的刹那,驕傲不羈的他們願意為她低頭,暴戾偏執的性格會用不擅長的方式服軟,為愛俯首。
    防風邶側身,唇幾乎擦過她耳尖。“魚是普通的江河魚,柴火有講究”
    講究???朝瑤看了看傀儡侍女,不會拿木傀燒出來的湯吧。眼珠子滴溜溜轉幾圈,猛地放下勺子,奪門而去。
    防風邶優雅地喝著魚湯,慢火細熬的魚湯確實鮮美無比,鮮美與嫩滑交織,回味無窮。
    “天殺的!!!!”
    朝瑤怒吼的聲音傳進來,暖湯正好下喉,身心通暢。
    錢啊!智慧的結晶啊,朝瑤凝視著灶台裏的灰燼,邊角處還有未染盡的殘章,正是她藏匿起來的精華。
    逃過了鳳哥,逃過了相柳,沒逃過防風邶啊!!!
    大勢已去,蕩然無存!
    雲輦內,鎏金熏爐吐著縷縷青煙,將防風邶半倚的身影籠得朦朧。朝瑤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上青梅色的絲絛,絹紗袖口滑落時,露出一截皓腕,恰被他手中茶盞映得如雪。
    朝瑤心裏哀歎古人的智慧,防風邶飲茶看戲好不愜意。
    防風邶“難過?”
    朝瑤“嗯。”
    防風邶“心裏罵我?”
    朝瑤“人麵獸心,嘴上也罵。”
    “人麵獸心?”防風邶瞟了一眼她的手,瓷杯沿壓在她腕間,涼意激得她輕顫,“罵得這般熟練,看來平日沒少琢磨。”
    “我們繼續研討。”
    大夢初醒,朝瑤立即展顏歡笑,“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挨近防風邶,挽住他手臂,“天性之事,但不是天天都行。”
    “為何不行?”
    “你怎的到了我這兒,我倒成了……”話音戛然,因他忽然低頭,唇幾乎擦過她耳垂,“成了什麽?”
    “成了一日三餐!”朝瑤推開迷人的老妖精。
    朝瑤滿腹狐疑,上次在離戎老伯吃酒喝肉,老伯說他就帶過自己來吃飯。相柳潔癖不碰非心儀的女人,鳳哥桀驁不碰不入眼的女人。
    一個混跡風光雪月之所,見多識廣,一個與美豔女妖你情我願,風流旖旎。
    怎麽這兩人在她這裏的表現,仿佛打開情欲的開關,欲壑難填,貪得無厭。
    “要不現在吃了你!免得等會看見狐狸吃不下飯。”防風邶突然欺身上前,眼神冷冷,驚得朝瑤往後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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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喉間溢出笑聲,低頭咬住她的唇,像雪原孤狼叼住掙紮的獵物。他擒住朝瑤後頸的力道像要捏碎蝴蝶骨,可貼上她唇瓣的瞬間卻化作雪落寒潭的輕。
    “這才是吃人的法子。”他低喘著鬆開她,指腹抹過她唇角血絲,反手將那抹豔色蹭在自己蒼白的唇上。
    朝瑤拽住防風邶的衣領,摟住他的脖頸,吹氣如蘭重,含情比酒濃。
    其實,她對這事也蠻享受,明明是人類最自然的需求,女子卻偏偏被套上那麽多枷鎖。三從四德要端莊,烈女傳要守節,連醫書都說女子多欲傷身。
    這些規訓像看不見的繩子,一代代捆著女人們的舌頭和欲望,這些把女性欲望汙名化的規矩,反而透著股心虛勁兒,就像非要給月亮塗黑,好證明燈籠才夠亮。
    她的身體與快感,本該由她自己定義。沒有應該與不應該的審判詞,隻有她想要和不想要的選擇。
    雲輦內瞬間布下結界,解帶色已顫,觸手心愈忙。?那知羅裙內,銷魂別有香。
    防風邶銜住她唇上胭脂時,舌尖嚐到蜜合香混著蓮子的清苦,他的手指像勘探自己領地般從容。
    趁機撬開她齒關,寒毒的氣息裹著茶香長驅直入,凍得她舌根發麻,又被他滾燙的掌心熨貼在後腰回暖。
    他玉帶鉤不知何時挑開她青色主腰的金線結,指尖劃過腰窩時帶起細碎霜花,卻在觸及肌膚時融成晶瑩水痕。
    撩起她耳畔的辮子,發間圓潤的珍珠在手指印上烙印,散落的衣衫被揉作亂雲。
    雲輦外馭者揚鞭的聲音,混著她破碎的喘息,“停”防風邶卻以唇封緘,將未竟之言化作交纏的吐納。
    即將到青丘時,朝瑤額間那枚天生的洛神花印比平日更豔三分,似被春風揉碎的花汁浸染。朱唇微腫,猶帶妖血浸染的豔痕,周身浮著情熱蒸騰的桃花薄汗。
    她鬆散鋪陳的雪發間,幾縷銀絲與他纏繞成結,發梢還勾著斷落的珍珠鏈。
    “我揮金如土,但不想吃苦。”朝瑤舉著珍珠鏈,滿臉心疼,原材料不要錢,做工花錢。
    防風邶斜倚在牡丹枕上,玉簪鬆垮地挑著幾縷汗濕的銀發,將她攬入懷中。以指腹輕拭她眼尾殘紅,左側肩膀印著她咬出痕跡,新雪般皮膚映了旭日。
    “你平日沒少吃珍珠粉。”珍珠在她身上用出花了,品相不佳受人冷落的珍珠,她磨成粉拿來敷麵,研粉內服,珍貴稀有的珍珠製作成首飾,珠光寶氣,璀璨奪目。防風邶看了看她手上的色彩斑斕的珍珠鏈,眸中一閃而過的、近乎溫柔的怔忡。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朝瑤往後一癱,“美膚貌美,也得保養嘛。”雖然她不需要做這些事,靈力與體質就能保持容貌,但她偶爾還是喜歡倒騰,像普通人一樣倒騰。
    防風邶半垂的眼瞼掩不住饜足後的慵懶,偏那唇角還噙著抹意猶未盡的弧度,像剛飲完美酒的食客仍在回味餘韻。
    目光從她泛紅的眼尾遊移到微腫的唇瓣,低笑道“這會兒沒勁了?方才咬我肩膀時的狠勁呢?”
    光透過窗沿在他眉骨投下斑駁光影,將那份風流恣意雕琢得愈發深邃,分明是享盡春色的模樣,偏生眼底還燒著未熄的暗火。
    “你好狠啊,采陰補陽。”朝瑤伸手攏散亂的衣襟,盯著他環繞在腰上的手臂,有氣無力補一口。
    防風邶見她像個幼崽,凶橫惡煞實則沒力氣,徑直將她抱起,故意在她耳畔揶揄道“笨死了,咬人都沒勁,怎麽抓狐狸。”
    瓊液流霞沾繡褥,露華濃處燕銜泥。
    朝瑤愛一個是幸福,愛兩個是……修行。
    塗山璟與塗山篌見雲輦而至,眼含笑意站在下方。車門推開見到率先而出的防風邶,塗山篌眼中尷尬一閃而過。
    塗山璟鎮定自若站在前方,見到朝瑤下車拱手行禮,“瑤兒,別來無恙。”
    “咱們別客套了。”朝瑤衝著塗山璟嬉笑點頭,隨即對著塗山篌擺了擺手,“兄弟,身體好點沒?”
    “已經痊愈,勞煩瑤兒惦記。”塗山篌與防風邶見禮之後,側身抬手,“裏麵請。”
    朝瑤不露神色看了看防風邶和塗山篌,拋給塗山篌一枚銀色內丹。“接著。”
    防風邶與塗山璟看清塗山篌接住的內丹,疑惑一閃而逝,九尾狐精純的內丹,她不是將其吞噬了嗎?為何會有這顆內丹。
    內丹在塗山篌指尖轉動,困惑看了一眼塗山璟,先祖契約消失,塗山璟的神識小狐也不在,這怎麽回事?
    “我將塗山先祖戾氣化解,斬斷其與塗山後代的靈識契約。”當初她吃下九尾狐,並沒有徹底消化,淨化妖邪一麵,保留神族祥瑞一麵。
    “為何給我。”
    她那日應是知曉他與防風意映的事,才會遏製他情緒激動下吐露真相,縱容防風意映傷他。她和防風意映的關係,不該這麽好心。
    “有些事已過,何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朝瑤抱起跑到她腳邊的白狐,望著防風邶眉開眼笑,“它還記得我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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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風邶揉揉白狐柔軟皮毛,“一眼難忘,它有靈智。”
    朝瑤揉擰著狐狸,抬眸衝著塗山篌一笑,“服下它,你將獲得完整的九尾狐血脈。如果你嫌棄或舍不得你母親的血脈,你夫人懷孕時,可給她服下,胎兒會自行吸收。”
    塗山璟看著大哥手中的九尾狐內丹,掩去驚訝,“瑤兒這次過來,可是因為考官一事?”
    前幾日見小夭,小夭說起瑤兒又忙著到處跑,豐隆來信說朝瑤在赤水氏鬧得天翻地覆,將族內老骨頭說教一番。
    “嗯,對。”朝瑤肯定地回應,將白狐交給防風邶。拿出她的上吊工具,從袖袍抽出白綾,“需要我在塗山長老麵前演繹嗎?我準備好了。”
    塗山篌與塗山璟
    塗山璟抽走白綾,“不用。”
    塗山篌急忙吩咐下人備宴,“咱們有事好說。”
    防風邶低頭捏著狐狸耳,這小狐狸惦記他的人。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朝瑤幹了一路體力活,拿起銀筷直接開炫。塗山篌尷尬地看著自己端起的酒杯,隨後一轉敬向防風邶,“邶,這次不參加選拔嗎?”
    防風邶執杯輕碰,“我不喜拘束,必然不喜官場。”
    “你們下去吧。”塗山璟將伺候的侍女喚退,“瑤兒你這次過來,不止為考官一事?”
    朝瑤脆骨咬得哢哢響,揉了揉腮幫子,“我為了你大哥而來,邀請他參加選拔。”
    “你們兩兄弟有些事心照不宣,過不下去就各幹各的,何必難為彼此。”
    沒有起承轉合,隻有開門見山。一番直白的話,聽得塗山兩兄弟難得寡言。
    防風邶將雞腿扔到白狐嘴邊,風度翩翩的投喂,仿佛對他們的事並不在意。
    朝瑤瞟了一眼屋外樹木,誰說九尾狐隻能一家獨大,?青丘氏、塗山氏、純狐氏和有蘇氏,都出過名狐。?“同根生的樹,終究要劈開年輪,你向南,他向北,才算成全了彼此的木性。”
    “瑤兒,我現在可是塗山族長。”麵對朝瑤試圖分裂塗山氏的話,大哥清冷揶揄的眼神,塗山璟卻好整以暇,大有輕裘緩帶姿態,“說話如此直白,不怕我不滿?”
    媽誒,我怕你九條尾巴勒死我?朝瑤促狹地笑道“那我且問你,任,士損己而益所為也。你這算損己?還是益所為?”
    家族與情愛、權力與真心、忠義與自由、不拚如何知道無法兩全。
    高位者的痛苦鑲著金邊,平凡人的掙紮沾著泥漿,但疼到骨子裏時,血的顏色其實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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