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傳承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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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遠山布滿溝壑的臉上,眼神深邃。
    “林墨白當年,那腦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
    “他不單醫術通了神,對藥草那套,更是到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多少古書上隻剩個名兒,早沒人認得的藥方子,他都能給琢磨明白,還能改得更好。”
    “尤其是那些邪門的毒,還有解藥,他跟長了天眼似的,靈得很。”
    “我記得有一次,一種怪病,病人皮膚下生出細密鱗片,無人能解,他隻看了一眼,就說出是某種罕見菌株和一種深海毒素的結合,三天就配出了方子。”
    陳青鋒腦子裏,係統關於林墨白傳承的那些信息,此刻清晰無比。
    確實,太多聞所未聞的藥材和配伍法子了。
    “‘玄冥寒毒’,就是他們搗鼓出來的毒藥裏頭,相當霸道的一種。”秦遠山繼續說,語氣裏帶著厭惡。
    “這毒,不是地裏長出來的,也不是尋常毒物提煉。”
    “是他們用邪乎的法子,把好幾種毒草的陰毒之性給強行煉出來,再摻和進一些……從活物身上提取的,能侵蝕血脈的詭異玩意兒。”
    “中招的人,先是血脈凝滯,然後內腑逐漸衰敗,皮膚上顯現幽藍脈絡,最後整個人跟冰坨子一樣,死狀淒慘。”
    “還能直接影響人的經絡血脈,甚至能把人身子骨裏某些傳承下來的東西都給變了。”
    陳青鋒一下子想到記錄本上那句“基因片段植入”。
    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直往天靈蓋躥。
    “老林當年,就是摸清了他們的底細,也曉得了他們滿世界找‘特殊體質者’是想幹啥。”
    秦遠山渾濁的目光落在陳青鋒身上。
    “他們相中的,就是你們這種。”
    “能‘感應’到藥草獨有氣韻的。”
    “能‘琢磨’明白那些失傳已久的醫道傳承的。”
    “甚至能‘使喚’,或者說,能與某種旁人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量產生共鳴的人。”
    陳青鋒腦子裏的醫道徽記,似乎被這話觸動,輕輕跳了一下,一股微弱的暖流淌過。
    “他們想拿捏住這些傳承者,借他們的能耐,去完善那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造出更毒的藥,或者,幹脆把這種‘體質’給複製出來,用到他們那些鬼蜮伎倆上。”
    秦遠山的聲音裏,壓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恨意,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老林當年,膽子也忒大了,簡直是孤膽英雄。”
    “一個人摸進他們的一個重要窩點,在西南邊陲的深山老林裏。”
    “硬是弄到了他們研究‘玄冥寒毒’的樣本,還有些研究的狗屁資料。”
    “他想配出真正的解藥,把這幫天殺的徹底按死。”
    秦遠山抬了抬自己那隻空蕩蕩的左手袖管,眼神黯淡了些。
    “那會兒,我跟老林一塊兒躲在個破廟裏,日夜琢磨。”
    “我們發現月痕草那東西,不一般,它蘊含一種奇特的生機,對那種陰毒,有很強的壓製勁兒。”
    “老林差一點,就真的成了。他配出了一種能暫時管用的抑製劑,能極大緩解‘玄冥冥毒’發作的凶險。”
    “可惜啊,還沒等把方子徹底弄利索,最後一步的關鍵藥引還沒找到,我們的老窩,就被‘夜梟’的人給摸上門了。”
    秦遠山眼裏閃過一抹刻骨的痛楚和不甘。
    “那一仗,打得凶啊,簡直是地獄。”
    “他們派來的,都是頂尖的好手,下手狠辣,招招致命,殺人不眨眼。”
    “還有些……被他們‘改造’過的怪物。”秦遠山的聲音有些發澀。
    “那些玩意兒,動作快得跟鬼影子似的,尋常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們。”
    “力氣大得能輕易掀翻一頭壯牛,而且,砍它們跟砍木頭樁子一樣,不知道疼,除非打爛腦袋。”
    陳青鋒立刻想到了張博文身邊那個黑衣人,那股子陰森冰冷、非人的氣息。
    “我這隻手,就是那時候……”
    “被一個怪物硬生生撕掉的。”
    “老林為了讓我揣著資料跑,一個人,硬是把那幫畜生給攔住了,他當時就像一尊殺神。”
    秦遠山的聲音有點發顫,帶著壓抑的哭腔。
    “我最後瞅見他的時候,他滿身都是血,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
    “手裏死死攥著他剛配好的那管抑製劑,另一隻手還拿著他那把用了多年的手術刀,刀刃都卷了。”
    “他衝我吼:‘秦老哥!帶著東西滾!別讓他們的狗屁玩意兒得逞!老子跟他們拚了!’”
    “我……我被他一掌推下了山崖,下麵是急流,我才僥幸逃出來了。”
    “可是老林……”
    秦遠山閉上了眼,兩行濁淚淌了下來,滴落在粗布衣衫上。
    徐昌壽的眼圈也紅了,牙關緊咬。
    “師兄……”他低低地念著,聲音沙啞得厲害,充滿了悲憤。
    “我們後來到處打聽,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
    “可一點老林的消息都沒有。”秦遠山睜開眼,眼神空洞而絕望。
    “他們沒殺他,至少,當時沒有。”
    “我能感覺到,他們想從老林身上得到更多東西。”
    “他們把他抓走了,帶回了他們的老巢。”
    “因為他腦子裏,有他們最想要的東西,關於傳承者的秘密,關於月痕草抑製劑的完整方子。”
    “說不定,還想拿他……去研究更邪門的東西,把他當成……”
    他沒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言,更讓人心寒。
    陳青鋒的心像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緊了,幾乎喘不過氣。
    他猛地想起記錄本上那幾個潦草的字:“實驗體失控……緊急轉移……”
    林墨白。
    難道……真的成了他們的實驗體?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
    “這些年,我一直貓在這兒,守著這些藥草。”
    “一是養傷,這身子骨算是廢了一半。”
    “二來呢,也是在琢磨老林留下來的那些殘篇斷簡,還有我記憶中的東西。”
    “希望能找到他,或者,能把‘夜梟’這幫雜種連根拔了,給老林報仇!”
    秦遠山看向陳青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
    “你救了李向東,用的,是林墨白的法子,而且比老林的抑製劑效果更好。”
    “你腦子裏那個東西,那個醫道徽記,八成讓他們給感應到了。”
    “他們清楚,又一個傳承者冒出來了。”
    “而且,瞧著比老林當年那股勁兒還猛,潛力更大。”
    陳青鋒腦海裏的醫道徽記猛地一震,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
    他隻覺得一股奇異的麻意從頭頂百會穴直竄到腳底湧泉穴,整個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他們會來找你,不惜一切代價。”秦遠山語氣沉得能滴出水來。
    “要麽想控製你,讓你為他們所用。”
    “要麽,就在控製不了的時候,徹底毀了你。”
    “你現在,就站在風口浪尖上,小子。”
    “但你也有老林當年沒有的優勢。”
    “你腦子裏的‘傳承’,瞧著,比他的更全乎,路子更正。”
    “你還有我們這些老骨頭,雖然不中用了,但拚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扛。”
    徐昌壽往前邁了一步,來到陳青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堅定。
    “青鋒,師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這渾水,咱們爺們兒一起蹚!”
    “當年沒能護住師兄,這份愧疚,我背了幾十年!”
    陳青鋒看著眼前的兩位老人。
    一位是林墨白拿命交下的兄弟,為他斷了一臂,隱姓埋名。
    一位是林墨白同門學藝的師弟,為他奔走多年,至今仍在追查。
    他們都曾為了林墨白,為了這醫道的根,豁出過老本。
    現在,輪到他了。
    “秦老,徐老。”
    陳青鋒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沉穩。
    “我明白眼下的處境,也明白肩上的擔子。”
    “林前輩沒幹完的事,我接著幹。”
    “夜梟,這顆毒瘤。”
    “必須給它刨幹淨!”
    秦遠山飽經風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極淡的,卻發自內心的欣慰。
    “好小子,有種!”
    “有老林當年的影子,不,比他當年更沉穩。”
    “雲峰藥業,是他們一個重要的據點,也是個能下手的口子。”
    秦遠山說著,從懷裏掏摸出一個用油布細心包裹著的,有些年頭的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動作帶著幾分神聖。
    裏麵是一疊發黃的紙張,邊角已經磨損,上麵用細密的蠅頭小楷寫滿了字跡和一些奇怪的符號。
    還有一些用特殊方法保存的幹巴巴的藥草標本,形態奇異。
    “這是當年,我從他們那個狗窩裏,拚死帶出來的一點東西。”
    “很多我都看不懂,老林當時也隻研究了一小部分。”
    “或許,對你有用。”