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河的身體在墜落中翻轉，血珠逆著重力向上飄散，像一串破碎的紅珊瑚
    他模糊的視線裏，最後看到的是林覓星瘋狂衝來的龍影——珍珠母色的鱗片全部炸起，膜翼撕裂雲層，左前爪那道永不愈合的傷口正噴灑出異常明亮的金色血霧
    "林......"
    他張了張嘴，鮮血從唇角溢出
    "我經曆了那麽多次危險......這次恐怕......"
    黑暗突然變得粘稠
    下墜感消失了
    耳邊響起詭異的滴答聲，像是生鏽的鍾表在深海走動
    白夜河感到自己漂浮在某個虛無的空間裏，手腕上的龍紋正在發燙，燙得像是要燒穿皮肉
    「警告：生命體征臨界」
    機械磷蝦的電子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他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到無數記憶碎片懸浮在四周：
    林覓星第一次給他注射抗龍化血清時顫抖的手指
    幼龍們偷偷藏在他衣袋裏的芒果幹
    深坑實驗室最底層那個被焊死的金屬箱
    防水表玻璃下永遠停在1455的秒針
    最深處的黑暗裏，突然亮起一盞破損的防水手電
    光柱穿透虛無，照出一行漂浮的字跡：
    若遇緊急情況 白夜河優先
    "......真是......"他想要苦笑，卻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煩人的......執念......"
    珍珠母色的光芒突然刺破黑暗。白夜河感到自己被什麽溫暖的東西接住了，那溫度灼熱得幾乎要將他融化
    耳邊響起鱗片摩擦的聲響，還有液體滴落的聲音——不是血，帶著芒果的甜香
    "......十七隻......磷蝦......"
    他聽見林覓星的聲音，卻比平時低沉百倍，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換你......一次......心跳......"
    白夜河想說什麽，但意識已經沉入更深的黑暗
    最後的觸感，是有人小心翼翼地把什麽冰涼的東西塞進他手裏——一個芒果罐頭的拉環，邊緣打磨得無比光滑
    遠處，幼龍們的嘯叫漸漸聽不見了
    海潮聲也消失了
    隻剩下那個永遠停在1455的防水表，在虛無中發出微弱的"滴答"聲
    雨水順著殘破的屋頂傾瀉而下，在地上匯成渾濁的水窪
    白夜河躺在潮濕的地板上，瞳孔渙散地望著不斷漏雨的機械天花板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肋骨的刺痛，但他還是強迫自己繼續吸氣、呼氣——機械而固執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如果是我一個人......"
    他對著空氣呢喃，聲音被雷聲碾碎
    "那麽首要的目標就是...先活著..."
    右手的指尖突然傳來細微的刺痛
    白夜河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到一隻機械磷蝦正用殘肢戳他的手指，甲殼上"d17"的編號被雨水衝刷得發亮
    隨著一陣電流般的麻癢，他意識到這隻小東西在往自己皮下注射什麽——可能是營養劑，也可能是深坑實驗室最後的秘密
    屋外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白夜河用盡全身力氣側過頭，透過破損的牆壁看到驚人的一幕：整片海灘上矗立著數以千計的機械磷蝦，它們用身體組成龐大的信號陣列，甲殼間的龍血在雨水中泛著珍珠母色的光
    陣列中央，躺著那條青鱗幼龍殘缺的屍體
    "能活一天...算一天..."白夜河突然咳嗽起來，血沫濺在臉頰上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但耳畔卻響起奇怪的電子音——是防水表！那塊永遠停在1455的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表盤裂痕間滲出金色的液體
    遠處的海麵炸開巨大的浪花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邊緣，白夜河恍惚看見一道珍珠母色的光芒突破雨幕——那光芒太過熟悉，卻又帶著前所未有的狂暴氣息
    林覓星的龍嘯聲終於傳來，但比記憶中低沉百倍，像是經過某種可怕的變異
    機械磷蝦突然集體轉向大海，複眼閃爍出最後的訊息：
    「錯誤」
    「人類基因序列突變檢測中」
    「芒果苷濃度臨界值突破」
    白夜河想笑，卻發現連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有了
    雨水打在他的眼皮上，越來越重，越來越冷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有什麽溫暖的東西輕輕裹住了自己——那觸感既像龍類的鱗片，又像人類的手掌
    遙遠的地方，永遠停在1455的防水表突然發出"哢嗒"一聲輕響
    秒針顫動著，向前跳了一格
    白夜河的手指深深陷入潮濕的沙地，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讓骨折的手臂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鮮血在身後拖出蜿蜒的痕跡，很快被雨水衝刷成淡淡的粉紅色。
    他一點點爬向那隻幼龍的屍體，鱗片已經失去了往日青玉般的光澤，變得灰暗冰冷。記憶中，那對雙胞胎總是形影不離——哥哥喜歡惡作劇，弟弟總是安靜地跟在後麵。而現在，一個永遠閉上了眼睛，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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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變成龍，一定會飛回來把你的棋子都燒了！”
    回憶裏的聲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邊。白夜河顫抖著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幼龍已經僵硬的爪子。那裏還纏著一截褪色的布條——是他之前給它們包紮傷口時用的。
    “要是林覓星知道……”他的喉嚨哽住，雨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那他該有多痛苦啊……”
    遠處的海麵突然翻湧起異常的浪濤，珍珠母色的光芒在烏雲間忽明忽暗。白夜河艱難地仰起頭，模糊的視線裏，似乎看到一道龍影正以瘋狂的速度逼近。
    是林覓星嗎？還是……那個曾經笑著說要燒掉棋子的哥哥？
    機械磷蝦的殘骸突然從沙地裏浮起，圍繞著他拚出一行閃爍的代碼：
    生命體征微弱
    請求緊急指令
    白夜河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咳出一口血
    “指令……？”
    他低喃著，看向幼龍冰冷的軀體
    “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啊……”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龍嘯撕裂雨幕
    一道青黑色的龍影從天而降，四濺的雨水在它鱗片上炸開細碎的光
    白夜河怔住了——那是雙胞胎的哥哥，可它的眼睛……
    不再是幼龍清澈的琥珀色，而是染著蝕星團般的暗紅
    它低頭看著弟弟的屍體，喉嚨裏發出一種介於龍嘯與嗚咽之間的聲音
    然後，它猛地轉頭看向白夜河，豎瞳緊縮成一條細線
    白夜河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那隻龍正用爪子小心翼翼地翻動弟弟的遺體，從鱗片下取出一塊被血浸透的金屬片——是深坑實驗室的記憶芯片
    青黑龍影將芯片按在自己額頭上，暗紅的眼瞳驟然亮起珍珠母色的光
    它仰頭發出一聲長嘯，聲音裏不再是瘋狂，而是某種……
    清醒的痛苦
    白夜河突然明白了什麽，顫抖著伸出手：“你……想起來了？”
    那隻龍沒有回答，隻是低頭叼起弟弟的遺體，輕輕放在白夜河身邊
    然後，它展開翅膀，轉頭看向暴雨深處——那裏，珍珠母色的光芒正越來越近
    林覓星要來了
    青黑龍影最後看了白夜河一眼，突然騰空而起，朝著與林覓星相反的方向飛去
    白夜河想喊住它，可聲音卡在喉嚨裏，隻剩微弱的喘息
    他倒回沙灘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
    身旁，幼龍的屍體靜靜躺著，仿佛隻是睡著了
    “我……恐怕也會和你一樣……”
    他喃喃道，視線越來越模糊
    “躺在這冰涼的……沙灘上吧……”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有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那觸感，既像龍類的爪子，又像人類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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