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苗王隆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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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學釗正欲向聖女阿朵講述其母沉江的往事時。
井底十二根浸泡在鹽鹵中的青銅柱開始震顫,苗王隆卡的笑聲混著硫磺味在井壁間回蕩:"梁家公子可知,這口鹽井每日要吞三具活屍才能產鹽?"
話音未落,井口垂下的麻繩突然燃起幽綠火焰。
"抓緊!"梁學釗扯下腰間浸透桐油的牛皮繩,將阿朵攔腰捆住。
頭頂傳來岩石崩裂的轟鳴,鹽粒如暴雨傾瀉。
阿朵在顛簸中看見井壁上凸起的鹽晶裏封著人形輪廓,那些三十年來失蹤的白苗鹽工,竟都成了鹽井的祭品。
爆炸的氣浪掀翻兩人時,梁學釗突然將阿朵推向西側井壁。
布滿鹽霜的岩壁竟如水幕般波動,露出條僅容側身通過的秘道。
這是他在古苗文典籍裏發現的記載,當年白苗先祖為避戰亂,在鹽脈中鑿出九曲迷宮。
"他故意留的活路。"阿朵扯住梁學釗的衣袖,耳畔銀飾在劇烈喘息中叮咚作響。
黑暗中浮現磷火般的綠點,無數鹽蛛正從岩縫湧出,這些吸食屍鹽長大的毒物,鼇牙上滴落的黏液腐蝕得鹽磚滋滋作響。
梁學釗反手劈開撲來的鹽蛛,刀鋒卻卡在突然凝結的鹽晶中。
阿朵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岩壁,那些用苗文刻寫的古老咒文竟泛起紅光。
鹽蛛群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噬起隆卡事先埋設的火藥引線。
地道深處傳來隆卡的怒吼,他苦心培育十年的蠱蛛竟被巫血反噬。
梁學釗趁機拽著阿朵躍入暗河,刺骨的鹽鹵水中漂浮著人皮燈籠。
每盞燈芯都是粒夜明珠,正是三年前失蹤的鹽商們眼窩裏挖出的寶物。
"閉氣!"阿朵突然將梁學釗按入水中。頭頂岩層轟然塌陷,隆卡竟引爆了整條鹽脈。
混著血水的鹽塊砸落時,阿朵腕間鎖鏈突然繃直。
原來隆卡早在囚禁她時,就將千年寒鐵鏈的另一頭係在了自己腰間。
湍流中寒鐵鏈如毒蛇絞纏,梁學釗的刀刃砍出火星也難斷分毫。
阿朵忽然扯開衣襟,心口處浮現血色蝴蝶圖騰,這是曆代巫女傳承的焚心蠱。
當她抓住隆卡趁機拋來的套索時,梁學釗看見少女嘴角淌下的血珠裏,竟遊動著細如發絲的金蠶。
"你以為能帶走我的東西?"隆卡站在暗河盡頭的青銅祭壇上,十二盞人油燈照出他手中操控的傀儡絲。
那些穿透阿朵關節的金線,正是用她母親的脊骨煉成。
祭壇下方沸騰的鹽池裏,浮沉著九具與梁學釗麵容相似的屍體。
原來這些年所有來營救的"梁公子",早成了鹽礦的養料。
梁學釗突然笑了。
他撕開白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狼頭刺青,湘軍特製的火銃從袖中滑出時,槍管上刻著的鎮苗符文正與阿朵的巫血共鳴。
當年父親被迫沉江的鹽運使官印,此刻正在他懷中發燙,印鈕上盤踞的睚眥獸目突然睜開。
"三十年前你父親隆昌死於鹽鹵中毒,你真當是意外?"
梁學釗扣動扳機的瞬間,祭壇四周的鹽壁突然滲出黑血。
那些被隆卡封在鹽晶中的亡魂,正順著巫女喚醒的古老詛咒爬出鹽墓。
阿朵的焚心蠱終於發作,她心口的血蝶撲向隆卡手中的人骨法器時,整個地下鹽宮開始崩塌。
梁學釗的指尖剛觸及懷中那枚發燙的官印,阿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女掌心的蠱紋與官印上的睚眥獸目相觸,竟在黑暗中迸出青紫電光。
鹽壁上那些扭曲的人形輪廓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窩,三十年來被活祭的冤魂發出無聲的哀嚎。
"別碰封印!"阿朵的警告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
隆卡腳下的青銅祭壇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十二盞人油燈的火苗躥起三尺高,將他的銀蛇麵具映得如同惡鬼。
那些穿透阿朵關節的金線突然繃緊,她被迫擺出獻祭的姿勢懸浮在半空,心口的血蝶幾乎要掙破皮膚。
"當年周夫人被沉江前,也是這樣抓著鹽運使的官印。"
隆卡掀開麵具,蜈蚣狀的疤痕在火光中蠕動。
"她到死都以為丈夫會來救她,卻不知梁治達早被我喂了忘情蠱。"
他手中的人骨法器突然指向暗河,渾濁的鹽鹵水中浮起具青灰色的女屍,正是二十年前被沉江的周氏!
梁學釗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具女屍的右手無名指上,還戴著梁家祖傳的翡翠扳指。
母親臨別時的耳語突然在腦海炸響:"官印在,梁家魂不滅..."
他猛然醒悟,父親當年交出官印時,早將半縷魂魄封入印中。
"娘!"這聲嘶吼震得鹽晶簌簌而落。
梁學釗胸口的狼頭刺青滲出黑血,湘軍火銃上的鎮苗符文竟與官印產生共鳴。
阿朵趁此機會咬破舌尖,將混著金蠶蠱的血霧噴向傀儡絲。
那些用她母親脊骨煉製的金線遇血即融,隆卡手中的人骨法器突然炸開數道裂痕。
鹽宮崩塌的速度驟然加快,無數鹽屍從岩壁中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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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學釗舉槍瞄準隆卡眉心時,突然瞥見祭壇下方沸騰的鹽池裏,九具"梁學釗"的屍身正在融化,他們的血肉滲入鹽脈,竟在池底凝結成一尊詭異的鹽雕。
那鹽雕的麵容,分明是年輕時的梁治達!
"看見了嗎?"隆卡癲狂的笑聲夾雜著碎鹽飛濺,"你父親才是第一個祭品!"他揮袖掀起鹽浪,池底的鹽雕突然睜眼,梁治達的幻影手持官印浮出水麵。
幻象中的場景正是十多年前,年輕的隆卡跪在鹽井邊,將摻了蠱毒的鹽包雙手呈給時任鹽運使的梁治達。
阿朵突然發出痛苦的呻吟。
她心口的血蝶完全脫離身體,化作流光沒入梁學釗手中的官印。
鹽宮中所有咒文同時亮起,那些爬行的鹽屍突然調轉方向,朝著隆卡撲去。
梁學釗終於明白,母親當年被隆卡沉江,是發現了黑苗王用活人養鹽的秘密!
"砰!"
火銃炸響的瞬間,周氏的屍身突然擋在隆卡麵前。
鉛彈穿透她心口的鹽晶,翡翠扳指應聲而碎。
梁學釗目眥欲裂地看著母親殘存的魂魄在硝煙中消散,官印上的睚眥獸目竟流下血淚。
鹽雕幻象中的梁治達突然轉頭,官印重重蓋在隆卡呈上的鹽包。
隆卡趁機躍入暗河,寒鐵鏈將阿朵拽向沸騰的鹽池。
梁學釗飛身撲救時,懷中的官印突然迸發金光,鹽脈深處傳來古老的苗語吟唱。
阿朵腕間的鎖鏈寸寸斷裂,她反手抓住隆卡的銀飾發辮,將最後一隻金蠶蠱種入他後頸。
"你以為贏的是梁家?"
隆卡在沉入鹽池前嘶吼,被金蠶吞噬的麵容扭曲可怖,"鹽脈已通陰陽,你們永遠走不出這座活墓..."
暗河盡頭透出慘白的天光時,梁學釗的湘軍佩刀已斷成三截。
阿朵倚著鹽柱喘息,心口的血蝶圖騰淡得幾乎透明。
他們身後,崩塌的鹽宮將無數冤魂永埋地底,唯有周氏破碎的翡翠扳指,在梁學釗掌心沁出冰涼的濕意。
"看。"阿朵忽然指向岩縫。鹽霜覆蓋的縫隙裏,竟生出一株晶瑩的鹽晶花,花蕊中蜷縮著隻碧色蠱蟲,正是隆卡的本命蠱。
少女染血的指尖輕觸花瓣,蠱蟲突然振翅飛起,在虛空畫出道血色符咒。
符咒映照處,鹽壁上浮現出被篡改的曆史:十年前的雨夜,梁治達手持官印闖入黑苗聖壇,卻不是為追查鹽礦命案,而是為奪取白苗巫女傳承的《鹽經》。
畫麵中,正是他將忘情蠱喂入隆昌口中。
"原來我們都在局中。"梁學釗苦笑著咳出血沫。
官印上的睚眥獸目不知何時已闔上,那些鎮苗符文正在逐漸消退。
阿朵忽然將手按在他心口,殘存的焚心蠱化作金絲滲入傷口:"出井之時,便是蠱毒發作之期。"
暗河水流突然變得湍急,前方出現三個岔道。
左側水道漂浮著梁家侍衛的靛藍衣角,中間水道回蕩著苗女哭嫁的歌聲,右側水道岩壁上刻著湘軍密文。
梁學釗正要拔刀刻記號,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鹽壁上扭曲成隆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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