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章 陸子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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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明棠渾身猛地一震,也顧不上難受,抬起頭,死死盯著蕭承燁!
“你說什麽?”
她弟弟蘇明梧,她唯一的親人,不是被陸子硯帶走了嗎?
蕭承燁怎麽會知道他還活著?
這不可能!她明明將他藏得那麽好!
蕭承燁看著她震驚到失語的模樣,唇邊的笑意擴大了幾分,帶著一絲殘忍的愉悅。
“嗬,看來你還不知道。”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享受著她此刻的驚慌失措。
“朕本來想著,等你安分守己,乖乖替朕懷上龍裔之後,就將他從京城接進宮來,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他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可惜啊……是你自己,親手毀了這個機會。”
“蘇明棠,你若安分,他便能活。你若再敢有任何不軌之心,或者再動什麽歪心思……”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脅。
“朕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蘇明棠隻覺得五雷轟頂,她最大的軟肋,她拚死守護的秘密,竟然就這樣赤裸裸地暴露在了他麵前。
蕭承燁見她臉色慘白如紙,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警告,有憤怒,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疲憊。
他今日,沒有再留宿在此的打算。
他甩袖,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砰!”
沉重的殿門再次在他身後合上,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蘇明棠扶著桌子,思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脖頸上的傷口帶來陣陣刺痛,卻遠不及此刻心中的驚濤駭浪。
然而,這點皮肉之苦,又怎及得上蕭承燁那最後一句威脅帶來的萬箭穿心。
蕭承燁……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蘇明棠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疼痛來維持清醒。
最壞的結局,莫過於明遠早已落入蕭承燁的魔爪,隻是他引而不發,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給予她致命一擊。
不,不對。
蘇明棠眸中閃過一絲清明。
以蕭承燁那睚眥必報、喜歡當麵捅刀的性子,若是明梧當真在他手裏,恐怕人還沒進宮,他那陰陽怪氣的嘲諷早就鋪天蓋地而來了,又豈會等到今日才以此作為要挾?
他更享受的,是看著獵物在眼前掙紮,卻無力反抗的快感。
所以,蕭承燁隻是知曉了明五尚在人世的消息,卻並未將人掌控在手。
那麽,這個消息,又是從何處泄露的?
是誰,在她自以為固若金湯的防線背後,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不等蘇明棠細想,殿門“吱呀”一聲,再次被推開了一條縫。
一道瘦削的身影提著藥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仿佛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燭光下,來人左眼上那塊熟悉的黑色眼罩,讓蘇明棠幾乎是瞬間繃緊了神經,又在下一刻認出來人身份時,略微鬆懈。
是陸子硯。
她扶著小幾的邊緣,搖晃著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陸太醫。”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陸子硯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將藥箱放在地上,恭敬地行了一禮:“微臣陸子硯,奉旨為娘娘診治。”
蕭承燁那多疑的性子,特意吩咐過,每次來東宮為她“請脈”的太醫都必須輪換,絕不固定。
這使得她與宮外的聯係變得極為艱難,更遑論及時知曉外界的風吹草動。
尤其近段時間,蕭承燁幾乎日日留宿東宮,即便隻是在這破敗的偏殿,也足以讓所有耳目噤若寒蟬。
他們擔心被察覺,接觸便更是少之又少,每一次傳遞消息,都如履薄冰。
蘇明棠的目光落在陸子硯那隻露出的右眼上,心中不由一沉。
他眼下的烏青濃重得化不開,帶著明顯的疲憊與焦慮,顯然是多日未曾好眠。
陸子硯打開藥箱,顯然是率先注意到了她脖頸處的傷口,從中取出紗布藥粉,動作嫻熟地開始為她處理頸上的傷口。
他微微躬身,做出仔細診脈的姿態,壓低了聲音,語氣卻保持著太醫應有的沉穩:“娘娘放心,傷口不深。臣會為您配製上好的修顏膏,精心調理,斷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處理了脖頸處的傷口後,又開始為她把脈。
在按上其脈搏的一瞬間,一張折疊得極小的紙條,如同羽毛般悄然滑入了她的掌心。
蘇明棠麵上不動聲色,指尖微攏,已將那紙條緊緊攥住。
陸子硯收拾好藥箱,再次躬身行禮,沉聲道:“娘娘好生歇息,微臣告退。”
他退了出去,殿門再次被輕輕合上。
蘇明棠輕步走到門邊,側耳細聽,直到確認陸子硯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周遭再無任何異響,才鬆了口氣。
她顫抖著攤開掌心那張被汗水浸濕的紙條,借著搖曳的燭火,一字一句地細細看去。
紙上的字跡潦草而急促,顯然是在極度匆忙之下寫就:
“接梧之日,太後之人行事不密,引來他者。吾不欲牽涉其中,於酒肆稍作紛擾,趁亂攜梧脫身。然數日後,城中遍貼梧之畫像,懸賞緝拿。現梧暫匿於吾城南私宅,不知能安幾時。務必謹慎,速作決斷。”
太後的人出了紕漏……引來了“他者”……城中張貼畫像……
她猜的沒錯,蕭承燁果然隻是知道了消息。
蘇明棠走到燭台邊,將那張薄薄的信紙湊近火苗,看著它在火焰中迅速卷曲、變黑,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無蹤。
信中所說的,被太後的人引來的“他者”,十有八九便是蕭承燁安插在京中的眼線。
蕭承燁的人馬與太後的人馬,為了爭奪明梧,定然發生過一場暗中的較量,而陸子硯則是在混亂中,將明梧帶離了雙方的視線。
隻是,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蕭承燁既然已經察覺到了太後的動作,甚至可能已經抓了太後派出去的爪牙,依照太後那不容挑釁的性子,為何至今宮中仍是一片風平浪靜,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太後的人失手,她最重要的棋子之一蘇明梧下落不明,她竟能如此沉得住氣?
這實在不合常理。
還有一點,玉蘭呢?
她怎麽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